章節字數:4741 更新時間:08-09-19 20:15
重幃深下莫愁堂,臥後清宵細細長。
神女生涯原是夢,小姑居處本無郎。
風波不信菱枝弱,月露誰教桂葉香?
直道相思了無益,未妨惆悵是清狂。
---------------------無題李商隱
清明斷雪,穀雨斷霜。陽春三月,京中遍處皆是‘有時三點兩點雨,到處十枝五枝花’的景象。
這段時間盼竹都沒有閑著,每天不是到四貝勒府教耿清怡讀讀《四書》便是和清怡到郊外騎騎馬,日子倒逍遙快活而且馬術也進步了很多。
這皆因因禍得福。那天胤禛撞見盼竹與玉柱在郊外騎馬後,隔天耿清怡便回到耿府,瞞著戴佳氏狠狠的訓了盼竹一頓,說了半天,盼竹才明白她氣惱的是,自己跟玉柱學騎馬這麼大的事情,竟然要從胤禛口裏得知,她這個親親的妹妹一直瞞了她兩個月。
盼竹隻好跟她說,這是因為自己與玉柱擊掌發誓,不讓第三者得知的,耿清怡才放過她,最後才對盼竹說得到了胤禛的許可,可以名正言順的偶爾和盼竹到郊外騎馬了,這樣盼竹也不用瞞著戴佳氏了。
在四貝勒府盼竹會遇見胤禛的機會不多,她過府的時候,胤禛已經入宮辦事去了。有時遠遠的見到,兩人都會不約而同的站住,隔著空中遙遙相望,胤禛每次總是若有所思的審視盼竹,片刻後便轉身離去。每當這樣的相遇發生一次,盼竹患得患失的感覺就加深一分。
這天一早,盼竹收到玉柱的口信,說他在郊外等盼竹相見。盼竹心旌搖曳的趕到郊外,下轎後喜出望外的見到玉柱牽著一匹純白色的有別於她平時所騎的馬兒在那裏等她。
盼竹興奮的跑過去,隻見這馬皮膚為粉紅色、眼睛為淡褐色、被毛為白色,鬃和尾是黑色。她圍著馬兒轉,雀躍歡呼“是送給我的嗎?很特別(純白種的馬是很罕見的)。”
玉柱寵溺的說“嗯,我們有言在先的,你現在馬術的確是士別三日,刮目相看。這是一匹溫血騾馬(雌性馬音:克),性情很溫順的,純白馬一般很少見的,我很難才找到的。”
盼竹心潮澎湃,玉柱對她的情意她是清楚的,隻是不了解。
“為什麼?玉柱,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又為什麼會喜歡我!”她坦蕩蕩的問玉柱,因為她知道玉柱是一個君子,他會赤誠相待。
玉柱先是難為情的抓抓頭,然後情真意切的望著盼竹道“你了解我的,我是一個很簡單的人,不喜爭名逐利、爾虞我詐。但我家中有兩位姑姑都嫁給了當今皇上,我阿瑪又有一房正室五房側室,自懵懂稚齡開始便看盡女子為了爭寵的醜陋嘴臉和卑鄙無恥的行徑。我是很厭惡及不屑的。我們相約學騎馬的第三天,那是我們第五次的會麵,那天你可能壓抑太久了,滔滔不絕的說了很多事,不知不覺中道出了你進宮後所發生的事及你的態度你的應對,最後你說了句‘任他桃李爭歡賞,不為繁華易素心’。就是那天,我為你渾身散發出的那份淡泊明誌、寧靜致遠的睿智氣質深深吸引和折服。那一刻我心裏慨歎人生得一知己死而無憾。過了兩天後,你就迫出了我的肺腑之言。我就得了你這個妹妹。此生也再沒有遺憾了。”
“不行,你還得娶妻生仔的。那才叫無憾。”盼竹嗔道“其實那天是因為你給我一種很安心的感覺,可能是你的心無府城吧,反正心底裏有聲音說這個人是可以信任的。所以我才無所顧忌。”
今天郊外春色撩人灑著柔媚的陽光,略帶甜意的風柔柔的拂過身邊。不知是因春色還是玉柱的話,盼竹被薰得全身暖洋洋的。
“來,給馬兒起個名字。”玉柱順撫著馬兒的鬃毛,給盼竹提議。
盼竹想了一會,捉狹的笑著說“既然是你送的,又是騾馬,就叫小玉兒吧。”
玉柱認真的想一想,點點頭表示“還不錯,挺適合的。改個好名字,溫順點,不然像那天險些出事就不好了,幸虧當時四貝勒反應快且身手了得。”
盼竹見他竟然表情認真的讚同,本來想挪諭他的,後來聽見他提到胤禛,笑容剛剛在嘴角綻開便僵住了,略帶憂鬱的雙眼空洞失神的望著遠處的楊柳,一言不發。
玉柱隻顧著備馬鞍,沒有留意到盼竹變化的表情,繼續道“我作為八旗子弟隨皇上秋?木蘭時,曾經目睹皇上考驗阿哥們的一件事,說起來還是一件關於馬兒的事。”
他檢查一下馬鞍,確定牢固時才抬頭對盼竹道“你要聽這個故事嗎?”
盼竹被他突然一問,心神紛亂不由自主的點點頭,手裏有一下沒一下的輕撫著小玉兒的白色被毛。
“那是六年前我十三歲時,在開始出獵前,皇上把直大阿哥郡王胤禔、太子、三阿哥誠郡王胤祉、四貝勒胤禛、五貝勒胤祺、七貝勒胤佑、八貝勒胤禩、九阿哥胤禟喧到禦前,指著下麵綁於柱旁的一匹馬道‘我給諸位皇兒半個時辰,誰可令眼前這匹種馬掙脫並跑動起來,朕便將今年荷蘭使者進貢的望遠鏡賞賜給他。但不能騎乘、不能鞭韃更不能用針鐵等物刺此馬。’
眾位皇子領旨後,都走到了種馬前,除了太子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外,諸位皇子都在馬旁苦苦思索,片刻後,九阿哥便走到種馬麵前使勁的拉馬的口銜,但任他怎樣使勁的拉,馬兒隻是把頭左搖右擺的,後來相峙之下,種馬向上一躍,九阿哥被迫放手,馬的前蹄更險些踢到九阿哥,九阿哥他嚇得跌坐在地上。七貝勒見狀,走過去站在馬的耳朵旁,大吼大叫拍手擊掌,但馬兒紋絲不動,七貝勒最終也無功而返。
這時候我發現四貝勒不見了,而八貝勒走到直郡王旁邊,在他耳旁低低的說了些什麼,並往直郡王的手裏塞了些東西。隻見直郡王走到那匹馬的麵前,把些東西放到馬嘴裏,馬兒似乎很喜歡這種食物,不停的伸嘴到直郡王的手掌上,但這次直郡王卻向後退了一大步,那馬便向前走了一步,他再後退一步,那馬這時再想往前走已是不能了,直郡王便把手裏的東西伸到馬鼻前逗引,如此反複幾次,直把馬兒逗得不停向前衝,但始終是沒有掙脫。到後來那馬不知是對食物沒有興趣了還是感到掙脫不了,便後退到原地處。
這時,就隻有太子、四貝勒和五貝勒未有嚐試,五貝勒則宣稱放棄了,正當眾人以為望遠鏡無人能得時,四貝勒於此時回到賽場,隻見他胸有成竹的走到馬麵前,伸出他的雙手放到馬的鼻子處,馬兒用鼻子嗅了嗅後竟然歡蹦亂跳衝著四貝勒嘶號,四貝勒見狀便像直郡王那樣去逗引那匹馬。種馬這次竟然像瘋了一樣直往四貝勒衝去,力道之大、決心之堅竟讓馬兒掙脫了要向四貝勒衝過去。四貝勒示意待在一旁侍衛製服那匹馬,他從身後拿出手巾抹拭雙手,完事後把手巾交給太監示意去把它清理。這才走到皇上麵前,跪稟道‘兒臣惶恐,幸不辱使命。’”
盼竹聽到胤禛的時候聚精會神唯恐有漏,此時急急的問“他用的是什麼法子,這麼使得?”
玉柱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四貝勒手上沾上的是母馬發情時排出的體味。種馬聞到了,以為是發情的母馬便追著四貝勒。”
盼竹雖然不甚明解何為‘發情時排出的體味’,但也不好意思詳細追問。
玉柱也深知,但也不好詳說,為免尷尬便繼續道“皇上詢問了他的方法,對四貝勒很滿意。四貝勒如實稟告‘這是兒臣剛剛到馬廄詢問馬童,怎樣可以令到種馬不顧一切都要掙脫束縛,馬童是日夜與馬匹相對之人必熟知。恰好馬廄內有正在發情的母馬’。九阿哥一聽聞便站出來道‘此乃詐行,並不是四哥自己想到的’。五貝勒也站出來道‘我認為此乃四哥功勞,因為隻有四哥想得到去問馬童求取一個十拿九穩的辦法’。皇上向身邊太監示意把望遠鏡從行宮拿來,賜予四貝勒後疾言厲色道‘胤禛此舉勝在知人善用、不恥下問,且處世為人唯誠最真。胤祺心性甚善,為人敦厚,汝等應以此為範。’皇上後來是告誡眾皇子要兄友弟恭。其實四貝勒如若不是生性喜疑及遇事急燥,倒也有君主之風將相之才。”
盼竹一驚,這可是不合禮教的說話,不可亂說。她豎起一隻手指壓在唇上做噤若寒蟬狀,一隻手捂著耳朵表示非禮勿聽、非禮勿言。
玉柱明解她的意思,但依然挪諭她道“倒有些像那三隻智猴(在日本一座幕府時代的寺院裏,就有一尊名為“三個智猴”的雕像:一個雙手捂眼做慘不忍睹狀、一個雙手捂嘴做噤若寒蟬狀)、一個雙手捂耳做置若罔聞狀,以此警戒人們‘若要潔身,首先要遠離邪惡’。有傳說日本這尊雕像歸功於中國高僧,是由於高僧們東渡日本帶過去的。),隻是你比它們美麗許多了。”
盼竹故作氣嘟嘟的瞪著他,兩人不由得相視而笑。
※ ※※※※※
日子依然如此燦爛的流逝,可以說是盼竹自到京中最快活的一個月,假若沒有胤禛的存在便可說是十全十美了。隻是世事難從人願。
這天已經是三月的最後一天,耿清怡對盼竹說想學學詩啊、詞啊的。她便去胤禛的書房準備拿本《詩經》,剛踏進房內便怔住了,此時該在宮裏的胤禛,卻端坐在書桌前。胤禛見她進來,也是吃了一驚,手上的毛筆向前一劃,他懊惱地哼了一聲,把紙抓成一團。準備發難時,倒是盼竹急不及待道。
“你怎麼在這兒。”一副質問的語氣,此乎這裏不是胤禛的書房而是她的閨房。
“這是我家,我就不能在這了。”胤禛麵有慍色,聲音不怒自威。
盼竹驚慌失色,微微低頭咬著嘴唇。她不知道為什麼對著胤禛會如此耳亂心麻,心煩氣燥。
假如此時盼竹抬頭,她會看見胤禛雙眼深不見底的渴望、不舍、無奈。
良久胤禛才淡淡的道“我明天就奉旨與侍衛拉錫察視黃河河源,初定一個月,假如有變則需兩月餘,如此之久難免會惦念府中之事,看來隻有魚雁傳書才能解我心中所思。嫡福晉不懂書寫,那就隻可指望現時跟你學字的清怡了。”
盼竹聞言,回腸九轉。清怡可趁這個機會拉近與胤禛的距離,她該替清怡高興,隻是為什麼自己像跌進了冰冷的湖中,慢慢向下沉去。
那天,她心不在焉的陪著清怡寫字。整個人昏昏沉沉的,耿清怡看著不對,便請了太醫替盼竹把脈,太醫說沒什麼,隻是精神不濟,好好休息就沒大礙。耿清怡怕她是這段時間又是騎馬又是教她讀書累著了,便吩咐太監備轎把她送回耿府,囑咐她好好養幾天。
盼竹知道她不是病了,隻是‘心似雙絲網,中有千千結’。打的是什麼結,她很迷惘。在閨房中潛伏了五天後,盼竹終於踏出房門,雖然心結未解,但也不能再讓戴佳氏及耿清怡擔心。
盼竹應清怡之邀到了四貝勒府,丫鬟把她帶到了書房中。耿清怡見到她有如信眾見到觀音大使一樣,如獲救星。
“胤禛臨行前交待我要寫信給他,但我很多字都隻是會看不會寫,隻好等你來了由你代筆。”
“嗯,得空就多練練,趁著今次這個機會多寫寫。”盼竹還是認為清怡自己親自操刀好點。
“但這是我與胤禛的第一封信,我不想被我歪歪斜斜的字破壞了。”耿清怡央求道。
盼竹歎口氣,無奈的表示同意,叫她在一旁磨墨,把紙攤好了,提起筆示意清怡說。耿清怡便把這幾日府中發生的事一一道來,盼竹擇其要寫了幾點,並一一寫了清怡與嫡福晉的問候及掛念之語。
“盼竹,我想接下來寫些什麼讓胤禛認為此信不隻家書那麼簡單。但我又不懂詩啊什麼的,你說,我該寫些什麼。”
盼竹思索了一會,“寫個笑話或是故事比較像你的性格。好吧,我就好人做到底,替你寫一個故事,考考四貝勒,讓他一定回你的信。”
耿清怡在旁像小孩一樣,手舞足蹈,忙催促盼竹快快寫。盼竹便在另一張紙上開始寫道。
“爺,我昨天從盼竹那裏聽了這麼一個故事,她一定要我猜出故事中的少女怎樣智鬥財主,你能幫我嗎?我實在想不出來。故事是這樣的:
話說前朝有位商人欠了一位官員一筆巨款。那個又老又醜的官員,看上商人青春美麗的女兒,便要求商人用女兒來抵債。商人和女兒聽到這個提議都十分恐慌。狡猾偽善的官員故作仁慈,建議這件事聽從上天安排。他說,他將在空錢袋裏放入一顆黑石子,一顆白石子,然後讓商人女兒伸手摸出其一,如果她撿中的是黑石子,她就要成為他的妻子,商人的債務也不用還了;如果她撿中的是白石子,她不但可以回到父親身邊,債務也一筆勾銷;但是,假如她拒絕探手一試,她父親就要入獄。雖然是不情願,商人的女兒還是答應試一試。當時,他們正在官員的花園裏,那裏有條鋪滿石子的小徑。協議之後,官員隨即彎腰拾起兩顆小石子,放入袋中。敏銳的少女突然察覺:兩顆小石子竟然全是黑的!如果你是那個不幸的少女,你要怎麼辦?
我知道以爺的聰明睿智一定能幫我猜出迷底的。清怡在此等候你的佳音。”
盼竹知道,天下男子都是喜歡被人稱讚的,胤禛收到此信,一定會馬上回信的。盼竹把信折好放進信封裏,心裏竟不禁猜想胤禛讀著這封信時的表情是怎樣,畢竟這信嚴格來說,可是她寫給胤禛的第一封信。
哎,天不老,情難絕,心似雙絲網,中有千千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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