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1906 更新時間：09-07-20 18:34
“娘。”
莫詠情聽得聲音，抬頭一看，眼睛立刻就亮起來，埋怨道，“雪都，怎麼才來？我還以為你不過來了。”
“怎麼會？既然說了會來陪娘吃飯，就一定會來。”容雪都在桌旁坐下，想了想，還是說道，“娘，我這次出去，遇到一個故人。”
“是誰？”
“是無咎哥哥。”
“什麼？你見著他了，他現在怎麼樣？”莫詠情聽了這名字，萬分激動，緊緊抓住容雪都的手。
“娘，我並沒見著他。雪然到寺裏上香，遇見了無咎哥哥，還對他傾心不已。我這次過去便陪著雪然去上香的，無咎哥哥知道是我，便給了一封書信，但並沒有見著。”容雪都見莫詠情緊張得不行，隻得仔細解釋了。
莫詠情歎了一口氣，道，“既然沒見著，也就算了。我還以為……”
“娘！”容雪都打斷她，“無咎哥哥說他現在已經是出家人，雖然於佛理上沒什麼建樹，但好歹是能過安生日子了，娘你就不用擔心了！”
莫詠情愣了一下，“是啊，他以前過的那叫什麼日子？現在或許還是好的了。唉，不說他了，吃飯吧！”
這頓飯容雪都吃得十分沒有滋味，一直想著莫詠情說的那句話。無咎他以前到底過的什麼日子呢？
他隻知道無咎姓衛，是衛家的庶子，他娘又是不受寵的。但也正是因為這個，才能在家敗的時候撿得一條性命吧！衛家其餘的人還真沒聽說有活著的。
吃完飯，容雪都服侍他娘吃過藥，告辭出來，回了自己的院子。
看牽機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也有點心煩意亂，便遣了下去。
在院子裏站了站，實在沒有事做，拿了劍來練。
容雪都平時用的佩劍是他外公，也就是莫計白送給他的，名字叫做滴翠。滴翠劍通體碧綠，劍身細細長長的，乍一看去就好像是一根茅葉握在手中。仔細看劍身閃著妖異的綠光，仿佛是淬過毒，但實際上又沒有。
這劍從名字到劍型都沒什麼氣勢，確實適合神仙山莊的莊主用。
但知道這劍曆史的人都明白，滴翠這詩意的名字背後是怎樣的血腥。滴翠劍之所以叫做滴翠，是因為當年沾了太多的血，凝在劍尖上，映著劍光，仿佛一滴翠綠的露珠搖搖欲墜。
至於莫計白為什麼要把這麼一把沾滿了血腥的寶劍送給容雪都，或許連他本人都不明白。
容雪都看著手中妖異莫名的滴翠，想起了他還很小的時候，莫計白教過他很簡單的劍法，也是用的這把劍，仿佛一點也不怕他傷著自己。
一眨眼，莫計白是生是死沒人知道，他身邊隻剩下滴翠。等到莫詠情也不在了，就真的隻有滴翠還陪著他了。
其實他也不是害怕孤獨，隻是偶爾會覺得寂寞罷了。
隻是寂寞而已。
練了一會兒劍，出了一身汗，容雪都是個愛潔的人，收好滴翠便要去浴池。
路上碰到牽機鬱鬱的往回走，容雪都問道，“怎麼埋著頭，那個丫頭如何？”
牽機嚇了一跳，回過神來又哭喪著臉道，“莊主還是別說了吧！……莊主這是往哪裏去，要人伺候嗎？”
容雪都道，“你回去吧！準備幾碟小菜，再拿一壇雪杜鵑出來，溫兩壺。”
“莊主這麼晚了還要喝酒，讓老夫人知道了又要罵了。”
“別叨叨，快去吧！”
容雪都說完，頭也不回的走了。
牽機站在那裏，進退不得，想了一會兒，還是跑回去準備了。
牽機忙了一會兒，準備好等容雪都回來。
雪杜鵑是一種可以安神的酒，酒味不濃，但是很香，可製作起來確屬不易。
須在蒸酒的時候放入雪地裏開放的大紅色杜鵑，酒蒸好後便會呈現葡萄酒一般豔麗的紅色，所以也叫做血杜鵑。原酒的好壞自不用說，光是要找在雪地裏開放的紅色杜鵑就不容易。杜鵑本是在春夏兩季開花，高山上也可能延遲到夏秋兩季，但到了冬天就都不開了，要找到花朵自然是不容易的。
這種稀有的酒，也隻有在神仙山莊能找得出來了。究其原因，都是因為莫計白是好酒之人。他不僅僅是喜歡喝酒，更喜歡釀酒。莫計白雖然酒量不怎麼樣，卻釀出了許多舉世無雙的好酒。
容雪都平時是不怎麼喝的，他總覺得酒有一股苦澀的味道，還是少嚐為好。但有時又抵擋不住誘惑，畢竟，也有一些酒有特殊作用，比如說神仙醉。
但他從沒動過神仙醉。
莫計白說，這世上哪有什麼讓人忘憂的酒？你以為曹操說“何以解憂，唯有杜康”是真的嗎？他和我一樣是騙人的。要忘記憂愁，除非你忘記一切！
所以，容雪都不會動神仙醉，也不敢動。
他剩下的僅僅是那麼點美好的回憶。
山裏的夜晚，風很涼。
容雪都披著大大的袍子，風灌進去鼓鼓囊囊的。牽機搬了一張翠竹榻到庭前樹下，榻旁擱一張小幾，上麵擺著幾碟小菜點心，當然，還有一壺雪杜鵑。
容雪都記得他明明是吩咐的兩壺，一想便知道是牽機偷偷藏了一壺，但也不多說，隻是靜靜的坐到榻上。
隨手拿起那隻薄得幾近透明的夜光白玉杯，在手裏把玩了一圈，才將壺中酒倒入其中。夜光杯和雪杜鵑交相輝映，杯麵上隱約有點霧氣，豔麗得不像樣子。一氣倒進嘴裏，尚存的那點溫熱暖了他整個身子，淡淡的酒氣浮上來，輕飄飄的灑了一地。
想著牽機現在可能正躲在屋裏偷喝雪杜鵑，容雪都喃喃低語，“又如何呢，始終是無人知道。”
月亮躲進雲層裏，悄悄的偷看他恬靜的睡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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