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584 更新時間：20-11-16 13:55
你見過大變活人嗎？不是電視電影中靠科技演繹出來的，也並非運用技巧和道具變魔術，而是呈現在你眼前的某個真實發生的非常瞬間。張筱雲就親眼目睹了說不上來是詭異還是神奇的一幕。
當吱吱昂首叢峻闊步相繼朝他走來時，空氣中原本無形的屏障突然猶如水波憑空蕩起半透明的白色漣漪。二人徑直從波痕中穿行而過，就在他們雙腳踏進過道的刹那間，刺眼的白光向他輻射過來……之後的半秒鍾真該有人叫聲旁白：接下來就是見證奇跡的時刻。不過眨了眨眼的功夫，當他再定睛看時，整個人都驚呆了。
好端端兩個稚氣未脫的少年郎，真就倏的變了模樣。
叢峻還說的過去，長了點個子，多了些棱角，眉目也冷峻許多，但五官還是同一個模子，至多就是妝發完全不同了，變成烏發及腰、廣袖長袍的古人扮相。
可另一個古怪的少年就實在太誇張了！但見他身材明顯縮水，披上張黑亮的毛皮，耳朵豎到頭頂兩側，鼻骨凸起，嘴呈三瓣，手腳變成了四爪，下肢強健，短小的上肢蜷縮在胸前。沒錯，立在他眼前的儼然就是隻半人高的大黑老鼠，除了體型，和普通鼠類沒有任何不同。
張筱雲剛剛平複的心率險些又要過速，根本無法理解究竟發生了什麼，就算是基因突變也不至於變得這麼徹底吧！
大黑老鼠剛變完身就打了好幾個噴嚏，一邊嘟噥一邊扭頭去看身邊的同伴，“搞什麼，是不是有人說我壞話呀……”
吱吱的尾音還沒落定，也後知後覺地發現了不對勁，立時語調提高了八度，驚叫道，“祝羽？！你、你、你、你、你怎麼變成祝羽的？！”
被喚作祝羽的青年版叢峻擰起兩道劍眉，冰封似的臉上有了破綻，露出些微嫌惡之色，冷冰冰地開口，“先看看你自己吧，連人形都保持不住，道行越來越淺。”
吱吱連忙低頭，目光穿過兩隻前爪，筆直落在自己圓滾滾的肚皮上，心裏更加吃驚。他試著驅動體內法力，發現都還在，可不知怎的，就是沒法變形，隻能維持自己原本的樣貌。此外，身邊那個討人嫌的小子也很不對勁，不隻退回到前世祝羽的模樣，連說話時的表情和語氣都分毫無差。
“你不會真是祝羽吧？”他不禁懷疑道，後者立即麵無表情地“嗯”了一聲。
“等等、等等。”他嘴邊的抖動胡須開始拚命抖動，黑亮渾圓的眼珠子骨碌碌直轉，抬起兩隻前爪想要托腮，無奈隻能勉強夠著下顎，嘴裏則喃喃呐呐，“有點亂。本尊要好好捋捋。”
想歸想，可他忘了過道裏還有個飽受驚嚇的張筱雲，呆愣半晌之後，對方猛地醒過神來，顫聲問，“你、你們是怎麼搞的？”
他說話時別開臉，刻意不去看吱吱毛乎乎的鼠臉，可盲等了半晌，拋出去的問題卻石沉大海。
和之前被拖入林楊夢中時雷同，屬於叢峻的一切都被周身透著凜冽寒氣的祝羽替代，包括他的思想和記憶。卻不知等到這次複原後，他是否還能記得身為祝羽時發生的事。總之，祝羽不是叢峻，他還沒搞清楚狀況，左右顧盼，顯得有些心不在焉，自然不會回應張筱雲。
至於吱吱，他原本就已經懵了，卻非要遷怒到張筱雲身上，怨他戰戰兢兢的一句說話打亂了自己思緒，不單不答，還非常不友善地瞪著人家。
張筱雲聽不到動靜，隻得硬著頭皮重新直麵現實，隨即便對上了一對凶巴巴的黑眼珠子，腦袋裏炸響驚雷，隻閃過一個念頭，脫口而出，“你、你不會是吃人的吧。”
“你才吃人，你全家都吃人！”吱吱最不能容忍自己對食物的品味被侮辱，氣哼哼地叫囂起來。
張筱雲縮了縮脖子，努力平複狂亂的心跳，小心翼翼地探問，“不吃人……那你們是來救我的？”
“……算是吧。”吱吱一愣，含糊其辭，遂又故作漫不經心地開始捋胡須。他極不情願讓祝羽知道自己剛才鬧出的小烏龍，自從叢峻變成了祝羽，他驕橫的態度就開始逐漸消失，分明是遇到了克星。
原來危急關頭，讓那些恣意逼近他的異相盡數消退的原因，不是他胡亂以為的上天垂憐將時光倒流雲雲，而是靠這隻大黑老鼠出手相救。
感激霎時蓋過驚惶，張筱雲眼中的吱吱立即就不再是隻有點瘮人的怪物，變成了不過是體型超標的小動物，看著還有幾分憨態，讓他忍不住都想憐愛地輕拍對方頭頂好好誇讚一番。
“你幹嘛用這麼惡心的眼神看著本尊。”吱吱有所察覺，頓時打了個寒噤。
“沒有，我隻是想多謝你。也不知該怎麼報答。”張筱雲說話的同時站起身，矮小的吱吱立時又變得可愛了幾分。
吱吱聞言眼睛一亮，心裏飛快地盤算起來，三餐有林楊照應，甜點零食也已經包給阿K鄭星耀他們了……“夜宵！”他呲著雪白晶亮的門牙，毫不客氣地要求道，“念你誠心想要報答，本尊就勉為其難地接受吧。這樣，等離開這鬼域之後，你每天準備份夜宵送到林楊家裏就行。”
“好、好啊。”救命恩人如此實在，張筱雲也不好意思討價還價。
“鬼域？！”始終遊離在狀況外的祝羽終於警醒，插入一人一鼠之間越來越沒有緊張感的對話中，肅然道，“這就對了。怪不得我能感覺到這裏到處都是森然陰氣，怨念深重。附近肯定有厲鬼，而且還不止一隻。”
“冤魂索命而已，你若真是祝羽肯定應付得來。”吱吱這回沒繞圈子，直接向他說明。
沒想到祝羽卻不買賬，“沒那麼簡單，冤魂作祟各自為營，都有結界，怎可能相通。現下，分明有許多不同的怨念交纏，一定有什麼力量把它們聚集起來，締造這極陰極惡的形勢，實在可惡，吾必將其斬斷。”他話音未落，右手淩空一劃，白色光劍立現。
大約猜出點始末的吱吱見到那把比叢峻執在手上時變得更加鋒利的光劍，嘴角不由抽搐起來，“你先稍安勿躁，也許人家也不是成心的……”
“你說話為何遮遮掩掩？”祝羽卻直接打斷他，不悅地質問道。
氣氛有點緊張，張筱雲的目光在祝羽和吱吱之間不斷遊移，根本插不上話，直到祝羽陡然徒手變出一把管製刀具來，又是一驚，他好歹也是個警察，總覺得自己必須說點什麼。於是他毫無氣勢地向祝羽提出警告。“那個……你先把武器收起來，有話好好說。”
吱吱無語望天，好嘛，又一個狀況外的，剛剛還被嚇得半死現在卻一臉懵懂，活該他被冤死鬼盯上。
祝羽倒覺得這個娃娃臉的年輕人有些勇氣，畢竟在他自願進入輪回之前，鮮少有人敢這麼直言幹涉他。“我這劍隻殺妖魔鬼怪。”肯向張筱雲說明，已經是他的讓步了。
“大人說話，小孩子別再插嘴了。”吱吱適時把張筱雲推到一邊，又仰頭對叢峻道，“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我現在絕對懷疑我們不單是在鬼域裏，同時還極有可能在某人的夢中。”
進入結界之前吱吱還在想林楊是怎麼做到連接鬼域的，現在自身發生了失控的變化，他反倒有了結論。假設鬼域沒有相連，而是一並進入了林楊的夢中，那麼所有的不可能就成了可能。也就是說冤魂、鬼域還有被困住的所有人都已經被林楊的夢魘所吞噬。
至於他和叢峻……真是上趕著往人家嘴裏送的。
他從未遇到過這種情況，連聽聞都不曾有。自己要消化這個突然冒出來的想法尚需要時間，自然不指望祝羽能理解。
企料祝羽沉思了片刻，卻淡淡吐出兩個字，“我信。”
“特意找我的？”這個可能讓林楊的頭皮陣陣發麻。
“我是這麼覺得的。它假冒你騙我自投羅網肯定是想動手，巧的是你在那時突然發夢，也不知你對它有什麼吸引力，它暫且放棄了所有計劃，進入你夢中……”
“我心裏隻有你。”雖然不是時候，但聽著、聽著總覺得有點不對味的林楊還是忍不住打斷鄭星耀，忙不迭地表白自己。
鄭星耀失笑，忍俊不禁地寬慰道，“我知道，而且我也不認為自己會輸給女鬼。另外，你要相信我，女鬼找你肯定不是因為覬覦你。”
林楊也跟著笑，笑裏冒著傻氣，又開始不合時宜胡思亂想：我男朋友莞爾而笑的樣子怎麼這麼好看。以至於讓他心裏發毛的恐懼感隻能暫且退到被愛情衝昏的頭腦裏某個隱密的小角落。
“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麼你會看見它死前的情景？”鄭星耀沒讓林楊繼續沉醉，為了讓他專心聽講，徑直將敘述改成了提問。
林楊立即回答，“因為我的夢可能有重演過去的能力。”
“我知道、我知道，不過我更好奇這是怎麼被觸發的？”讓鄭星耀琢磨不透的其實是這點。
“我們連為何我總做夢都還一隻半解，如何能弄清這些夢以怎樣的形式呈現。”林楊目前的答案隻能是無解。
“其實有時候細節會比起源更容易探究。”鄭星耀卻不盡然。
我男朋友怎麼會這麼聰明……林楊剛感到又要昏頭的預兆，連忙甩甩頭，在對方沒發現前一本正經地問，“你有什麼想法？”
“兩種可能。一種是因為你自己的意念，你太迫切地想弄清楚在我身上發生了什麼；另一種，有可能是因為冤魂入了你的夢，是它的存在本身觸發了你夢中足以朔源的力量，你看到的是它想讓你知道的。”鄭星耀頭頭是道地分析。
“它想讓我知道……”林楊心念一動，隱隱約約想到了什麼，卻抓不住思緒。
鄭星耀反而能了解林楊飄忽不定的心思，因為他也這麼想過。他摸上自己的眉心，沉吟道，“就和起先它纏住我的原因一樣。它所做的一切也許不單是因為怨念，它需要提醒別人在它身上發生過的事。但它是冤魂，善念日漸消亡，所以手段殘忍暴戾。”
“可你也說它是鬼了，何必要糾結它的想法？”林楊終於聽出鄭星耀話裏別有深意。
“因為我不想坐以待斃了，我要和你一起安然回到我們的世界去。”鄭星耀正色道。
“你是不是已經有主意了。”林楊凝視著鄭星耀眼中閃耀的光華問。
鄭星耀抿了抿唇，目光灼灼，他不再猶豫，把自己的決定告訴林楊，“我們把它找出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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