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100 更新時間：20-02-19 12:19
白虞何等聰明，一個提醒，馬上便想明白了前因後果。
“原來如此！我知道上麵的人想怎麼破陣了，我也知道該怎麼救他了。”
說罷，他放下澄江，魚尾一晃，向上遊去。皇甫青林接過澄江，一時不知道他想做什麼，值得抱著澄江留在原地。他遊得極快，很快便到了修蛇上方，遠遠的，就見他周身光芒越來越盛，在這樣黑沉的湖中就像一個發光體一樣，十分醒目。
這光亮到了一個極限，他身體周遭開始凝結成光珠，有大有小，星星點點，有生命一樣圍繞他周身散播。那光珠最後彙聚成八個大珠，亮如明珠，圍繞他周身旋轉。
皇甫青林這才知道白虞為什麼能在水中發光，他身體裏藏著這些可以變化的光珠，現在他將光珠取出，整個魚都暗淡了。
白虞取出光珠後，整個人似乎都憔悴了一些，對此他不甚在意，他關注的事情不是這些。
“你我在楓橋鎮所有的猜測都沒有錯，那活花粉，便是你說的可以吸食活人神識的噬識蠱是為了收集大量的神識以做破陣之用。水上的一壺八燈便是為了對應水下這八個陣眼，而那壺，則是為了聚識，不是楓橋鎮普通百姓的神識，而是澄江的神識。”
皇甫青林略微思索便明白了他的意思，道：“你是說，那些楓橋鎮百姓的神識是用來為澄江神識衝陣鋪路的，意在虛弱這陣法的力量。”
白虞點頭：“正是如此。所以，我們若是想救澄江，唯一的方法便是破壞了這陣，或者水上的雙耳壺。如果澄江的神識真的衝擊這個死陣了，必然有損傷，人的肉身可以恢複，神識一旦殘缺便是萬劫不複。”
沒有什麼好說的了，皇甫青林將懷中的澄江抱得更緊了些，道：“既然如此，你想怎麼做？”
“如我先前所說，這死陣無解，大可放棄。但是水上的一壺八燈既是為了破這陣所設，水上之陣衝擊水下之陣時，兩陣必有連接之處。若是我猜得不錯，澄江的神識應是在最後衝陣之用，我們雖然此刻不能找到，但是可以在衝陣之時捉到澄江的神識。故而，為今之計，當找到兩陣連接所在，才好捉到澄江的神識。”
他一番娓娓道來，皇甫青林聽罷，覺得十分可行，但是……
“神識本無形無體……”
白虞道：“我心中已有計較，你隻管顧好他。”
皇甫青林雖然心中仍有疑慮，但也十分清楚，白虞絕非等閑之輩，如今不信他便沒有別的辦法了。他暗自握住了澄江的越來越冰冷的手，心中祈禱，徒兒啊徒兒，你的主角光輝也該生效了，千萬別因為我是穿越者而害了你的性命。
“有勞。”
白虞點頭應了，閉上雙目雙手合攏，口中還念念有詞，吟唱聲猶如四麵八方的音潮，此起彼伏，在皇甫青林耳邊環繞不停。皇甫青林的耳中漸漸盈滿了鮫人喃喃私語，如同訴說衷腸，極是動人。
纏綿的吟唱中，環繞在白虞身側的八顆明珠分別去了八個不同方位，鮫人在水中可以控製暗流，那明珠就像是暗流的頭腦一樣帶著它們奔赴應去之地。白虞緊閉雙目，位在八珠中間，八顆明珠各自尋找到了位置，待最後一顆明珠也到達後，白虞的吟唱聲突然變了。
纏綿悱惻夢一般的私語，被他一聲尖嘯打破。八珠突然卷著暗流直衝附下，本來毫無聲息的水底一陣顫動，泥沙倒流，一片混沌。
皇甫青林不知生出這樣的變故，隻得抱著澄江盡量使兩人少沾染上這股濁流，搖搖擺擺的向上遊去。待他遊了一段兒終於可以看清的時候，潭底已經是另一番天地。
那一陣濁流散盡，潭底下陷三尺，露出來一個完整的八卦圖。說是圖也不盡然，八角之上各有一物，按方位計算，勉強是個八卦形狀。皇甫青林心道，白虞能在此前就判斷出八角的方位，果然是個有本事的人。
此刻白虞的明珠盡碎了，零星散落的珠光照在上麵，倒映出來上麵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那是鏡子。
不知道什麼材質所做，水中不知幾許歲月，那鏡子仍然光亮如新。八個方位，八麵鏡子，鏡上各自懸浮一物，也是不受歲月侵蝕，恍如昨日。
“這是什麼，八鏡八首，我從未見過有人用這作為陣眼……”
白虞在水中視力比皇甫青林好上太多，濁流一去，他馬上看清了這水下封陣的原委。皇甫青林也被他驚訝的語氣吸引，向前遊了一些，終於看清楚了白虞所說的八鏡八首究竟是什麼。
八鏡，指的是八卦方位的八麵鏡子，而八首，則指的是鏡上懸浮之物。那不是一般的東西，那是八個人頭。
這八個人頭表情各異，痛苦有之，憤怒有之，驚恐有之，絕望悲戚亦有之。若是這八個頭的表情都是他們死前被砍下頭之時最後的樣子，那他們死的真是苦狀萬分，無一不是死不瞑目，怨氣衝天。
白虞沒見過，皇甫青林也沒見過，甚至整部書都讀過的他也不知道還有這麼邪門的陣法，還有這麼邪門的人會布下它。即便多年之後八鏡光鮮，八首不腐，倘若不是今天他們要救澄江，再過幾百年怕是也還如此。
“竟然是這樣邪門的陣法……”
白虞亦是感慨：“確實邪門，但是，也確實是妙極！這八首未腐怨氣仍在，足以說明這陣是以怨氣鎮壓什麼。那修蛇腹下之物，或是大善之身，或是至邪至陰之物，若非如此極端，自然也不必用這樣極端的法子將知束縛於此。設陣之人，大才也。”
他本來因為體內明珠消散人都黯淡了，此刻卻因為發現了這個死陣，眼內放光。皇甫青林見了，心中隻想，同類人才會互相欣賞，這位平時看似有些大條的南海鮫人，內裏可跟他表現的南轅北轍。
“你剛剛說你有辦法找到澄江的神識，可是如此？”
白虞點頭：“這隻是第一步，接下來才是最重要的。”
說罷，他叫皇甫青林將澄江帶過來，皇甫青林依言將人送過來了。白虞又看了一眼八鏡八首，搖頭歎息：“可惜了，設陣之人不知道還在世否……”
他點了點自己的眉心，很快，那裏便滲出一顆不大的明珠。他道：
“此珠是心珠，看似如珠，實則靈力所化。我鮫人一族入道則可化心珠。”
他又並指做劍，深吸一口氣，突地劍指戳進了自己心口。皇甫青林見狀一愣，忙道：“作甚！”
白虞眉頭緊皺，死咬著牙關，對他搖了搖頭。皇甫青林隻見他劍指盡數沒入了胸口，幾絲血水飄到水中，待他手指拔出來，必然汙水入體傷口奔潰，極是危險。著實不知道他到底想要幹什麼。
皇甫青林被他的舉動驚到了，此時，白虞的指尖緩緩退出了胸口，然而傷口卻沒有血崩。他從心口沾了一滴血出來，他顫抖著指尖勉力將之彙入了明珠之中。那明珠本來瑩白光潤，一瞬之間滴血變色，嬌豔如血。
白虞鬆了口氣，臉色變得極為不好，紅珠凝在指尖，滴溜溜的打轉，他道：
“無礙，我族生在水中，傷口在水中愈合更快。”
說罷他放平了身體，任由自己隨著水波晃動。灰白的頭發如浪卷一樣水中飄散，果然如他所說，還在滴血的傷口漸漸愈合，痕跡消散。
白虞口中又碎碎的念了一段皇甫青林聽不懂的語言，呢喃溫柔，湖底這翻天的也怨氣隨之淡了一些，就像被他的話安撫了一般。
待他傷口盡數愈合了，他才睜開眼。
“我南海鮫人扣心血一生隻有這一滴可取，這世界上如果還有什麼能找到澄江的魂魄，就唯有它了。”
這扣心血皇甫青林在書中見過，得扣心血如得鮫人的半條命。若是哪一日軀體受損，因共享扣心血，鮫人甚至可以割肉為共享之人療傷。
不是每個鮫人都願意將扣心血給別人的。
皇甫青林想要感謝白虞，話到嘴邊，卻又覺得太過蒼白，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他想，白虞雖不是什麼赤誠之人，卻難得果敢。
白虞沒有注意到他的欲言又止，血珠在他指尖輕顫，他道：“若是他真的救回來了，千萬別告訴他。我就怕哪日他千裏迢迢要來吃我的魚肉，那可大大不妙了。”
皇甫青林：“……”突然的冷笑話讓他有點兒措不及防。
白虞還想再說什麼，突然之間，血珠奔向八個方位中的一個。他急道：“西方兌位，是驚門！”
皇甫青林聞言，立即抱著澄江遊向驚門方向，方落停在那死不瞑目的人頭上方，白虞的血珠也到了，白虞又道：
“扣心血讓澄江吞掉，血珠可以引他魂魄入體！”
皇甫青林依言取了血珠喂給了澄江，血珠入體，澄江仍然毫無反應，這陣卻震動起來。所鎮之物似乎有所察覺，自己脫生希望被滅，自然極為不甘心，它一動，這陣便也動了。
八鏡漸亮，聚光於一處，這是那修蛇蛇腹所在，纏繞的正中心。
皇甫青林道：“這！鎮壓之物難道有意識，也是活物？”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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