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210 更新時間：12-08-03 20:28
年夜餃子
“曉溪，今天過大年夜，你想吃餃子嗎？想吃的話，爺爺給你做哦！”爺爺和藹的看著女孩，溫柔的說道。
“爸，您不要那麼累自己，曉溪如果要吃，她自己會做的！”媽媽馬上一個怒目看向女孩，眼神裏寫滿了不準答應的字眼。
“我…。。”女孩頓了頓，但看向爺爺那溫柔的目光，不禁心中泛起了陣陣暖意又有一絲愧疚，便說道“這不是離大年夜還遠麼？爺爺，到時候再說吧，現在才元旦呢~！我親愛的爺爺應該……”
……
當冬日的寒風吹得心窩開始溫暖，當大街上到處都掛上了紅燈籠與迎春聯，當人們都蜂擁向超市的大減價，買紅色的新衣裳時，周曉溪在家對著各種網站的紅色祝福，欣喜的歎道“春節終於要來了！”大年三十就在明天了，她心裏可激動了，念叨著那一包一包的壓歲錢，幻想著數錢數到手抽筋的場景，可一轉念，心中不禁涼涼的，周曉溪今年18了，更重要的是她已經高三了，一想到這些日子，家人一談起她的事總會扯到高考上羅嗦，在別人家裏還好，要麵子，但一回家就是周曉溪覺得煎熬的末日，媽媽會說“曉溪呀，你這成績真是拿不出手，你什麼時候可以給媽爭點光！”奶奶會念“曉溪如果是一個男孩就好了，腦袋靈光，哎，當初如果生個男孩就叫周大河了，絕對比小小靜靜的溪流好！”叔叔會說“你這分數連大學都考不起，你以後想幹嘛啊？！高中都是我花大價錢讓你上的啊！”惟獨隻有爺爺會說“曉溪呀！努力就好了，爺爺相信你，曉溪肯定能考上清華北大！”而且爺爺還會護著曉溪對媽媽他們說“別給孩子這麼大壓力，孩子高三了，也不容易啊！”總會讓曉溪心中有莫大的動力……
大年三十如期而至，周曉溪為了避免家人的嘮叨，幹脆一個大頭覺睡到了下午5點家庭聚餐的時間醒，盡管媽媽會嘮叨“過個春節還這麼死睡，真是不懂事！”但又讓曉溪以最快的速度去刷牙洗漱，馬上準備出門，她也就動作利落了點，但又忽然想起了爺爺元旦時問的餃子，不過又沒在意，穿上媽媽準備的新衣，走出門去迎接屬於她的春節……
爺爺和奶奶早早地就等在了下麵，看見曉溪走下來，連著呼出口的熱氣，笑著說“媽媽給你買的新衣？真好，開門紅，今年有好運！”於是便拉著曉溪坐上了車，在車上，大人們高聲談論著生活雜事，曉溪沒事幹也會插入一兩句，隻不過都被無視了，但她心中開始緊張了，家庭聚餐，大人們都會在，一定又會去詢問她的狀況，百分百會說到成績上，哎，真是不想去聚餐了，可心中又想起了爺爺和藹的笑容，她稍微平和了一點，這時，爺爺從前座轉頭“對了，曉溪，今天爺爺包了餃子，晚上要不要來吃啊？”就當曉溪要說出“吃”的時候，立即被坐在旁邊的媽媽掐了下腰，媽媽搶先說“爸，不用那麼麻煩，曉溪她要吃的話就從您那拿點兒，回家她自己做吧！”……周曉溪心中是多麼的想反抗，這路上是多麼的漫長，她真想馬上下車，吃飯的時候也一言不發吧……
可是真的能如周曉溪想的一言不發嗎？到達餐廳的包廂後，接紅包，道年好，見到了平常見不到的麵孔，連半年都見不到一次的表妹都見到了，還天真著甜甜的聲音叫“姐姐好，新年快樂！”等全部的人都客套完了，入座後，等待菜品上桌時，不知是誰問了一句“曉溪今年在上高三了吧！”曉溪點頭說“是！”那大人又帶著驚喜的口氣說“高三不容易啊！以後準備考哪裏呢？”周曉溪心中不知哪來的勇氣，想起了爺爺鼓勵時的考清華上北大，她堅定說道“北京大學！”旁座的媽媽和阿姨都鄙夷般的笑出了聲，而接下來，周曉溪都後悔了那北京大學不能實現的夢……
“那曉溪成績肯定很好吧！不錯，加油哦！”又是大人京戲鼓勵但又客套的聲音。
“可是爸爸告訴我，曉溪姐姐成績不好，讓我千萬不要跟姐姐學呢！”表妹天真稚嫩的聲音一瞬間讓空氣變的凝重了，連坐在妹妹旁邊的阿姨臉色都變了…。
“那…。。曉溪，你現在可以考到多少分？反正大家都是一家人，不要害羞說出來吧！未來的北大高材生！”雖然大人們找這樣的台階下固然是好的，但是卻用錯對象了。
“我……”周曉溪慌了，她那不到四百分的成績說得出口？隻有幹幹的聲音發出“我…”都小小的飄在這空氣中久久不能散去。
“這孩子啊，哎。。。”奶奶發話了“讓我們可費了不少心呢！哎，要是他爸還在該多好啊！她媽拉扯她一個人也不容易，可就是不爭氣啊！”奶奶也許想起了那些傷心的事，不禁表情也變得難受起來“這孩子，現在連四百都考不到！連高中都是她叔叔交得高價上的啊！”媽媽發話了“不爭氣啊！如果當初我若生了個男孩，大概就能省好些心了！”
“四百都不到啊！……”大人們開始談論紛紛，各種眼神都向曉溪襲來，她開始害怕，她開始自卑，甚至都有了“幹脆從這裏跳下去死了算了”的想法，可一經審視後，大人們又開始說著那些違心的客套話，一句一句都紮在了她的心上，什麼“努力吧！反正離六月還早嘛！”“就是，這孩子又不苯，加油！會有收獲的！”什麼“清華北大不是夢，隻要努力就行了！”
當周曉溪難受到窒息，恨不得馬上衝出這裏時，響起了哪個平日裏一直給她動力的雄厚有力的聲音讓他可以如此依賴“曉溪還是很優秀的，在學校裏又是班長，又是團支書，寫的文章還上過校刊，曉溪考大學絕對有信心！”爺爺拍著曉溪的肩膀和藹地說道，但是卻立刻被叔叔打斷了“爸，你老護著她，她怎麼可以成長！我也想對她有信心啊！！我交了高價讓她進好學校學習，她給了我什麼！爸，什麼都別說，這大過年的，都是一家人，讓周曉溪她自己說，表點決心！”所有的目光都看向了周曉溪，她已經臨近崩潰邊緣，爺爺隻是無奈著目光看著叔叔，但是手卻一直放在她的肩膀上，周曉溪質疑過自己很多次，為什麼是個女孩？為什麼成績不好？為什麼我不是周大河？為什麼我不能回應他們的期待…。。她的心懸在了空中，難受，苦痛，當她終於要麵對這令人窒息的目光與空氣“我…。我…。”“先生，菜上了，祝各位新年快樂！”服務員的熱情在最後帶來了點暖氣，周曉溪在吃飯時也再也沒有講話了，而爺爺則在旁邊安慰曉溪，把裝有一個一千塊的紅包悄悄塞給了她，並輕聲告訴她“晚上爺爺給你做了餃子，現在少吃點也沒事！”……
終於在家庭聚餐散了之後，回家路上，媽媽一直念叨“剛才丟臉吧！讓你不好好學習，害的一家子都不高興！”奶奶念叨“所以說當初生個男孩才讓我們省心啊！哎，要是你爸在就好了啊！”周曉溪的手一直揣在口袋裏，捏著紅包，不能言語的難受，她寧願不過新年，但是心中也還是很溫暖，晚上去爺爺家吃年夜餃子，反正剛才也沒吃飽，便把媽媽和奶奶的嘮叨拋到了腦後……
但等終於到家後，在大院門口，爺爺說“要不要來吃餃子啊？”周曉溪本已經高興走過去了，卻被媽媽攔下“爸，我們晚上就不來了，曉溪晚上還要上網玩呢！”周曉溪本想說不是，奶奶又接著說“老頭子，不用這麼麻煩，餃子什麼時候都可以吃，孫女要吃她自己會做，你還是早點休息吧，身體不好要養！”爺爺似乎有點不高興了，但又看了看曉溪溫柔的說道“曉溪，如果你要吃餃子，記得給爺爺打電話，爺爺等你來！”一切的寒風吹滅了周曉溪最後的溫暖，麵對媽媽與奶奶的不肯定，爺爺是她的依靠，但是她又要擔起一份責任，不能說不，隻能逼自己，再苦她都忍了，因為有爺爺在，她覺得一切困難都過得去，所以她要給爺爺一個答案，要給他一個回應，在媽媽拉著她往家走時，她大聲對爺爺說“好！！！”……
第一次覺得看春晚是如此傷心，第一次覺得過年是如此讓人窒息的一件事，本該快樂的日子卻讓周曉溪喘不過氣，看著網上朋友發的關於春節幸福團圓的字眼，就有各種說不出的難受在心裏，她要去找爺爺，她在11點半穿好鞋準備出門，媽媽問她去哪裏，她說去看煙花，媽媽還額外叮囑她“不要麻煩爺爺做餃子！”她點頭之後便走出了門，但她又怕爺爺休息了怎麼辦，她糾結了，站在家門口邁不出方向，寒風仍吹著，涼了她的脖子，讓她打了一個冷顫，而外麵的家家戶戶都點起了幸福的煙花，散落消失後留下的光芒引著周曉溪邁開步伐去那黑色的未知，一到樓頂，就發現隻有她一個人在，周圍四處都有煙花綻開的瞬間，她的心中被“嘭嘭”綻開的煙花聲填滿，那些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展示自己的幸福，為什麼她卻會有這麼糟糕的一個新年，她後悔自己沒骨氣，她後悔自己沒勇氣，她後悔自己沒有認真，沒有爭氣，她早已忘了是什麼年時她在樓頂大聲叫喊“我是世界上最最幸福的女孩”，她早已忘了是什麼時候她也拿著煙花棒在火光中同一家人歡樂幸福的度過，她更是早已忘了那些愛著她的人給她的祝福和鼓勵……煙花在上空綻放，如同電影在播放周曉溪記得又似忘記的一切，她猛然想起了爺爺的餃子，便往樓下跑，望向三樓，卻發現是黑的淒涼，那種難以言說，不能回應窒息的感覺又湧上了心頭，在煙花的閃光中，她的眼淚也如那些電影在迸出眼簾後瞬間融入了冰涼的空氣，刺痛著小小的心髒，她邊流著眼淚邊邁上回家的階梯，一步一步又是那麼的沉重與艱難，當站在門口，拿出鑰匙，聽見鄰居歡呼零時刻的到來，她擦幹眼淚，堅定的打開家門……
“嘭嘭嘭”，煙花仍在持續升空，但周曉溪的瞳孔在閃光中開始慢慢放大，本該明晰堅定的雙眸又漸漸有了霧氣，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用衣袖使勁擦眼，愣愣看著戴著帽子正準備出門，看著她開門，和藹微笑的老人，這個老人溫柔笑著說“曉溪呀。爺爺正準備到樓頂去叫你下來吃年夜餃子呢~！你真為爺爺著想，就剛好進門了！哈哈！”又立刻拉周曉溪的手進門“外麵那麼冷，連圍巾都不戴，大過年的感冒了可不好！看看，看看，鼻子和眼睛都凍紅了！家裏暖和，馬上還有餃子吃哦！”便拉著周曉溪走到了客廳，邊看電視邊等待那份幸福的年夜餃子……
電視機裏主持人還在溫馨地說“春節聯歡晚會還將繼續！”而周曉溪真希望這一刻永恒的停留下來，即使奶奶還會念叨“這老頭子在家老想著孫女，老想著給她送餃子，真是讓人不省心，曉溪，你要謝謝你的爺爺啊！”即使媽媽會念叨“爸也是，曉溪要是吃餃子會去您那裏拿，結果您大半夜的還給送來了，要是又病了怎麼辦？爸也要注意身體啊！”但是曉溪都會不自覺的勾起了嘴角，微微笑著，真實的一切充實著被寒冷包裹的心，臉上的淚痕也漸漸被家裏的溫暖而風化了，當熱騰騰的餃子端上桌，一家人坐在一起準備動筷子時，即使外麵的煙花很響，人們在歡樂過年，也吸引不了周曉溪的目光，即使電視機裏節目表演，觀眾們連連稱好，更不能惹去一點餘瞄，周曉溪坐在爺爺身邊，與下一秒即將升空綻放的煙花一起，在“嘭嘭”聲中，她用自己最真實，飽富愛意與感恩的心情，在這大年三十的零時刻過半，她說“爺爺，我給您夾年夜餃子吧！”
…………。
與外界煙花“嘭嘭”升空裝點美麗的夜空一樣，周曉溪的天空裏也升起了一份獨特的美麗煙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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