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748 更新時間:20-06-13 10:05
狄鳴聆及紅綢那邊傳來令人不安的異響,右手停頓了一下,俄頃,又馬上恢複動作,他約莫猜測到:自己這樣從中幹擾那蠱惑之術的施行,也許是會對受術人的軀體產生一定傷害的。
同時,他又聽到身旁的三十急促地吸了一鼻子,貌似情緒有些不安穩。三十對這紅綢姑娘的著緊程度,似乎還更甚於狄鳴,也不見得他是對誰都這樣的,狄鳴還是想不通透這個中的關係和淵源。
紅綢亮出的那一張臉,竟沒了初見時那滿布的紅疹膿包,而變得光潔無暇,端的是一副如花似玉的好相貌。佳楠挑了挑眉,“這紅綢的臉,好得也忒快了些。”
“她的臉本來就沒有問題……”三十抹了抹眼睛,“那不過是我倉促之下加了法術炮製的易容術而已,折騰一下就沒了,我本以為……”這時三十居然哽咽了一下,“以為,整壞她的臉,讓她羞於見人,好好躲在有守護符咒的房間不就安全了,怎麼知道……她的臉都成之前那樣了,還擅自離開執意跑出來要見呂經才,……否則,也不會那麼容易被就利用上了!”三十不知是由於受“普光神咒”影響過稍激動眼睛就容易流淚,還是確實有感而發瞬間淚流滿麵。
紅綢深陷在這兩種樂音的交鋒中,雙目失神,肢體抽搐漸弱,但麵上展現出的痛苦之色卻是越來越濃厚。
三十見狀,愈加淚如雨下。狄鳴聽到旁邊的抽泣聲,這不同於此前經過紅綢房間時傳出的那種小女孩哭聲的無辜可憐,而更像一種少年難以自抑的痛心和無助的情緒外泄,狄鳴遽然心裏一戚,邊維持著撥弦,邊關切地問:“三十,何故……悲愴至此?”
“為何你們都把我的話當成耳邊風~!”三十忽然聲嘶力竭道:“我想方設法不讓你們來見呂經才,你們偏要來,為什麼!為什麼~!!一個是這樣,兩個是這樣……”三十無比激動,左手一拳暴捶於地,“我就如此不受待見嗎?”
狄鳴預想不到三十會有這麼大的反應,驚惶之下,中斷了撥弦。
佳楠看不下去,“子最,不能停啊!你要清楚,呂經才一旦死成功了,你覺得紅綢還會跑得掉?別人不會管你其中原因的,隻認著是紅綢殺害了呂經才,然後你在旁邊作壁上聽,那就算是幫凶了,你也脫不了幹係啊,到時會非常麻煩!”
三十忙隱泣道:“子最,你繼續彈吧,不能牽累你的啊~!聖主要我……多護你周全,可我……我連,阻止你來都不成功………而如今,你和紅綢終究還是身陷險境了,我確實是無能,確實是愚蠢……”
狄鳴隻好接著重複彈奏,卻一時不知道如何安撫三十的情緒,“縱然你和放鶴妖仙有承諾在前……其實我並不認識放鶴妖仙,並且對他要你護著我感到誠惶誠恐……但你實在無須對我上心到這個地步的,另外還有紅綢姑娘,你跟她是什麼關係呢,你怎麼會對她有這般深厚的情感?……哎,我也不知該如何表達才貼切些……”
三十用衣袖擦了擦眼睛,盡量壓製著情緒,“子最,就算撇開放鶴妖仙的吩咐,我亦不會對你袖手旁觀的,要知道……之前我也曾嚐試過要幫你的……你還記得六天前你到永豐絲坊來的那個夜晚嗎?當時佳楠先生帶你在晾洗台的蓄水缸後麵躲著,你不小心碰到地底下其中一個盤裏的水……”
狄鳴點了點頭,幾天前才發生的如此驚心動魄的事情,他又怎麼可能會忘記得了。
“那時,他……就是利用紅綢姑娘的那隻鬼,就潛藏在附近,他並沒有直接出麵,而是控製了二十幾隻遊走荒郊的悍鬼來絲坊作亂,我之所以幸免於難,也多虧那個我依附了十四年的銅盤裏麵營造出來的內境,隻要我隱匿在裏麵不冒頭,遮人耳目不成什麼問題……喜出望外的是,我居然遇回了你!!在你手觸碰到容器之時,我便把你辨認出來了!
可讓我尤其震驚的是,你變得很虛弱,你變得……傷痕累累,我弄不明白你變了這麼多我是如何篤信那就是你來的……我回過神,驚覺你就身處那樣危機四伏的環境,我來不及解釋,想先把你拉進我內境裏再從長計議,豈知佳楠先生上來就給我吃了個定身咒,我連話都說不出來,也遑論再跟你溝通什麼了。我拽過了你的手,接觸過你,後來運用了從聖主那裏得到的法力,從而能在”景門”通道裏單獨與你傳話。”
狄鳴右手的彈撥明顯慢了下來,《霓裳》占了上風,驅鬼陣內的紅綢將會自主奏著曲子的琵琶擱在地上,然後動作僵硬歪起頭,注視著還趴在茶桌上一動不動的呂經才。
“三十,你說遇回我?我印象中……以往是沒有關於你的任何信息的,你說,你是何時何地認識到我的?”狄鳴揉了揉發酸的手腕,又晃了晃腦袋,半點也聯想不起來有關三十的記憶。
“子最,我一直都惦記著你,我想當然認為你也一定會記得我的,但看你再三表示毫不知情,我剛剛就在想,會不會是因為你遭受了這麼重的傷害之後,才忘記了這些事的呢!”三十說著站起來受限地活動了一下筋骨,目光一直沒有離開過紅綢那邊。
“我打自從藏寶閣那場大火死裏逃生,生活就徹底地變了,也許就如三十你所說的,我會因此忘卻了一些事情吧……三十你能詳細講述一下,我們認識的情景嗎?”
“在今年的正月二十,那天下著十幾年來最大的一場雪,那麼冷的天,晾洗台如此空曠的地,根本無人願意停留片刻,然而,竟有一人戴著一頂皂紗帷帽,施施然地邁了出來,當時我便知曉,那人絕非等閑之輩,然後他發現了我,甚至已經看穿我的底細了,但他沒有驚恐,沒有聲張,就這麼一言不發地在寒風蕭索之中蹲了下來,他撫摸著銅盤邊緣,約有二刻,驀然把他頭上戴著的帷帽摘了下來,扣在了銅盤之上,而後,就離去了。當天吹著白毛風一樣的大雪,像極了十幾年前的那一天了……風雪肆虐,卻莫能沒過那人留下的那頂沾了血的帷帽半分。”三十說到情深處,不能自已地泛起了淚光,他帶著哭腔繼續道:“這是第一次,有人肯為我駐雙足、為我擋風雪,雖然我早已不知冷暖了,但這一次我是真真切切的……感受久違的溫暖了!而那個予我一帽之溫的人,便是你啊子最~~!”
狄鳴邊保持穩定地撥弄著琴弦,邊安靜地傾聽著,若說狄鳴無所觸動,那是假的,但他畢竟還是回憶不上來,一時也有口難言。
“子最,你知道我為何叫三十嗎?又為何,跟你說那扮風吹的”呼呼”叫是有人凍死在風雪中的聲音嗎?我這不單止是想作嚇退你之用的……”三十自嘲般啞笑了一下,未等狄鳴作答,又自顧自地講起來:“十四年前的大年三十,又是一個如我初遇你之時那樣的大風雪天,而我就是在那天,被人置於銅盤裏,然後丟棄在晾洗台上活活凍死的,因此大年三十,是我的生忌,亦是我的死忌,我便以此個意義非凡的日子作為名字吧……”
狄鳴心頭一大震,手指不禁滯在了“武”弦上,躊躇道:“那麼紅綢姑娘……是三十你的,生母?”
三十抹了一把臉,沒有正麵回應狄鳴這句話,而是肅然說:“當務之急,要盡快將那一麵琵琶奪過來毀掉……趁著常青山人將他纏住了,得好好把握住時機……”三十轉而對佳楠說:“我緩過來了~!……佳楠先生,有勞開陣!”
佳楠交代了一聲:“三十,等下你認準了裂痕的位置,劈下去之時就把眼睛閉起來,興許這回就用不著我出來撈你了。”
“我會竭盡所能的!”三十又再拉出一半刀鞘,凝睇著刀身。
佳楠睨了一眼三十堅定的神色,皺了皺眉,隨即開啟了防護陣。
作者閑話:
真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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