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447 更新時間：20-11-12 19:36
如同蜻蜓點水般的輕吻在鄭星耀尚不知該如何回應的時候就已經結束，饒是如此，先前還深陷在濃情蜜意中的他還是感到無所適從，兩隻耳朵滴血似的霎時燙得不行，也不知會不會被還捧著他的臉的林楊發現。
鄭星耀的嘴唇溫熱柔軟，清甜的氣息喚醒林楊身上每個細胞、每一滴血，讓他錯覺所有的脈絡都隨著心髒一齊瘋狂地鼓動。及至他抬起臉後又有點後悔，怪自己吻得還是太過倉促，淺嚐即止的意猶未盡像是在他體內熊熊燃燒的一把烈火，轉瞬就讓他熱血沸騰。他也不是沒談過戀愛的毛頭小子，卻因為輕輕一吻忘乎所以，心裏百轉千回的，激情慢慢平靜下來後，不禁開始發窘。
總之，兩人各懷心事，竟然都沒顧上為彼此之間情到濃時的初吻歡喜，沉默間隻有目光還在空中輾轉纏綿，權當是另一番溫存。
最後，林楊先清了清嗓子，雙手依依不舍地放開鄭星耀白皙光滑的臉頰，赧然撓著頭，扭捏道，“那個……我……剛剛……對……”
“你不會在這種時候又要說對不起吧。”鄭星耀哭笑不得地打斷他。
林楊連忙把已經到嘴邊的“不起”兩個字咽了回去，仔細端詳對方臉色，不難發現淺淡的紅暈已經飛上鄭星耀的兩頰，他這才敢放任自己笑逐顏開，竊喜地問，“所以你並不討厭這樣，對嗎？”
林楊剛才一副小心翼翼生怕做錯什麼的樣子也讓鄭星耀忍俊不禁，在孤身麵對黑暗的這段時間裏，他差點忘記了自己的笑容。“笨蛋。你倒說說看，我該討厭哪樣？”
林楊一個勁地繼續撓頭，害羞卻又合不攏嘴，“你知道的，這樣的事，那樣的事。嘿嘿，我們在談戀愛了。”
“別鬧。”鄭星耀取笑不成，自己的臉上倒是不斷升溫，通紅一片。兩人又離得太近，自己的窘態肯定盡收對方眼底，他不能掩麵閃躲，幹脆輕輕推開了林楊，不料後者卻倏然順勢捉住了他的手。
林楊握得頗緊，鄭星耀隻得重新不解地看向他。但見他麵上已然褪去羞澀，正容道，“謝謝你，星耀，讓我終於找到了你。”他說得如此鄭重其事，鄭星耀瞬間淪陷於自己從他深褐色的眼瞳裏所見到的波瀾壯闊的一汪深情。
他總以為林楊是內斂的，對方卻早就把澎湃的情感蘊含在每一寸注視的目光裏，是自己發現的還不夠早。他的心底霎時一片軟弱，睫毛輕顫，難掩動容。
“你把話說反了吧。”鄭星耀用空下的一隻手反握住林楊，“謝謝你找到我，謝謝你明知凶險還願意陪在我身邊。”
“隻要你允許，我會一直陪著你。”林楊亦將另一隻手覆上鄭星耀的手背，低聲許下最平凡卻也是最誠摯的承諾。
鄭星耀眨了眨酸脹的眼睛，突然有點擔心兩人一味沉浸在你儂我儂的氛圍裏真忘了現在是什麼環境，於是他吸了吸鼻子，故意半開玩笑地問，“說話算話？”
林楊一愣，忙不迭地表白，“算話、算話，我求之不得。”
鄭星耀笑成半輪彎月的眼睛閃閃發光，“ok，我允許。而且，也求之不得。”
“星耀……”林楊並不知道自己想說什麼，此時此刻，單單是輕喚對方的名字都讓他莫名雀躍。
互通情意的欣喜終究還是讓兩人有些忘我，直到同時感到腳下的地麵忽然輕晃起來。
“怎麼會這樣……”鄭星耀環顧四周，這才發現走廊已經蕩然無存，換作白茫茫的無邊光亮籠罩著兩人。
林楊惘然地搖頭，喃喃道，“不知道會不會和我有關係。”
鄭星耀抽出手，原地轉了個圈，除了白光連一星半點的塵埃都沒找著。他一邊轉一邊還在飛快思考林楊的話，等到重新麵向對方時脫口就問，“林楊，你是怎麼進來的？又是怎麼找到我的？”
“其實很多事我也弄不清楚。一切都得從我在公交車上做的夢開始說起……”
叢峻帶著吱吱從電梯出來的時候正趕上補習班下課，迎麵就與成群結對的學子擦身而過，走道裏除了滯留的學生，教師們也三三兩兩地走向辦公室收拾打卡。
這情景叢峻司空見慣，隻不過那幾個教師中間原本該有鄭星耀的身影。
鄭星耀人緣向來不錯，經常會在走廊裏和其他老師或學生聊幾句，看著這些人談笑如常，渾然不知他們的同事、老師生死未卜的光景，就算知悉個中情由，叢峻心裏仍挺不是滋味。
吱吱的裝扮實在有點特殊，一登場就惹來不少側目，他當然不會在意，昂首挺胸地負手而立，甚至還起了戲謔同伴的心思，“沒想到你一直老氣橫秋的板著張撲克臉，其實挺多情的。剛才還和那個孟小哥生死相依，現在又心疼起鄭星耀來了。”
這話無疑觸到了叢峻的逆鱗，他聞言凜然地瞪向吱吱，厲聲駁斥，“不是那樣！”
他對孟晴的感情是真摯的，對鄭星耀的感激也是由衷的，不了解他經曆過什麼的人，怎麼會了解他們於他的重要意義。
吱吱聳聳肩，然後又挑起眉，並沒有被他震懾，完全是懶得與他計較所以放他一馬的姿態，徑直目光如炬地掃視起麵前的走廊。
“找得到他們嗎？”叢峻現在隻能依靠這個雖然行徑乖張偏偏看得出有點道行的少年，也知道不能輕易翻臉，隻能翻篇。
吱吱不說話，對他一揚手，徑直往前走。
“哎！你們是什麼人？說的就是你，奇裝異服的那個。哪個班的？”一個禿頂發胖的中年男子嚷嚷著朝他們走來。
叢峻一看是教導主任，立時汗顏，他最不擅長說謊，真不知該如何向對方解釋。
“真是麻煩。”吱吱倒是淡定，不耐煩地咕噥一句，抬起右手將並齊的食指和中指豎於眉心，清秀的眼睛陡然被他瞠得渾圓，從他的眸中疾迅地掠出腥紅的光影，不過繡針大小，筆直從教導主任的腦門飛速穿出，隨即又一路疾行，隻要是走廊裏的活人無一幸免。
“你幹什麼？！”這一幕始於電光石火，風馳電掣地完結，叢峻訝然追問的時候，真擔心下一秒所有人都會猝然倒的。
幸好，情況和他想的不太一樣，走廊裏一切如常，隻有教導主任不知何時停下了腳步，隔著幾步之遙忽爾折返。
“沒什麼，不過是讓他們自動忽略我們罷了。放心，除了稍後會頭疼之外沒有其他副作用的。”吱吱說完，整整衣襟，大搖大擺地繼續前行。看似好整以暇的他在確定叢峻看不到的地方卻暗自咋舌，心道：唉，衝動了。為了在這小子麵前顯擺、顯擺有點用力過猛，還沒進到冤死鬼的結界就折損了法力，實在是失策啊。
“我們去哪裏？”叢峻隻是一瞬失神，很快趕上他詢問。
吱吱又開始故弄玄虛，“你的問題還真多。不過本尊心情好，就指點你一二吧。我先問你，冤死鬼身上最多的是什麼？”
叢峻不說話，他沒心思在這種趕著救人的時候去揣測自己不確定的答案。
吱吱剛才是特意施法讓補習班裏的人統統忽略自己的存在，但這施法的對象裏可不包括叢峻。問題被對方無視另他倍感無趣，但又抵不住想要接著表現自己的欲望，心裏天人交戰了半晌，他終於還是摸了摸鼻子強行往下說，“真是的，這麼簡單的問題你都答不上來。冤死鬼也是鬼嘛，身上最大的當然是陰氣。就連怨氣歸根結底也是由陰氣轉變的。”
“……”叢峻被迫記下了自己並不想深入了解的知識點，但求吱吱接下來講話能盡可能地簡明扼要、直奔主題。為此，他不惜主動開口把拐偏的話題再帶回來，“所以，我們接下來要去哪裏？”
吱吱對叢峻已經明確表達的意圖故作不察，兀自娓娓道來，“鬼域嘛，是冤魂製造的空間，屬陰地，自然也是極陰之所，能連接陽世和鬼域的往往就是陰氣最盛的地方。”
“我們這是在找極陰之地？”終於得到答案的叢峻暗暗歎息，同樣的問題，他若是知道張篤棟是如何答複阿Ｋ的，應該會很羨慕吧。
“哼，還用找？本尊這雙明眸。”吱吱指了指自己的眼睛，驕傲地仰起下巴，“早就洞悉了一切。”
叢峻的太陽穴上立時暴出兩條青筋，且突突直跳，第三次重複問道，“是哪裏？”
吱吱吊足了叢峻的胃口，心滿意足地隨便往前麵一指，終於告訴他兩個字，“廁所。”
持續不斷的撞擊讓張筱去無時無刻不感到心驚肉跳。
他無頭蒼蠅似的繞著客廳團團轉，被困在這個充斥著血腥味的空間裏無處逃生，很難不讓人灰心喪氣，上次像這般絕望還是父母意外生亡的時候。
無論他多努力想讓自己冷靜下來，還是無法掙脫扼住他心髒的恐懼之情。
“到底發生了什麼？外麵那個是楊素清的話，楊懷芳呢？還有老胡，他去了哪裏？”他陡然在牆邊頓住，額頭抵著冰冷的牆壁，在寒意的刺激下自言自語。
所有的問題都沒有答案，從第一樁凶案起，他分明一直在搜尋這棟公寓的秘密，為什麼越是深入越是無解呢。
“不能放棄、不能放棄、不能放棄……”他不停呢喃，仿佛真回到了一夜之間失去至親的那個夜晚，他也是這麼抵著醫院樓道裏的牆壁告誡自己的。
這樣的自我催眠漸漸有了作用，當他的呼吸漸漸平順的時候，那幾乎被門外的動靜蓋過的滴水聲又重新在他的耳邊回響。
好近！
他倏然敏銳起來，連忙把耳朵貼在牆上竭力集中注意去側聽。是的，就隻有這一牆之隔。他了解一室的結構，牆後麵是洗手間。
他原本對於找尋滴水的源頭是有莫名的抗拒，但現在離開這裏的可能已經被門外的怪物阻斷，他必須做些什麼才不至於因為坐以待斃而深陷絕望。
於是，他緩步往客廳的過道走去，打起十二分精神去戒備自己也許根本無法預料的突發狀況，所幸他還是安然踱到了目的地，視野中是一扇緊閉的乳白色門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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