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464 更新時間：20-02-26 11:36
蘇渙站在寧海鎮的龍王廟外。
龍王廟前的小廣場上正晾著一條大蛇的屍體，有幾個衙門的捕快靠在桌子上打盹。那大蛇正是被小黑咬死的那條，脊背上的傷口還血淋淋的敞著，體內的怨魂早已散盡。他注意到了大蛇周圍布了法陣，應該是懂玄門道法的人做的。
周圍依舊還有圍觀的居民，三五成群的討論這具大蛇的屍身。
“這齒印？是黑龍老李聽到咱們的請願了吧？”“真說不定！不然還能有什麼動物有這麼大的嘴可以咬過來這條大蛇啊！”“老李保佑，下半年依舊風調雨順。”
蘇渙提著衣擺邁步上了通往龍王廟大殿的階梯上。抬頭便可看到裏麵那尊烏黑的神像，一雙金色的眼睛在幽暗的環境裏依然反射著光。他跟剛拜完龍王的民眾擦肩而過，飛揚起的發絲讓人忍不住的回眸去看。蘇渙跨進大殿，牌位上鎏金的大字映入眼簾。
【東海龍王禦下黑龍北陽德元真君李衍神位】。
“李衍……小黑……”
聽到有人叩桌子，打盹的捕快這才被驚醒，立馬站起來扶著自己的帽子大喊道：“誰！誰擊鼓！”他穩了穩神，用胳膊肘捅了捅身邊趴在桌上的同伴。“你……你誰啊，何事？”
“鎮裏可有神策衛的人來過？”
那個捕快戴正了帽子，把一邊的刀抓在手裏才有了平時的威儀。他清了清嗓子道：“神策衛？神策衛的大人們，豈是你說見就能見的？”
“你的意思是他們確實在這？”
“對，就在我們大人安排的驛館裏休息。看到這大蛇沒，就是神策衛的大人們帶過來的。”捕快用下巴指了指一旁大蛇的屍體。
“多謝。”
“咦？”老板娘吃驚的看著跨門而入的白衣男子，這樣的臉她見一次是忘不掉的。隻見著那人轉過身，朝著靠窗位置的官老爺那裏走去。老板娘嘀咕道：“樣貌跟談吐都不凡，果然是大人物。”
楚望葛一行人斷了線索之後來到寧海鎮修整，竟在來的途中看到灘塗上大蛇屍體。看齒痕，非凡物所致，便猜到他們追蹤的仙師肯定也在寧海。大蛇死了不久，汩汩的怨氣纏繞周圍，楚望葛急忙與幾人布陣困住了四散的怨氣。他們看到遠處樹林裏有人影竄動，派人帶了回來，原來是牧民。
牧民說是一白衣人帶著一條黑龍與大蛇爭鬥，最後殺死了大蛇。之後人去了哪，他也沒見到。
就這麼錯過了？
在寧海呆了四天，毫無線索。一個邊陲海邊小鎮，讓縣衙去準備幾匹快馬都困難的不行。他正鬱悶呢，見一白衣青年朝他們走了過來。因為樣貌出眾，立馬引起了楚望葛的注意。
白衣人拱手道：“是神策衛的大人們麼？”
楚望葛放下酒杯，抬眼打量著來人，道：“不知閣下是？”
那年輕人微微垂下長睫，道：“大人開慧眼便知。前些日子在齊州城外的山路相逢，因為在下不想參與朝中的事所以走的快了些，沒有理會大人。”
楚望葛一愣，騰地站起來道：“你是那日？！”
楚望葛請蘇渙上樓，吩咐老板娘準備一壺好茶。
“不知仙師道尊號？”
這房間，正巧是他們來寧海當晚住的那一間。蘇渙呆愣愣的看著麵前靠窗下的榻，仿佛小黑還趴在窗沿邊，招呼他過來看。
“仙師？”
蘇渙回過神，抬手示意楚望葛一同坐下。
剛才仙師並沒有回答自己的問題，楚望葛又問了一遍：“不知仙師尊號？”
“離憂。”
楚望葛急忙抱拳道：“離憂仙師，在下司天台少監楚望葛。”
蘇渙回禮，道：“楚大人。”
楚望葛道：“仙師是想清楚為天下蒼生盡一份力了嗎？我們睿親王神機妙算洞察天下，早就算得仙師的存在，並囑咐我們無論如何都要找到您。”
蘇渙道：“本朝有睿王殿下這樣的神算之人，還何須招納異能之士？”
楚望葛笑了一下，道：“仙師不知，睿親王自幼體弱多病無法四處奔波。就算坐鎮中央知天下事，也需要祥知其中細節。我們神策衛的人都是親王一手選拔組建，各有各的本事。四派下去，也算是做了親王的耳目。”
“大人，茶來了。”
“端進來。”
楚望葛為蘇渙斟茶，蘇渙頷首表示感謝，接著問道：“可是異能之士眾多，又如何選定呢？”
“入朝便是殿下的事情了。不過不是所有的州府都駐有神策衛在，像是幾個特別的仙長，我們殿下通過卦象已然知道位置，便會派出少監領隊的神策衛官員前來。”楚望葛將茶盞推至蘇渙麵前。“就像是仙師，殿下算得東方有可禦龍的仙人。恰巧那日，我們就親眼見到仙師駕龍而去。”
“……”蘇渙喝了口茶，心道幸好遁了身形，那日明明是叼去的……
“殿下等候仙師多時了，如果仙師準備妥當，我們明日便啟程回京。”
小黑曾說過，以他的姿態，有些話從他口裏說出就顯得高深莫測。蘇渙放下茶盞，抬眼看著楚望葛，淡淡的道：“朝廷可有將真龍存於京城以北的燕宕山處？”
楚望葛端茶盞的手一頓，邊緣有水花濺出。他有些吃驚的望向蘇渙道，急忙放下茶杯恭敬的道：“仙師是從哪裏得知這樣的消息？”
蘇渙看出他吃驚的樣子，了然於胸。他垂下眼眸，看著茶盞裏倒映出來的自己的表情，幽幽地道：“本座何須從他人處知曉。”
楚望葛心道也是，這朝廷機密之事，即使是各州府太守曾送人去燕宕山，也都是神策衛接手。並沒有外人知曉燕宕山內的秘密。果然神仙們的世界隻需要掐指一算，就像皇宮內的九王……
看楚望葛半天不答，蘇渙接著道：“睿王殿下是如何捕到真龍的？”
雖然眼前這人是睿親王點名要尋的仙人，可未表明立場前，楚望葛還是什麼不肯說。他尷尬的笑了一下，腳下一動將身子轉向了別處，道：“楚某不知。捕龍時我不在場……”
“那後來呢？楚大人可見過真龍？”
“說來慚愧，楚某當時去常山捉妖，錯過了很多……”
“哦。”蘇渙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袖子，轉頭看著楚望葛，道：“楚大人不想知道龍珠的下落嗎？”
龍珠？！楚望葛猛地回過頭，正對上蘇渙的眸子。隻覺得那眼睛裏似乎有碧波在蕩漾，讓人有些目眩，連腿都有些無力的微微顫抖。他說不清是什麼感覺，撐著桌子站起來想避開那雙眼睛，卻怎麼也移不開目光。腳下不穩的倒退了幾步，小腿卡在床榻的邊緣，一屁股坐在了榻上，似乎沒了意識。
蘇渙收回目光，又為自己斟上一盞茶，放在嘴邊吹了吹，淺啜了一口，道：“我問什麼，楚大人就說什麼。”
楚望葛目光渙散，呆坐在榻上，木偶一般點點頭：“是。”
神策衛的人還聚在窗邊喝茶，一直關注著二樓的動靜。隻見著那白衣仙人下樓，朝他們的方向走過來。幾個人紛紛的站起來看著蘇渙。拖動凳子的聲響也把老板娘嚇了一跳。
蘇渙問道：“王二王大人是哪位？”
王二舉了下手道：“是我。”
“你有一個可以尋人的羅盤？”
“是。”
蘇渙轉身走到門口，門外吹進的風帶動了他白色的廣袖跟長發，一半身子沐浴在陽光下仿佛發著聖光。他聲音清冷的道：“帶上你的法器，隨我去尋人。”
王二不解的指著自己，心裏竟升起一股敬畏之情，道：“隻……隻有我嗎？”
“其他人還有其他的事要做，你隨我來。尋到人再帶著我一起回京城。”
王二有些緊張的道：“那……那仙長稍等，我，我去取法器跟行李。”
行李？蘇渙轉念一想，也是……還不知道小黑現在跑到哪裏去了。他想找到他，本來跟他一起下山各種不樂意，現在知道了這麼多關於他的事，隻想親口告訴他。過了這麼久，也不知道他現在何處，身體還好嘛……
“哥幾個回來見！”王二與同僚告別，走到蘇渙麵前一抱拳道：“仙長，我們出發吧。”
“嗯。”
王二拿出羅盤，抬頭看著蘇渙問：“仙長可有所尋之人碰觸過的東西？像是衣服，物件什麼的？”
蘇渙看著他手裏的羅盤，盤麵刻的方位都磨損殆盡，磁針在轉了一圈後指指的指著自己的方向。那磁針似乎被高人做過法，鐫刻了細密的法咒，無法辨別方向，隻能辨別各種氣。指針中間有一個空盤，似乎還有些沒清理幹淨的沙土。“是件寶物。”
王二也發現了指針的方向，眼前這位真的就是他們尋找的那位仙人。他急忙把羅盤扣了過來，倒掉空盤上的沙土，又用衣袖蹭了蹭裏麵。再次將羅盤遞至蘇渙麵前：“仙長所尋之人的物品，什麼都可以。”
蘇渙一愣，心想昨日自己走的渾渾噩噩，把小黑的衣服落在昌樂的客棧裏了。乾坤袋這兩日也是自己反複觸碰……隻剩下……
“人可以嗎？”蘇渙問道。
王二道：“隻要與所尋之人接觸過就可以。”
蘇渙抬起手，將手指戳在空盤上。磁針開始旋轉，在轉了兩圈後指向了南邊。他轉頭望過去，是他跟小黑進寧海時走過的方向。“這裏？”他又不確定的問王二，“王大人，我需要把手一直按在這裏？”
“是的，不然它是辨別不了方向的。”
“……”總是一手戳在羅盤上也不是個事啊。還有什麼呢……蘇渙抬手抵在下巴上，垂眸想著。
【這樣渡靈氣是最快的……】
靈氣？自己之前給小黑渡靈氣緩解頭疼，說不準他就是靠著靈氣尋到自己的。那反之，自己體內也有很多小黑的靈氣……蘇渙抬起右手擺出劍指手勢，指尖慢慢的竄出月白色的靈光，像一根細細的絲線。單手結了印，他將那靈光放置在羅盤的空盤上，那磁針又轉了幾圈，顫顫巍巍的指向他。“不是我。”蘇渙道。
磁針像是聽明白一樣，又調離了方向，轉向了南邊。
王二看不到靈氣，隻看到蘇渙手上一動，那羅盤就像是活了一樣自己轉起來，停在了方才的位置上。心道果然是神仙……
“我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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