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069 更新時間：09-07-02 00:35
司徒聖尹看著那雙美麗的眼睛驀然在自己的眼前睜開，裏麵充盈著驚懼，看著自己。
自己的心髒卻不由得砰砰地鮮活地跳動開來，每一下都那麼擲地有聲，那麼雀然。
司徒聖尹滿淚盈眶——看著那個讓她想要揉進心裏揉進骨髓裏永遠都不分不離的心上人。
“紫夢、紫夢……告訴我……這不是夢……”
那盈眶的淚泫然落下。
那麼美，那麼淒迷，閃動的光亮迷惑人心。
她看著她的夢，緊握的手不自禁地收縮。
“你這個瘋子！想要掐死她嗎？！”紫問——那個身披著白袍卻沒有一絲像個權威醫生的女子走過來，狠狠地在她的手背上打下一掌。
司徒聖尹抬起眼睛看著女子，再看著自己立紅的手背，這才驚覺，驚倏間鬆開了緊握著她的手。
“對不起紫夢！對不起……”司徒聖尹又慌忙地拾起那雙她一輩子也握不夠的手，去揉著那被她勒紅的手掌。
盈眶著雙眼，何紫夢驟然掙脫著司徒聖尹緊握著她的手，狠戾的神色暈滿了眼裏那朦朧的輪廓。
一陣攻心的疼痛，她拔下氧氣罩猛烈地咳嗽起來。
紫問剛想搶上前去，司徒聖尹卻一下子搶了先機，一手扶穩著紫夢，一手有條不紊地在她的背上幫她一下一下地順氣，深擰著愁結的雙目一動不動地盯看著她。
何紫夢推拒不得。
“你不要再刺激她了！”紫問也糾結著眉頭，忍不住喊道。
司徒聖尹一滯，撫拍著紫夢的背依舊不停。
“她是我的……”細到讓人仿若未聞的聲音。
“你說什麼？”紫問問著那個平靜到怪異的女子，眼卻是擔憂地看著床上那病怏怏的人兒，不曾移動。
可是得到地不是回答，隻有何紫夢一個強烈地回應——一個響亮的巴掌。
司徒聖尹一手捂上臉頰，就這樣怔怔地被她推開了手腳，怔怔地，看著她。
那雙依舊神色淡淡的眼睛裏，此刻，卻隱約沉澱著什麼，讓他人看著卻是那麼的心底壓抑。
“給我保證！你保證過什麼！？”帶著嘶啞的嗓子聲嘶力竭地喊到。
“夠了，紫夢，你還是傷患！不要那麼激動！”紫問忍不住上前扶著她，給她順著氣息。
“你怎麼能用你自己的生命來跟我談條件？！”司徒聖尹微眯著眼睛看著她。
“嗬嗬，難道我不是隻剩下這條命了麼？”何紫夢冷冷一笑，雙眼裏溢出了淚光。
“你知道不是的！不是！！”司徒聖尹突然大喊著，雙手緊握成拳，不停地捶打著床板。
連躺在病床上的她，身子都不自禁地彈跳起來。
“你又發什麼瘋！老子這裏的設施要被你弄壞了一定要訛你一筆狠狠的！”紫問一手扶著紫夢，一手對著司徒聖尹的手臂又是一巴掌脆響。
“你給我滾蛋!這裏沒有你的事情！”司徒聖尹像暴走的野獸般，抬起仿佛快要睜裂的雙眼盯視著紫問，對她怒吼。
紫問有些麵部抽搐的，然後，她也尖聲叫嚷起來：“好！我不管！你這隻瘋狗！管你們去死！”說著，她怒氣衝衝地甩門而去。
“你惹了她的，小心她哪天給你放毒。”何紫夢算是沒有了原先尖銳的臉孔，隻是冷冷地對著司徒聖尹笑。
司徒聖尹依舊握著脹紅的手，臉上卻也是淡下來的神色。
語氣平平地道：“放毒？那還真幹淨……”
何紫夢一怔，看著她，不明白她話中有話的藏意。
“紫夢，不要再挑戰我的忍耐能力。你知道我想做什麼、要做什麼，讓我出手解決了那個人，一切不都是很幹淨？你用你的命來威脅我？為什麼？隻因我愛你，你便可以肆無忌憚的利用它？！”
“紫夢，我不在乎被你利用多少，但是，你也該知道，若果是我想做的事情，你不用威脅我我也一樣有手段去做到！”
何紫夢瑟瑟地，瑟瑟地，看著她。淚水灌滿著眼眶，然後簌簌地，掉落。
“是！是！是！我憑什麼阻止你！如何能阻止你？！但是！你又憑什麼阻止我——！！嗬嗬嗬嗬嗬……”說完，她瘋狂地大笑著，前俯後仰，疼痛在胸腔。然後，她神色一凜，豎起三根手指，聲色俱厲地道——
“我何紫夢在這裏起誓！若果你再敢試著碰‘他’一下！那麼！我必用我的性命去不顧一切地與你相搏！！咳咳咳咳……”說完，她又大咳不止。
司徒聖尹神色一淒，然後，定定地道：“好——好！我就應你！”
“我——就——應——你！”
聲色淒厲，那最後一句，竟似要把天刺穿出一個破洞，似是把海深深地沉入更深邃的空間。
司徒聖尹，雙腿一癱，跪倒在她的床邊，那滿目含淚的雙眼就這麼動蕩著那一波波擊碎人心的光瀲看著她，雙手向她伸出——
“你告訴我……我該怎麼做，我該怎麼做！紫夢……紫夢……我應你……應你的！我等待你……你要好好的，對麼……對麼……”她喃喃地喃喃地，纖白的手撫上那個女子的麵龐。
何紫夢怔怔地，怔怔地看著她，看著她——淚水，一波一波地溢出。
喉頭哽咽，嘴角顫瑟。她一個字一句話也溢不出，就是這麼睜著怔怔的雙眼看著麵前這同樣淚流滿麵滿目淒哀的女子。
“紫夢，我應你的，不會動‘他’！但是現在，你回到我的身邊，好不好——好不好……讓我照顧著你，先把腿治好了，好不好……好……不好……”最後一句，司徒聖尹再也說不完全，她的神色是那樣的淒絕，何紫夢朦朧的雙眼看著她，那雙同樣纖白且嬌小的雙手不自禁地附上了她的耳際，撫摸著她柔軟的發，柔軟的耳廓。
“聖尹……”何紫夢閉上眼睛，埋低下頭來，靠向她的耳際……
“啊！”
一聲極短卻尖銳的叫聲。
“紫夢——！！”緊隨著一聲響動，遊夢桓猛然間衝進了病房，和那個先前跑出去的女人——
有些失去原色略顯蒼白病態卻不失其美麗精致的唇，此刻卻渲染上了妖豔的血紅，那露美寶石的雙眼上翻著惑人的角度盯看著他，閃著妖異的神色。
“紫……夢……”
原來，遊夢桓被紫問遣回了家去。他用生平最快速的動作去整理了他的“儀容”，和回複處理了他那個被她沒收的手機裏那多條的“已來電”。
他的心依舊時時地在他的夢的身上。不說話，身不在，不代表他複雜的心思從來不存在。
原來，她們說話的那一會兒，他一直都在。
他愣怔地看著何紫夢，然後再看著那個跪坐的女子。
此刻，鮮血正從司徒聖尹那已經破了幾個口子的耳朵上一道道地流灌出來。
“我——不——答——應！”何紫夢一字一句地說出，柔軟的語調帶著甜美誘惑，然而誰都能聽得出的——聲色卻淒厲。
“紫語……”遊夢桓想走近何紫夢，司徒聖尹猛然間一轉頭，戾色的雙目不帶一絲溫度地瞥看著他。
“你不用看我！我直到剛才才知道！原來——那個開車的人是你派來的！！”
“你這是一場謀殺！如果真那麼想除掉我——為什麼不徹底一點！為什麼！！”遊夢桓衝上去，抓著那個女人的衣服。
司徒聖尹一把抓住他的手，猛地一扯——
她雖是一個女人，卻有著十足的力量，遊夢桓一個不穩，被推了開來。
“為什麼？有什麼為什麼？有那麼多為什麼？我也想問無數個為什麼，問為什麼被車撞的不是你，問為什麼現在躺在病床上的不是你，問為什麼你現在怎麼有資格問我為什麼！問為什麼我和她之間就出現了個你、就要發生現在的事情？你能回答我嗎，老天能回答我嗎，誰能夠回答我嗎？為什麼？你有什麼資格跟我問為什麼？！”司徒聖尹語速從容著，最後一句卻驀然拔高了語調!那雙淒厲的眼，深深地腐化著仿佛要毀天滅地的情感，要爆發到地心的情緒。
“我痛恨我的無力！可是！這個世界就應該是弱者死？！為什麼善與愛不是王道，為什麼你們可以這樣權杖著高人一等的力量就要去毀滅一切違背了你們的人或事物？！難道愛與祝福不比毀滅一切要來得更讓人得到幸福？！”他嘶吼。
“你永遠不會懂得！因為你不過是個蠢貨！你如何懂得另一個人的心？另一個人的痛！！成全？祝福？愛？為什麼不能是我擁有？！為什麼？！！！我隻要一個她！！！為什麼老天連我唯一的心也要奪取？！！為什麼！！為什麼！！這又是為什麼——！！！！”司徒聖尹一步一步地向他逼近。充紅的眼眶，暴露的青筋，發了狂一樣的震懾之力——她真的是神的身份，沒有人能有異議。
——恐怖之神。
“別人的愛你又憑什麼剝奪？！每個人都有愛與被愛的權利，每個人也都有選擇愛與被愛的權利！你們——憑什麼剝奪！！！！”一旁的紫問緊握死緊的拳頭，亦如訇哮的聲音，震響人心。
“啊——！！！！！！！！”司徒聖尹抱頭長嘯，亦如天崩地裂的刹那，那毀滅的聲音，撕心裂肺。
什麼問題都是有解的麼？真的有解麼？真的麼？
這個世界就是這樣，為什麼存在痛苦，因為解而未解。當我們都想要尋找一種解脫的時候，然而現實告訴我們的往往還是問題，解而未解，解而未解是我們的人生，是這個世界，隻要存在未知這個詞彙，那麼，人生依舊存在痛苦。如果世界還存在著光明與黑暗，善與惡，愛與恨的劃分，那麼，這個世界依舊不容誰的解放，不容真正的純、真正的“徹底”。
完美的世界不存在這個世界。起碼，是我們的世界。
因為我們存在的，就是一個到處都充斥著“潛暗示”的世界，矛盾不會與任何人的人生劃分而開，遊戲規則不脫離它地盤上的任何活的死的。
事實上的人生，事實上的人，事實上的心，依舊，解而未解。
紫問掩麵而落淚。
他掩麵而落淚。
司徒聖尹掩麵而落淚。
她——沒有哭，死死地睜裂著眼睛，拳頭握得死死。紮著針頭的手青筋全露，紅色的液體順著管子倒流進輸液瓶。
紫問這才意識到她在做什麼，急忙要衝過去。
她瞪著大大的眼睛盯向紫問——
紫問驀然停下了腳步，她知道她要做什麼。
紫問低下了頭，白皙的手也緊握得青紅交加。
何紫夢依舊看著前方，沒有落一滴淚。
“我不答應你。但是——我隻能應你！”
冷酷的，卻在司徒聖尹耳裏仿若天籟的聲音。司徒聖尹驀然抬起頭來，光亮的雙瞳望著她。
“紫……夢……你說什麼……”遊夢桓看著她，那兩抹清亮中是滿滿的難以置信、錯愕、驚恐。深底下，埋葬著的，是深海漫步的淒絕的哀傷……
她低垂下眼簾：“遊夢桓，你還不明白麼。你永遠不明白，亦如……”她突然止了聲，“聖尹……我答應——跟你回去……”
“不——！！！！！！！！”遊夢桓失聲大喊。
看吧，世界上的東西很多都可以叫做“輪回”，或者直白點，叫——風水輪流轉。
風帶不走悲傷，水衝刷不淨心裏的痛苦與情感，愛你，從來都叫痛苦。
可是，我又那麼喜歡、那麼不能……自拔……
紫問低垂著頭。
司徒聖尹靜靜地看著那瓶已經擴散了紅色液體的瓶子。她是那樣的出神，仿若達到了入定的狀態。她的耳朵依舊不停而安靜地滴著那刺眼的紅色。
何紫夢低垂著頭，低垂著眼，那低垂的角度，一滴一滴的晶瑩閃閃地滴落，侵染在白色的床單上，開出一朵朵蒼白的花。
他一滴滴的淚落下。
他看著她：“紫夢……我知道你為什麼、為什麼……紫……夢……”
說完，他轉身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她看著他離去的背影。
這次，落淚的不是眼睛，而是——心……
“哥——！！”
一道聲音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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