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003 更新時間：20-03-11 00:01
宋清很認真，很認真的給了姬如月他的答複。
他說道：“沒有，從來沒有什麼高低貴賤之分，更不該因為細微的差距或者是種族害人性命。”
姬如月揉了揉他的腦袋，“我是真沒看錯你，倘若人人都能這般想，怕是天下也不會有那麼多亂七八糟的紛爭了。”
宋清忽然覺得，姬如月並不是故事裏那個沒有見識的所謂陪嫁丫鬟，她比有些自詡高貴的人更純粹，也更高貴。
“但凡生命，無一不可貴。天下的人千千萬萬，怎麼能保證他們都是一樣的呢？總有一小部分是不同的，但是少數不代表他們有罪，隻是少見罷了。”
也隻不過是少見罷了。
姬如月歎了口氣，隨即笑道：“清兒，若是有一日你得了那滔天的本事，你……就當是看在我們這點情分的麵子上，代我說說吧。”
說說天下生靈究竟有何分別，說說這人世紛紛，說說前任所作所為如何荒唐。
哪怕有一個人聽進去了，就不會是那樣了。
倘若那時能有一人站出來，她也不會如此難過。隻是那樣的人，要去哪裏尋？
宋清道：“我哪有什麼本事……”
姬如月半蹲下來，手指輕抵著宋清的額頭，“有的，會有那麼一天的。隻是在那之前，你要切記著一句話，槍打出頭鳥，如果你沒有十足的把握，萬萬不可冒險，為了素昧平生的人丟掉性命，不值。”
宋清道：“若是不得不去呢？”
“那便去，若真不得不去就拚一把，要麼贏，要麼輸，即便是輸，也是你努力過，至少來日想起，不覺得後悔。”
姬如月是會算命的，當然不是真正意義上的那種算法，可她在這漫長的歲月裏，見過千千萬萬的人，她看的到宋清眼底的光芒和所擁有的力量。
他會有所作為，但不是現在。
也許等他真正經曆了人間的種種，他才真正能做那個頂天立地的人。
如此一來，好也不好，磨難最讓人得以成長，也最傷人心境。
若是抵不過，大概一生都不會再拾的起丟掉的光芒；若是抵過了，便如鳳凰涅槃重生，比先前更耀眼。
是善是惡，是墜落還是涅槃，全得由他自己選。
但願宋清真是一顆永不墜落的星星，抵得過天災人禍，世態炎涼。
宋清雙腿在空中晃蕩了幾下，“如月姐姐真覺得會有那麼一天嗎？”
別人不知道，他卻是知道的，那些人所言所為是怎麼個意思。
無非是瞧不起，或是諷刺他並無天賦。
“會，當然會有的。”姬如月眨眨眼睛，“在那之前——你得這麼想，我呢，一點都不比別人差，這就像是種樹，他們長得是外表，你長的是根，前期瞧著，是他們長勢更好，殊不知有了紮實的根才能走得更遠。”
哢嚓！
清脆的聲音伴著風聲在耳邊響起。
“誰？！”姬如月用餘光迅速掃了一眼周圍，最後把目光鎖定在一棵樹後麵。
此時，秋三兒雙手以一種怪異的姿勢僵在半空，腿似乎都僵住了，豆大的冷汗從臉頰滑落。
完，完了……這下死定了。
秋三兒一動也不敢動，生怕姬如月發現他。
偷聽人說話本就招人嫌，何況還是鮮為人知的事情……不就更招人生氣嗎？？
秋三兒叫苦不迭，思緒飛速運轉要怎麼解釋才能不被抓起來揍一頓。
周圍隻有風吹樹葉的沙沙聲，姬如月和宋清對視片刻，隨即比了個噓的手勢，示意他不要出聲。
宋清點點頭，保持著靜默。
隻見姬如月朝著秋三兒的位置在半空畫了個圈，樹後立即傳來一聲哀嚎。
啪！秋三兒一屁股坐在地上，手忙腳亂的在身上摸索。
蟲蟲蟲蟲子！哪兒來的蟲子？
秋三兒怕的東西手加上腳都數不清，唯獨小小的蟲子最讓他驚悚，尤其是，軟體的！
“啊啊啊啊——去哪兒了？！出來！！！！”
秋三兒嚎的好不淒慘，跟見了鬼似的，不光嚎，還上躥下跳，左右搖擺，滿臉的驚恐。
他那動作快的讓人咂舌，都有了虛影，怕是秋三兒自己都沒想到他能有這等本事。
姬如月忍著笑，憋得臉紅。
原來這道士怕蟲子，而且是怕極了，這下被她抓住弱點，自然不會輕易放過他。
不知過了多久，姬如月終於憋不住，“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秋三兒理智全無，一聽這笑聲，立馬求助：“別，別笑了——幫幫我！啊！！！！！”
有什麼軟乎乎的東西從他脖子裏鑽了進去，秋三兒立馬鬼哭狼嚎了起來，“女俠饒命！！放過我吧——”
姬如月笑的喘不上氣兒，一邊解了咒語，一邊笑的前仰後合。
“行吧，放過你了。”
秋三兒即刻癱軟在地上，一身的冷汗，連衣服都浸透了，隻見他雙眼睜大，不住的喘息，滿臉都是劫後餘生的疲倦。
不，不行了……姬如月太可怕了。隨便一招就整的他魂都嚇沒了。
嗯，得離她遠一點。至少不能招惹她……秋三兒暗暗打算著。
秋三兒緩緩地抬頭，又是猛地一個激靈跳了起來，半天說不出話，“你，你……”
眼前的人可不就是姬如月嗎。不知道什麼時候，她悄無聲息的湊了過來。
姬如月雙手交叉放在胸前，“說，你什麼時候來的？怎麼來的？”
秋三兒咽了口唾沫，喉結上下滾動了一輪，長喘一口氣，“我，在山裏迷路了，亂轉到這裏的。就隻聽到了玉淑夫人怎麼離世那一塊……”
說罷，兩手抱頭，“別，別揍我……我什麼都招。”
“……”
姬如月無語，這也太沒骨氣了，一個小蟲子就讓他妥協了？
“行吧，你倒是說說，你有什麼可招的？”
秋三兒為難的看了看宋清，“那什麼……”
姬如月道：“清兒，不如你先回避一下？”
宋清在一邊看了這麼久，也並不擔心姬如月會做什麼出格的事情，無論如何，他是信得過她的。
宋清點頭應道：“好。”語畢，他轉身進了屋子。
秋三兒小聲跟姬如月嘀咕了半天，隻見姬如月的臉色越來越凝重。
“此言當真？”
秋三兒猛點頭，“當真！我可不想再來一次了……”
蟲子這玩意雖然小，但是分分鍾能要了他的小命，他是萬萬不想再來一次了。
姬如月闔眸，沉思片刻。
“大概什麼時候？”
“我也……不知道，最多不會超過一個月……”
秋三兒補充道：“一開始我本來也想著……你知道的，身為一個道士，除妖算是本職。”他頓了頓，“可我現在後悔了，萬分後悔。”
林玉淑的死給他的震撼太大了，這件事情本就是個錯誤，又為什麼要讓無辜的人平白遭受冤屈？
他雖然很想得到承認，可他首先是個人，是人就不能做那種知道了真相還不依不饒的喪心病狂的事情。
“如月姑娘，在下雖然……不是什麼厲害的道士，但是若我能幫得上的忙，盡管提。”秋三兒拍著胸脯道。
姬如月望向房間的方向，神色複雜。
如果真出事，最容易受牽連的隻怕就是宋清了，況且……
有些事情她並不是不清楚，自從成了朝夢山的護山大妖，知道的秘辛自然也更多。
不僅僅局限於大多人都心知肚明的事情，比如說白晚渡的那些傳聞，都不算不得什麼。更重要的是那些鮮為人知，也不可能被大眾所知的事情。
這一次隻怕不是道家要她死，而是別的東西不想讓她繼續待在朝夢山。
早在一個多星期前她便發現，木媗花似乎比往常年凋零的更快，那絕不是什麼好兆頭。
她同木媗花，或者說林玉淑的殘魂一並守護朝夢山百年，從未出現過這樣的情況，木媗樹便是朝夢山的命脈所在，一旦木媗樹死去，就意味著朝夢山氣數已盡。
氣數已盡……她把這四個字在心裏品了又品。
……這件事情，還是不要告訴宋清了，總的來說，此事與他無關，何必要牽扯無辜的人。
良久，姬如月回過頭，朝著求三兒招招手，示意他湊過來。
姬如月小聲的叮囑秋三兒，秋三兒神色複雜，“這……不好吧。”
“你還有更好的法子？”
“……”
秋三兒暗道：他如果有更好的法子就不會站在這了……
於是秋三兒隻好點點頭，“好吧……”
在屋裏的宋清對兩人的計劃一無所知。
隻是自從那天開始，姬如月的態度忽然變得曖昧不清起來，不解釋，反而刻意開始疏遠宋清和秋三兒兩人，常常是一天下來也見不到人影。
時間過的越久，宋清就越不安。
姬如月從不會晾著他，更不會一天到晚玩失蹤。
連帶著山裏的精怪都躲了起來，尤其是躲著宋清，無論他如何尋著那些小妖，愣是沒有一個搭理他。
甚至有些小妖遠遠瞧見宋清，腳底抹油似的躲開老遠，隻留下宋清在風中淩亂。
“這到底……是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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