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1900 更新時間：20-03-12 12:26
梁辰逸的棺木還沒有做好，梁玹煜下旨，要將為皇帝準備的棺槨臨時改製，為他裝殮。
他穿著青灰色禪紗道袍，雙手交叉，麵容稍飾粉黛，像是睡著了一般安然祥和。他的皇兄為他找來鮮花鋪滿床鋪，因為他生前有一個想躺在花海裏的願望，卻一直因為身體原因沒有實現。
花團簇擁下，他白皙的小臉越發的安詳。
內侍們還是像以往那樣守在門口，要不是有一些喪葬用的紙紮物品放在附近，完全感覺不出來這是一處靈堂。因為梁辰逸生前聞不得煙味，焚燒紙錢的火盆置在殿外，遠遠的。殿內連供桌牌位都沒有，隻有他在垂掛的帷幔下，躺在花海裏。
“穆大人。”
穆澈邁步進到殿內，驚醒了殿門口的內侍。他繞過竹製的隔斷，越靠近花床時甚至放輕了腳步，像是怕吵醒那人的美夢一樣。
可是他永遠也不會醒了。
穆澈像以往習慣一樣跪坐在他一旁，一個可以看清他睡容的姿勢。他合著眼眸，胸口沒有絲毫起伏，可那麼安詳。繽紛的花香充斥在房間內，穆澈伸出手，指尖觸碰到冰涼的皮膚，留戀的摩挲著。
“你聞到了嗎？花好香啊。”
忽然一陣風吹來，燭火搖曳。淩空兩道閃電擊在門口守衛的內侍麵前，大地都跟著一顫。嚇得兩人驚叫一聲瞬間暈了過去。
那閃電來的突然，卻帶著驚天動地的響聲。連著幾道劈在院子裏，讓院子裏的人尖叫著四散跑開。屋簷上的瓦被擊落下來，碎了一地。
狂風突然灌進殿內，整排的燭台被風吹得搖擺不定。紙紮的宮女太監各種瑞獸倒了一片，帷幔狂舞。穆澈猛地站起來迎著風，手按在腰間的佩刀上，眼睛直直的盯著殿外。
又是一道刺眼的電光，穆澈抬手遮著眼。再放下時，隔斷鏤空的圓形框著兩個人。一個白衣素雪，一個黑衣如墨，似暗夜裏出現的鬼魅，悄無聲息。
風止，幾近要熄滅的燭火又燃燒起來，照亮了寢殿，也照亮了來人。
穆澈眯著眼看清了來人，那個黑衣人，他見過。
穆澈的人生分為兩個階段，跟王爺前和跟王爺後。跟王爺之前，他信人言可畏信舉頭三尺有神明。可神明什麼樣子，什麼形態，是不是跟廟裏的泥塑一樣，瞪著雙目。他不得而知。跟了王爺之後，他確定人言可畏，舉頭三尺果然有神明，連貨真價實的龍他都見過。
王爺舉著一個類似玉片的東西，跟他講這是龍鱗。那東西漆黑，在光照下泛著七彩光澤，確實不似凡品。用龍鱗可以喚出真龍？穆澈不解。
他眼見著王爺把龍鱗丟進了火裏。
“哎？不是信物嗎，怎麼……”
梁辰逸笑了一下道：“稍等。”
那日穆澈第一次見到了李衍，一位俊美異常的青年。讓穆澈銘記在心的一雙金色眼瞳，漂亮極了。他跟王爺聊了什麼穆澈已經不記得了，隻記得他們離開時他仿佛被釘在原地。走到馬車上前，他突然聽到身後一聲震天的長吟，回過頭便呆住了。
黑龍掙紮時的吟叫，流下的血他都記憶猶新，他就一直看著黑龍吐出龍珠停止掙紮。巨大無比的身子趴服在淺灘上，血水染紅了河水。
之後他好像聽到王爺道了一句對不起。
對不起……
時間久的穆澈都忘了，偶爾聽王爺囈語幾次，卻已經不明白他愧疚於何人了。
“那誰呢！”李衍大喝道，把穆澈的思緒拉回到現實。
蘇渙目光掃視了一圈，看到了很多紙紮用品，陰慘慘的堆積在一邊。竹製隔斷影影綽綽下看到有個人躺在那裏，周圍鋪滿了花，花香撲鼻。除了站著的那個，再感覺不到第二個活人的氣息。
李衍也很快注意到了隔斷後的花床。他一揮手，隔斷倒下，隻看到一個男人護在床邊。他從那個男人身上感覺到一絲不安與驚恐，還有一份強烈的保護欲。
保護誰？就憑你？
李衍歪嘴哼笑了一下，邁步走向內殿。
蘇渙想伸手去拉他，稍晚了一步。隻見那個男人突然雙手結印念出了一段咒語，李衍的耳朵嗡的響了一下，像被人當頭給了一棒腳步停頓。眼前再清楚的時候，他掐著那人的脖子高高的舉著。
穆澈被掐的臉色醬紫，但沒有掙紮，隻是直直的盯著那雙金色眼瞳，似乎入了魔障。
“真君！撒手！不可枉斷他人性命！”蘇渙不停晃著他，試圖叫醒李衍。那雙盯人的雙眼，已然透露出殺氣。發現搖晃並不管用，他直接站到他麵前伸手捂住了他的眼睛。
似乎有跟繃緊的弦斷開，兩個對峙的人都是一震。被掐的那個開始掙紮，掐人的那個甩開了手。
“上仙？”
蘇渙撤下手，轉頭看著被甩出一段距離痛苦起身的穆澈。他大力的咳嗽著，脖子上已然出現暗紫色的淤痕，他若再晚一步，說不準李衍會掐斷他的脖子。
李衍抓著蘇渙的肩膀，想解釋一番。蘇渙卻抬手輕輕拍了拍他按在自己肩膀的手，安撫道：“沒事了。”蘇渙明白，從那人念咒後李衍瞬間的停滯，應該是專門對付龍的法咒。李衍把九王當做朋友，卻反被利用迫害，所以這咒語才會讓他瞬間失智。
穆澈咳嗽平複了一些，抬著頭看著那兩個人，不對，或許不能算是人了。
王爺早就算到他們的到來，信裏甚至特意囑咐不要抵抗。他說他本就有愧，對方就算把自己碎屍萬段也情有可原。
他說的這是什麼廢話！他穆澈能眼睜睜的看著外人糟踐王爺嘛！就算是死也要護住王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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