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641 更新時間:21-03-19 07:36
京都八傑平日裏整治麾下十分嚴厲,掌兵遛馬,身懷絕技,是以在名府兜來轉去總是抬頭挺胸,身分與下人奴仆有雲泥之別,雖對這些公子哥兒態度上表現恭敬,一旦小公子們犯錯,奉命打板修理時要他們下手輕點兒留一分情麵那是不可能的。所謂不打不成器,打得狠些讓小娃娃記取教訓,下回便不敢再犯。
花府總教頭在武林界也是個人物,名號青鳥神棒,手段老辣,此際,他氣勢洶洶將右手反握,抵住那名隻知蒔花弄草幹不出大事的閑散公子頸部皮膚。
……沁膚一觸,這道冰涼是?!
小魂抬睛一看,方才從地上拾起的劍竟然落入青鳥神棒手中,而最能代表他武功的棒子則輕巧地攥在左手靜候發威,這等眼疾手快的實力如陰影巨牆瞬間遮蔽一線初陽,閑散公子關蟬吟,不,是小魂劍君衣,他的臉龐蒙上一層濃厚晦暗,定住瞳仁瞧著矗立在前的宏偉大山。
花府總教頭習慣與這些公子哥兒維持一定的禮貌距離,今日事關九姓世家顏麵,如此重大的罪人不可輕易放過,這才大膽起來。
其餘巍然者與他想法相似,一一羅列靠攏,繞著關家公子周身圍成一道密不透風的人肉鐵桶。
又道,“既然拿不出實力,我今日就代替關老爺教訓你。”
倏忽!青鳥神棒將手一拋,唰的一聲還劍入鞘,扭手一轉,破風驚聲剎那,一棒打下!
聚成鐵桶的教頭們自退十步,好拉大活動範圍讓青鳥神棒展現身手。
但見那棒子發出呼呼、呼呼在他手中靈活運轉如虎嘯龍吟一般,其中有幾名愛好耳中絲竹者聽這風動之音綿密不歇,爆出天吼地鳴宇宙相接之霹靂,歎為驚奇,再觀那棒子如車輪滾動連續百來轉,不僅手不酸麻,還活絡了精神、暖了血脈,青鳥神棒年少得神威之助,棒法顯赫,屹立武林多年聲勢依然不墜,隻要在那長滿厚繭的小指頭施放一丁點兒力,這一棒打下去不信關蟬吟記不住此番教訓!
那關蟬吟身手猛進,首先切斷雲杉身上的繩索,拔地騰躍而起,拉著雲杉一起舞轉,關蟬吟把一口劍扔給他,頓時一人一劍,雙人雙劍,幾招對峙後情況丕變,眾人眼中,反形成青鳥神棒一人獨獨對上兩名青年──罪人劍君衣與關家公子關蟬吟。
日前,關蟬吟才與劍雨天篷一起上台表演了一段武道,贏得眾多喝采,最後還獲得容王重賞,倘若再有機會與人合招將目標一至朝外,大抵上不出那日的聯招:劍雨九九段。
然而!
狹道行難,劍雨未至,悶雷先響。
山穀隆隆雷聲大作,眼前這兩人其實是小魂與雲杉,哪裏還有關蟬吟的一招一式,雖從未合過招,但共同走過的歲月一個在內一個在外,互相參研,大有一人吃兩人補的奇效,首度攜手,憑借的是長年對彼此不屑一顧下的伺機偷窺。
就在青鳥神棒攔腰揮棒掃過時,這兩人同時祭出江湖上失傳的醉魂幫大招──
***
雨,淅淅瀝瀝下著。
一場暴雨傾盆急墜,滂沱之中,眾人心底燃起熊熊烈火,驟雨澆不熄武者的風骨,更淩駕在風雨之上的是攸關孰勝孰敗,那一言既出駟馬難追,能拿出本事擺平混亂者才允準擁有的決定權。
青鳥神棒驚險一敗。
其後,各總教頭欲掄刀上陣撼摧其鋒。
兩名青年協心挺著一蓑煙雨準備迎戰京都八傑。
小魂勸退身邊的夥伴,欲由自己一人單打獨鬥,往後的日子裏能否掌握指揮大權,最佳的方式乃是依靠自己的力量。
“你退開,這是我的事。”小魂出掌推人。
“當真不需要我出一份力?”一向視為死對頭的夥伴又靠過來。
搖搖頭,意誌堅決出掌推人。
能者號令,無能者聽令,江湖不變的鐵律。
這場緝拿追捕當場變調,演變成武者高下之爭。總教頭們不信關蟬吟本事有多高,方才他險勝一籌必然不是實力而是運氣。
“關蟬吟,要拿人得先過我這一關。”
言者何人?
千獅府總教頭白令霞關手持一口銀光,白桐不殘劍,驀然!
聲震武林的虎影淩空一飛,一道風雷電掣於虛空閃爍,磅礡如大軍自天壓境而下!
***
方才,在密密麻麻的人群中,有一道身影保持緘默,咬牙微動,慢慢退至一旁神思。
劍雨天篷是個非常謹慎的人,習慣對任何一個想踏進關府的人調查其身家來曆,外地人劍君衣自然也不例外。
手下辦事利落,從來不失誤,卻栽在劍君衣手裏,死了。
丟了一個能手,劍雨天篷暗中再派出第二個,數日後,掐算犧牲兩個人足夠證實對方能為,不願再讓第三人無辜喪命,劍雨天篷決定親自一探真偽。大師出馬果然如預期般成功追蹤劍君衣的生活,包括與誰接觸,嗜好、嫌惡,以及他到京城的真正目的。
選擇無關緊要的部分報給了他最愛護的徒弟關蟬吟,但還有更多掌握在手中的東西必須死咬,不能隨便脫出口。
因為……
河畔夜風吹拂,一輛幽魅的馬車駛了很久終於在柳樹邊停靠,車內坐了兩個人,互相牽製,說不上話。這兩人本無任何關係,一個霸氣岔開兩腿坐著,一個年輕傲氣不知死活,車夫下了座去尋草喂馬,餘下對坐無話的兩個人,既聊不開,也不打算結束。
經查,雲杉又名劍君衣,分析此人前後,分明是兩個截然不同的生活習性,若要強拿遭遇不測當作轉變借口似也說得通,但,有一項是矛盾的,此人慣用的拳腳不一致,一個人怎可能忽然從左撇子變成善用右手呢?
上回月圓時親眼目睹劍君衣一人自言自語,整晚罵聲,斥誰?
聽出了,那要拜武長織為師的人是另一個靈魂,堅持一生隻認一主的又是另一個人,胡言亂語,自相矛盾,答案就在他身上,劍雨天篷不少見過甚麼江湖玄怪,確認劍君衣使了非常手段。
變來變去,小毛賊你少跟我玩花樣!
一點小小的皮毛很快被看穿,今晚定要親手撕開你的假麵具,殺得你身首分離,再丟入大江,祭我手下兩名枉死冤魂。
一方麵保他徒兒關蟬吟之安危在即,一方麵又心懷報仇計劃,劍雨天篷在馬車內冷冷地說,“你現在是誰?是雲杉,還是劍君衣?”
月光從一絲隙縫灑進,逃不過那雙一眼識人的銳利,劍君衣耳朵泛紅。
“說出你來京城的目的,給我老實說,興許我會給你一刀痛快。”
不容絲毫欺瞞的氣勢咄咄逼人,劍君衣瞇著眼,四眼森森對望。
“汝等何時才能覺悟,……,吾不如歸去。”
又道,“我是雲杉還是劍君衣,你是第二個問我相同問題的人。”
劍雨天篷早看穿這小子藏了一肚子的謎,跟蹤偌久,知道第一個提問這問題者必然是沈熒,但這小子口中所言的覺悟意欲為何,聽得一頭霧水。
這是劍君衣來到京都後第一回遇上殺機,也對,我處理掉兩名麻煩的跟蹤者,劍雨天篷是條漢子,必然是來尋仇。……,夜下朦朧,劍雨天篷黑黑的模樣與他的主子徐魁三非常相似,這一夜,柳樹打著晃影,劍君衣不自覺地將影子重迭,心下一悲,竟將他當成了久違的主子歸來。
低訴著自己如何一路彳亍獨行,將種種艱辛流進那柳岸邊湍急的河水。
宛如徒兒見上了久別的師父,抑或是自知逃不過死關娓娓交代遺言,天明時,奢侈想著為何這一夜消失得如此迅速。
彼端,猝不及防的內幕大大震驚了劍雨天篷。
聽了一夜哀鳴,不斷猶豫著眼前這小毛賊該留該殺。
徐魁三是誰,大名鼎鼎的北域傳奇人物,令多少英雄好漢心生向往。
深知此人踏入京都的緣由與九姓世家的未來息息相關,但單憑這瘦小子一人之力,妄想蚍蜉撼大樹,為情為義,單槍匹馬,真是江湖癡心人啊。
外邊,壯馬歇息了一夜後精神抖擻,劍雨天篷跳下馬車蹲在河畔邊簡單漱洗,回頭進入馬車,收拾慌亂,對著那淚痕斑斑的小子冷靜提起必要的威脅,依然出言不遜,“狂妄的人不會得到好下場,你得收斂些,來日若你敢危害關蟬吟,我定拿你性命。現在,下去把臉洗幹淨,別丟徐魁三的臉。”
***
狹道上,白桐不殘劍勢如破軍,挑上被小魂上了身的關家公子關蟬吟。
招招式式皆陌生,醉魂幫的招式素來以刀為上,運用在劍法中已成前所未見的江湖新招。
一劍定魂──揮得那白令霞關剎那間以為自己昨晚熬夜身子撐不住就要閉眼睡倒,強行拆招不成,敗。
真真是北域傳奇徐魁三的嫡傳!
他不能丟臉,必須讓主子長臉,誰敢上來小魂我就跟誰拚命!
那份拚勁猖狂有餘,這小郎君幾日不見,武功竟然強壓過一幹武林高手。
眾人全身濕漉漉的,一人退下,一人再上,爾後再有裴府總教頭火網無赦,何府總教頭梵誌千鍾,安流府總教頭霜天虎,慕府總教頭冷麵威豹,京府總教頭荊棘,以及點蒼山人員,一一接棒上陣與他單挑,盡將臉丟盡,無有一人臉上帶光。
灰頭土臉中,忽現一注劍雨溢滿虛空,雨點朝天地四方殺開!
眾人抬目,怔見那劍雨天篷衝入戰圍,挽著關家小子的手腕,對眾人說,“這是我徒弟,我不與他爭鋒相對,現在他要將人帶走,諸位可有異議?”
眾人願比服輸,青鳥神棒實捧了一聲,“好個關蟬吟。”
劍雨天篷朝各家總教頭們掃過一遍,定定地道,“依照武林規矩,這一場比試之後諸位應當喚他甚麼,你們心知肚明。”
眾人顏麵掃地,以為可以輕輕略過不當一回事,見這劍雨天篷臉色嚴肅玩真的,陷入沉默。
鬥大的雨點打在每個人身上臉上都不覺痛,因為還有更痛的。
點蒼山一向以安然行事為準則,顯然沒這包袱,眾門人抱拳當先示範武者風範,朝那一抹縹緲俊傑關蟬吟敬道,“大哥,點蒼山不才,容我與小弟們護送您下山。”
一聲大哥,聽了滿意,劍雨天篷推走關蟬吟,與他四目相對,了知眼前不是自家徒弟而是徐魁三佩劍上的一縷劍魂,那人舌尖上的一灘血。一雙欲言又止的眼神來自那鐵漢心底的無限柔情,猶似往昔在淒風苦雨中毅然拋下自己的主子,錯以為兩個身影隔世再度重迭。
小魂心緒波動不已,轉身走了兩步,身後那人斥喝一聲,“好徒兒,給我仔細聽好,你還有甚麼覺悟的手段,盡管使出……。”小魂回過身,凝神聽完那劍雨天篷沉沉的一喝:“無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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