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288 更新時間：20-03-30 12:06
叢峻再次站在西霞大廈前，顯得有些躊躇，但並不是為了滿眼縈繞在磚瓦間越發濃重的黑氣，而是因為這回他是不請自來的。從車站一路走來他都在思考等自己敲開孟晴家的房門該用什麼樣的開場白才算恰當，可惜直到他人已站定在這裏卻還是沒有頭緒。
見或不見，這道單向選擇題此刻偏偏就在他腦中盤旋不去。
恰恰是在這時，他眼前的大廈玻璃門被從裏邊推開，孟晴冷不丁的就出現在他麵前。他忽然意識到，緣分的軌跡一旦鋪開，很多事就隻能由天定，根本輪不到自己糾結。
孟晴看到叢峻長身玉立在台階下時也有些吃驚，剛想叫他，身後卻搶先傳出三個姑娘興奮的驚呼聲。
他立馬意識到俊美如叢峻的出現對於這三個“顏值即是一切論”的姑娘而言意味著什麼。可惜他還是慢了半拍而阻止不及，隻能眼睜睜看著小琪自信滿滿地從後麵走向叢峻去搭訕。
他這廂空歎，不知叢峻該如何應對，並投去愛莫能助的眼神。那廂，叢峻對於美豔的小琪的接近卻完全不為所動。
“帥哥，你也是住在這棟大廈的嗎？有沒有興趣留個聯係方式？我經常來這裏學畫的。”
小琪的搭訕套路沒什麼特別之處，當然，就算她別出心裁，叢峻也根本無心理會，不單無視，他的視線還始終筆直落在孟晴身上，宛如一座精雕細刻的石像。
“有什麼了不起的！”小琪從沒受過這樣的冷遇，也容忍不了朋友看她出醜，恨恨地瞪了一眼叢峻後扭頭就走。
玲玲和娜娜見狀隻能草草向孟晴道別，忙不迭地追了過去。
對此，孟晴倒是鬆了口氣，遂含笑向叢峻一頷首。
這一笑像是擊中了叢峻身上的某個開關，石像即刻能動了，沒幾步就走到孟晴麵前。
“來找鄭老師的？”孟晴柔聲問他。
叢峻的心神隨著孟晴眼中旖旎的光彩而恍惚，想也不想就應了聲“是”。
孟晴隻當他少言寡語，徑直又說，“我是來送學生的，現在……也算是完成了任務，走吧，一起上去。”
“好。”叢峻目不轉睛地盯著他，在他轉身後則默默緊隨。
“這裏……”電梯口，叢峻看著門前還立著故障警示牌的那部電梯，額頭輕蹙，忍不住沉吟。
孟晴大致猜到他何故如此，笑容也變得有點無可奈何，悄聲問，“你是不是看出了什麼？”
叢峻點了點頭，正是從電梯門縫裏透出的股股陰森之氣讓他非常在意。
“唉，我前兩天剛在裏麵碰到過枉死的冤魂，現在又不知是為什麼出了故障。”孟晴憂心地歎道。
叢峻聽聞此事，反倒甩開了旁的擔憂，隻一味為他操心，“你雖沒有陰陽眼，但體質到底也特殊，就怕主動找上你的鬼魂糾纏不休。其實，這棟公寓戾氣深重，我今天在外麵看，越發覺得陰森森，並不適合你住。”
“你提醒的沒錯。隻是我的事自己清楚，躲是躲不掉的，在哪其實都一樣，所以也談不上合不合適的。”孟晴說話的口氣總是溫和，但因為是“獨”慣了的，心意卻比別人堅定，不太能輕易就人被左右，更別說對象是叢峻這樣本生就不會勸人的。
叢峻不再勸，眼簾半闔，眉心攏著憂愁，不知想些什麼。
與此同時，從停用的電梯裏驟然回響起風聲，猶如尖嘯、哀號，好像是在呼應叢峻對這公寓如今鬼氣森森的看法。
這聲音攪亂了兩人的心湖，四周的氣氛變得有些凝重。
幸好，另一部電梯下到了一樓，金屬門從兩麵打開，裏頭與他們麵對麵站著的是臉色蒼白的前台小琴。
“你好。”小琴雖氣色不好，但還是努力振作精神對身為業主的孟晴主動打招呼。
“你好。”孟晴禮貌地回應，側身讓她出來，卻意外地發現叢峻直愣愣地看著小琴並沒有動。
小琴本就因為同事接連發生意外而心神不寧，連陌生人打量的視線都會讓她倍感悸罔，於是她刻意回避與叢峻的目光對迎，選擇借著孟晴為她讓出的空隙直接從對方身邊繞開。
“你這樣看著人家不太好吧？”孟晴在小琴走開後，婉轉地說。
“先進電梯再說吧。”叢峻收回視線，隻說了這一句，便率先跨進電梯。
孟晴狐疑，總覺得今天這少年比上次他們見麵時還要顯得心事重重。他心裏不禁無聲感慨，都說是少年不知愁滋味，可麵前這位，卻好像藏著萬千思慮，讓也曾經曆過類似情況的他總有些放不下。
“那個女孩子的額頭上有一道血痕。”電梯上升的同時叢峻開口了。
孟晴挑起左邊的眉毛，表情微微詫異，但沒打斷他繼續說下去。
“淚珠大小的新鮮口子，她跟你說話的時候還在，打我身邊繞過去的時候又消失了。你若是沒看見，就更說明這不是普通的傷痕。”叢峻說話間，眉宇皺得更深，“昨天，我在鄭老師手上也見過一樣的血痕。”
“怎麼可能……”孟晴終於緊張地呢喃起來。
“最近那個女孩子有什麼不對勁嗎？”叢峻接著問他。
“她本人倒是沒有。不過，和她一個物業公司的同事已經有兩、三個人出事了。”孟晴沉吟道，“你知道這傷痕是怎麼回事嗎？”
叢峻先是搖頭，隨即又琢磨道，“這血痕我以前肯定是沒見過的，單看想不到什麼，但是剛才發現它除了鄭老師又出現在別人身上，我突然覺得這有點像是一種標記。”
“標記？”孟晴重複他最後兩個字，正因為心裏認同這個說法，不安才更甚，“星耀和小琴為什麼會被標記？”
他的話音未落，電梯已到了２４樓，金屬門再一次打開，他們的討論被迫中斷。
走廊裏也不似平日安靜，除了孟晴，２４樓的其他三人似乎都在外麵。
“不知道孟晴下課了沒有，要不我去找找他。”
孟晴從２４０３室的方向聽到了鄭星耀的聲音，連忙應了一聲，“我在這呢。”說完，他和叢峻對視一眼，齊步向鄭星耀他們那裏走過去。
沒想到鄭星耀沒看見人，先急切地喊了起來，“孟晴！我們正要去找你呢。又出事了，現在急需要你那個護身符，接著還得趕緊想辦法找個有”陰陽眼”的人……”
鄭星耀一看到叢峻就噤聲了，他從來都認為以自己老師的立場，神神鬼鬼的東西是不該讓學生聽見的，生怕給他們的心靈造成不必要的陰影。特別是叢峻，少年曾經有過輕生念頭，讓他非常記掛。
“那個……叢峻，你怎麼來了？找孟……”
“鄭老師，你剛才在說什麼？”鄭星耀想岔開話題，不想卻被叢峻急忙打斷了。叢峻也急，畢竟他剛剛沒有否定孟晴以為他是來找鄭星耀的猜測就等於無意間向對方扯了個小謊，眼看著謊話就要被鄭星耀毫不知情地揭穿，他唯有先搶白。
在場除了孟晴，林楊和阿K隻看到這對師生好像爭相地在比賽誰更尷尬，都有點搞不清楚狀況。而孟晴，他和鄭星耀本就一起牽扯在靈異事件裏，也得悉了叢峻的底細，更是聽出了叢峻剛才是對自己隱瞞了來意的。他有些哭笑不得地瞥了眼叢峻，又斜睨向鄭星耀，決定借自己的口幹脆一次性把師生間互相隱瞞的最後一點秘密說清楚，“星耀你別急，先說說出了什麼事吧？護身符就在我身上……至於能視陰陽的人，也在我身邊。”
“哈？”鄭星耀一愣神，想明白孟晴話裏的意思之後，簡直吃驚地合不攏嘴，指著表情別扭的叢峻結巴道，“你、你、你，原來你是……”
“鄭老師，我生於陰時，是天生的陰陽眼。”叢峻歎了口氣，因為孟晴起了頭，隻有把一直猶豫著沒有告訴鄭星耀的話全盤托出，“之前沒告訴你，是因為怕你和……別人一樣畏懼我。”
鄭星耀眨巴著眼睛在聽，等叢峻講完，反映卻出乎對方意料。他定了定神，眸光一亮，就豁然開朗地笑了起來，“你怎麼不早說呀。我怎麼會嫌棄你，愛你還來不及。走、走、走，你報答我當年救命之恩的時候到了。”也難怪他興奮，關於阿k大伯的去向和找異界的事大家都以為走進了死胡同，沒想到轉機竟然就在自己的身邊。
說完，他向身後的林楊和阿K一招手，幾個箭步就衝到叢峻和孟晴麵前。隨即又飛快地按了電梯下行鍵。開門的瞬間，就見他一手抓住一個，邊往裏拖邊說，“時間緊急，我們先去找人，事情的始末路上再告訴你們。後麵的，你們也快點跟上！”
“你們先下，我先交待一下吱吱看顧木木，鎖上門就下樓找你們。”林楊看著鄭星耀的身影風風火火地沒入電梯裏，隻能苦笑著對也是有點反映不及的阿K說道。
阿K沒答應，反而別有深意地看了林楊一眼，也終於逮著機會把剛才在他家裏憋了一天的話低聲說出來，“你也看到了，這小子的性子就那樣，腦瓜子裏想一出是一出。你要真有意思就痛痛快快地去追，猜來猜去、等來等去的，隻怕他很快就沒耐性了。”
林楊沒想到自己會被突然點破心思，當場就愣住了，臉上又臊又窘，小麥色的皮膚都透著紅。
“你們倒是快點啊。”耳邊又傳來鄭星耀的催促聲。
阿K話盡於此，大掌用力在林楊肩頭拍了一下，不再管他。
“林楊得鎖門，我們下去叫車吧。”
“好吧好吧。我倒忘了他家裏還有吱吱和木木了。”
……
林楊能聽到他們在說話，隻是他腦海中卻自有鬧哄哄的一片，讓他半晌都緩不過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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