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991 更新時間：20-03-01 16:02
張禦昊剛自報完家門，我身後的大門“砰”地一聲自動關上，而旁邊的小林和對麵的呂經才都沒了聲響，不知是嗝屁了，還是在裝死。陳掌櫃的話，仍在“兢兢業業”，邊喊邊頑強地掙紮著，還不停地撂倒旁邊的瓷器擺設以及椅凳。
此時，三個近侍也湊上了熱鬧，赫然叫嚎起來，……
我聽得直發怵，連忙後退了幾步，背靠在凹凸有致的雕花木門前，耳聞佳楠低沉的話音：“來了個比鬼麻煩的家夥。”，佳楠說得很平淡，聽起來不像是真的“麻煩”，而是在嘲笑諷刺，“等下，你裝個瘋扮個傻就可以了。”
我躊躇地點了點頭，思忖著：那盤踞南方的龍吟派，最近活動得是越發頻繁了些，可對佳楠、對我來說，都不是件可能心安地作壁上觀的事情。到底是這個張禦昊把鬼趕到這裏來的？還是他見鬼來這裏才追過來的？佳楠叫我裝瘋扮傻，多半是讓我在麵對張禦昊之時，要裝無辜，要裝不知道他的存在吧。
張禦昊正在快速念念有詞一些我不能分辨的複雜咒文，陳掌櫃和兩名近侍三人，隨之越叫越暴戾，那叫聲逐漸不似人喊，更似是野獸在嗥呼。
俄頃，那紛亂的嗥呼聲突然一滯，前方餐桌處，傳來杯碟碗筷傾斜接連“乒乓”墜地之響，然後是飯桌猛然被掀翻，鋪在桌上的菜肴財餐具“哇啦”一下子向四麵八方潑灑，那廂張禦昊似在耍劍花什麼的架開屏障，嗡鳴聲起，把東西盡數反彈出來，亂七八糟的雜物汙水，在周圍飛馳穿梭，打得牆壁木門“噼啪”作響，卻未有分毫撞擊在我身上，我知曉這是佳楠先生庇護之故。
一想到佳楠會因此增加被發現的風險，我便擔憂起來，開始摸索身後雕花門扇的橫閂，設法逃之夭夭，但我發現，門裏麵的閂根本沒有上鎖！理應往裏一拉就開的門，現在我使盡九牛二虎之力也紋絲不動！
我手臂被抓住，那冰冷的觸感使我停止了動作，佳楠將我扯離門口走開了幾步，並說道：“門開不了！姓張的，在房外周布了個六級”澤水困卦陣”，看來，是怕衝進來的那隻”戾鬼”會因吸食生人魂魄轉變成”仇鬼”了，預計到用低級困卦陣可能縛不住，所以一上，就來個高級的。”
見我一頭霧水，一麵發懵，舉止呆然，佳楠詳解道：“鬼普遍分四種：鬼、幽靈、戾鬼、冤鬼。所謂鬼，是指人死後魂飛魄散，魂之精氣與魄之靈性合二為一；所謂幽靈，是指精氣靈性消毫到一定的程度，二者不能合一，一分為二；所謂戾鬼，是指青壯年突然意外死；所謂冤鬼，是指被人暗害慘死。對付這類鬼，若數量不多，隻消中、低級困卦陣便可縛住。而修道之人捉此等鬼，步驟也不外乎：縛鬼、降鬼、度鬼……。”。
我點了點頭表示明白，佳楠又繼續說：“然而，還有一種，由戾鬼和冤鬼遞進過來、窮凶極惡又無法超度、大多隻能作權宜之計將其驅走的鬼，叫作：仇。仇分了三個級別，季仇、亞仇、冠仇。季仇：吞噬魂魄十餘人，能操縱十餘普通鬼為其效力，須用六級或以上困卦陣才能縛住；亞仇：吞魂攝魄百餘人，能控百餘鬼，須用七級或以上困卦陣；冠仇的話，就沒什麼譜了，吞千餘人、萬餘人甚至以上的魂魄，控鬼上千萬，用困卦陣也未必能縛得住。對付仇……”
此刻，我聽聞那被“戾鬼”掀翻而騰空旋轉的飯桌，“轟隆”一陣巨響，貌似是被張禦昊打爆了，頓時四分五裂到處彈飛，說是箭雨彈林也不為過，我十分害怕這房子下一瞬間就叫張禦昊給拆了。
佳楠瞧這陣仗沉默了一下，片晌後，又安之若素地接著前麵說下去，“對付仇鬼，便不能用尋常捉鬼之道。實在驅不走、嚇不跑的話，就隻能弑殺！要殺仇鬼，又得分抹殺，還是感殺。”抹殺”顧名思義，完全殺絕，那麼，仇鬼吞過的魂魄也會隨之一並煙消雲散。反之感殺，就是助其去冤屈、洗仇恨、了心願，讓其被感化，自願被殺死，當然其吞噬過的魂魄亦可投胎轉生。前者若成，可當羽流之傑，後者若成，即配飛升為神……”
我霎時感受到一股勁風，是從陳掌櫃那個方向流竄過來的，不遠處的小林咻地一下子起來了，緊接著，雕花木門傳來“嘭”地一驚響，小林隨即順著木門“沙啦沙啦”的滑下來，我猜想那戾鬼又竄到仆役小林的身上想逃走，誰知，已被“困卦陣”加封的木門，堅固得猶如銅牆鐵壁，它根本無處可遁，因此，才有了下一刹那它轉而朝我這邊的反撲。
可再下一刹那，千鈞一發之間，整個小林就被佳楠先生掃出的“腿風”，像蹴球一般徑直踹回張禦昊那邊，我並沒有聽見有拋擲物落地的聲響，大概是被張禦昊定住了，又聞張禦昊在急促地念起咒語，這次內容清晰了些，“鬼妖喪膽，精怪忘形。金光速現，普照十方。吾奉太上之命，急急如律令~！”
念畢，方聽到“啪”的一亮響，那“拋擲物”如爛肉一坨，掉落在地。
在張禦昊念神咒的期間，佳楠先生也在繼續補充說明，聽得我一個頭變兩個，“仇鬼，若非天下大亂，戰爭連連，災禍不止，本應百年乃至幾百年才有一遇，而今張禦昊直接對戾鬼使用六級困卦陣，假如不是嫌靈力太多無處使，想必就是近來已經遭遇類似的情況，吃過苦頭，迫不得已，謹慎而為之。”佳楠先生堅持把注釋講解完的執著，確實教我五體投地！
張禦昊那廂，又生出快劍出鞘的鏘然之聲，張禦昊用一個冷酷無情的語氣說：“戾鬼聽令，跪下~！”登時地上傳過來“撲通”一下雙膝扣地的聲響，我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膝蓋，仿佛跪下的不是戾鬼而是我似的，膝蓋莫名地劇痛了起來。
“汝之名，何許人，為何而死，吞魂攝魄者數，速速回話~！”張禦昊以一種習以為常的腔調來詰問戾鬼，問的內容卻更像是在命令它回答。
戾鬼惶恐的嗓音一出，“曹庚，邑州人士，燒死，吞魂攝魄者八名。”我心裏不由自主地刺痛了一下，雙腳竟開始發抖，若不是此時佳楠從身後托住了我的胳膊，我肯定不能站穩。
那，可是曾指導過我的梨園“吹管樂博士”，曹庚，曹博士啊！歿於“奔至藏寶閣火海之中救寶”，緣何會成了“戾鬼”到處吞魂攝魄索命？
後麵張禦昊又對著化了戾鬼的曹博士鄭重地念了什麼，我已經無暇聽進去了，腦內一片混亂…。。
須臾，我晃過神來，留意到一雙輕巧而不徐不疾的腳步聲，正朝著我靠近，這是張禦昊正向我走過來嗎？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上，也感受到了它急躁的蹦跳聲。
“你是什麼人？何故遮遮掩掩？”張禦昊一邊用劍挑開地上的雜物，一邊邁著步子過來、冷傲地向我詢問著。
我冷不丁地抬起了頭，頭往張禦昊那邊轉過去，這時，佳楠悄然鬆開了我的胳膊，我調整一下姿勢，勉強穩住雙腳。
“房內幾人，死的死，暈的暈，何解你還能安然無恙，意識清明？”張禦昊警惕地問著，在相距我大約半丈遠時駐足。
“我，”我壓了壓沙啞的嗓子，讓自己發聲能盡快平靜下來，“我帶的琴，布套畫有驅鬼之符篆。”這是佳楠撤開掖撫我的手時交代我說的，我思考著：張禦昊道行匪淺，說不定還是龍吟派裏的佼佼者，他必定看得穿琴上的障眼法，甚至能夠察覺到佳楠，萬一較真對質起來，裝傻扮呆也未必能瞞天過海。
“還有一隻鬼麼？哼，還是什麼玩意？”張禦昊冷哼了那聲後，揮劍“咯”地一下斬開了倒在我腳邊的凳子。
“你說什麼？”我的雙腿發軟得厲害，逐漸支撐不住，我伸手向黑暗摸索著，探空了一下隨即跌坐在地上。
“目不能視？”張禦昊有些訝異地問。
我籲了口氣，點了點頭。
“你，把麵紗取下！”張禦昊用命令的口吻說。
想象到張禦昊剛剛居高臨下地命令跪在地上的曹博士，現在輪到了對待癱坐在地上的我，同樣的居高臨下，不可一世的態度。我心中填滿了一腔憤怒，於是沒有遵照他的“命令”，就將頭轉到了另一側，一動不動的，如同一個在等待淩遲的囚犯。
張禦昊沒有再言語，而是將他手上森寒的劍鋒，徐徐移過來，我臉上結了疤痕的皮膚比較脆弱，特別的敏銳，感受到劍鋒上透出的那股凶狠的殺氣，我霎時無比地膽戰心驚。再是，感受到麵上戴著的紗絹下擺逐漸被提起………。他正在用劍尖將麵紗揭起來，驀然劍鋒一轉，麵紗似是被割開，慢慢從我臉上滑下去……
這會兒，我麵前停留的瘮人劍鋒，居然不經意地退回了幾尺，我可以猜到劍鋒的主人，防不勝防地欣賞到我嚴重燒傷以致五官皺縮、輪廓變形之慘容後，絕對是驚呆在場了！
始料不及的一下“哢嚓”聲起，那屬於骨頭倏然斷裂的清脆之響，其掌上麵握住的“利鋒”隨之“哐當”的一下，宛如勇士暴斃般摔在了地上。張禦昊顧不上拾劍，倉皇地迅速躍開，左手抱著右手，痛得直哈氣。
“哈哈哈哈~~~，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一試一個準~~！”佳楠笑得十分肆無忌憚，這是佳楠偷襲張禦昊，而成功打斷了他手骨嗎？
我也驚呆了！
然而讓我更驚掉下巴的是聽完下麵的這句話——張禦昊強忍著痛，厲聲道：“何方妖孽？乘人不備，還沾沾自喜，簡直卑鄙無恥至極~！”
佳楠先生也過於肆無忌憚了吧，竟然主動對張禦昊現了身形？
“嘖嘖嘖，我方才可是有機會殺了你的，獨獨劈斷了你手臂上的橈骨和尺骨，如此的慈悲為懷，你還惡言相向，好一個龍吟派弟子，得了便宜還賣乖！”佳楠還添油加醋地繼續挑釁，聽得我一陣心驚肉跳。
“豈有此理~~！”張禦昊貌似不太擅長與人吵架，氣結了半天才冒出一句：“有本事光明正大鬥一場，你個非人非妖的邪物！”，說完，嘴裏開始念動咒語……
“斷了一隻手，你連結手印，提起誅邪劍都成問題，你還想贏我？被我劈傻了吧！”佳楠狡黠地說。
“難道你忘了你還在我設的陣法裏？如此狂妄之徒！”張禦昊估計是從未受此窘況，氣得話音都在發顫。地上躺著的誅邪劍嗡鳴了幾下，倏乎一下飛起來，直刺這邊而來。
佳楠馬上立於前方，似在用犀利的掌風在抵擋著誅邪劍的攻擊，“哦~！誰狂妄了？難道你以為這個級別的困卦陣能縛我？”
“縛不住，怎麼不見你逃啊！”張禦昊輕蔑地笑著說。
“這裏人少，清淨！”佳楠一本正經地回答。
“你……”張禦昊不知是痛得嗆氣，還是快要被佳楠激得吐血，就再沒說第二個字，僅是令誅邪劍進擊得更加凶猛。
轉念細想，佳楠先生也許不是想主動對張禦昊現形的，而是他在張禦昊布下的困卦陣內，還襲擊了張禦昊，從而被逼現形了。
門外驟然傳來幾陣驚魂砍門音，“鏗鏘鏗鏘鏗鏘~~”，“破~！陣~！”，兩扇雕花木門應聲豁然打開。
“喲，你辛苦設下的陣被破了！”佳楠奮力格下最後一擊，恰似一旋疾風過境，神速地撲向一個隱秘的角落，隻留下了一句略為縹緲的話：“就不陪你這個黃口小兒玩了，再會~~~”
作者閑話：
猜猜破陣的，是人，還是鬼，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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