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516 更新時間:20-03-06 13:01
第一次海眼消失,是在三百年前。那一年,西海異動頻出,無數海底居民不敢在海底安家,紛紛遷往陸地。
即便是家底兒全數在海底山脈中的貴族,也不得不拋家企業,往相對安全的陸地遷徙。
海底除了有大麵積的火山噴湧,岩漿橫流之外,海底大幅度升高的水溫也讓習慣了冰冷的海民無所適從。
一部分的火山噴發,一部分的山脈斷裂消失,隱藏在這些紛亂場景中,一個海眼的消失顯得那麼微不足道。
那一切亂象平息之後,迫不及待地搬回海底的海民發現了異樣。
時時刻刻流淌在家門口的活水變成了寂靜的死水,不時出現的用以浣洗的漩渦已經很久沒有出現,隨著季節的變換而洄遊的魚群全部消失。
他們那時候才意識,一個對於海民生存而言至關重要的海眼不見了。
對於一片海民而言是生死大事,但是對於無需依靠海眼生存的陸行獸,那是事不關己的小事。
一直與海獸爭奪城主之位的陸行獸迎來了族內的狂歡。無數海民消失在賴以生存的海域中,陸行獸的數量第一次超過海獸。
於是在下一次的半棗城城主競爭中,陸行獸仗著民眾數量的巨大優勢獲得了成功。城頭大王旗易幟,海獸城主黯然下台。
除去鄰城的秋聞城城主感到些許兔死狐悲之外,難免也為自己幸免於難而感到沾沾自喜。
誰也不會料到,陸行獸獲得了一時的成功,但是他的壽命不夠長遠,眼光不夠犀利,因此他隱瞞下了此次海眼消失的嚴重性,沉浸在自己一朝登天的快感中。
一城命脈海眼的消失,終於帶來了它後續的嚴重後果——城中出現幹旱了。
原本這個後果不應該這麼快就出現,但是不知出了什麼變故,原本死海一樣的海水還可以將這片海域維持個幾百年再慢慢萎縮成大湖,枯竭成大河,再縮小之小溪,直至徹底演化成幹地。
這個過程被大大縮短了,從原來需要的幾百年時間,加快到了幾十年。
如此劇烈的變化,讓陸行獸和海獸全都措手不及。
海獸紛紛遷往他城,無力遷徙的則與小海洋一起消失。
而對於陸行獸,最先開始的是極端氣候的出現,然後是強烈的缺水幹旱,陸上溫度的升高,無故的山火,許多仰仗植物為生的純素食陸行獸開始大片大片地死亡。
那個城池最終演化成了亂民之地。
這個過程,不過四十年。
這個時候,第二個海眼消失了。
有先見之明的秋聞城城主將半棗城海眼消失的事情以及最後的演化結果上報了九丘盟,但是,九丘盟存在的時間太過久遠,海眼消失於他們漫長的曆史而言是常態,九丘盟的高層普遍認為,一處海眼消失以後會有另處海眼誕生。
此生滅乃是海洋進化的必由之路,不必大驚小怪。半棗成會變成後來那個樣子,一大半是因為城主的不賢。
於是,九丘盟經商議決定,裁撤半棗城的城主,將半棗城遺留的海民遷往秋聞城,至於陸行獸則仍舊留在半棗城,以待來日新的海眼生成。
秋聞城城主位卑力小,對此結果沒有任何置喙的餘地,隻能無奈接受。
他接到九丘盟的決議後,將半棗城的悲慘後果通告了城內貴族,讓他們以之為鑒,並做了一些努力以挽救。
但是,天災不是人力可以企及的。下三丘眾多城池,縱有人的麵貌,卻無修士的能力。許多海民脫去獸身修得人身已經是頂天了,這不過是跨出了修行的第一步而已,海民的能力,比之練氣一層的修士也不過半斤八兩。
這樣的水平,怎能對天災有所消弭,不過杯水車薪罷了。
半棗城的經曆在後續的城池中不斷上演,而且,它的速度加快了。
從原先的四十年消失一個海眼,到之後的三十年一次,二十年一次,到如今,武夫之丘最後一個海眼也在大半年前消失了。
就是在海眼消失的那一日,黑白之丘與武夫之丘的邊城——長海城,下達了封閉兩國通道的命令。
這個命令是黑白之丘十二城城議的結果還是九丘盟下達的結果,還不得而知,隻知道這個命令給武夫之丘造成了很嚴重的後果。
無數來往於兩丘之間的坐賈行商滯留於結界外不得通行,錯過城門最後開啟日期的行人,有家歸不得。
鳴穀城城主意識到,這個城池也被九丘盟拋棄了。
一日找不到海眼消失的原因,這個結界就一日不會開啟。
或者,這結界存在的一日,海眼消失的現象照樣往別的城池蔓延,鳴穀城才會有絕地生機。
少城主象爭對著輿圖入了神,想著無數糟心的事兒,既有城中日益緊張的氣氛,層出不清的劫盜,還有府中作祟的梁鴻,一時神思不屬。
良久,他才放下朱筆,長噓了一口氣。
象爭擱筆時才發現,侯良已經候在書房裏了。
“如何?”
“稟主人,小奴已經將貴客安置在聽雨軒中了。去聽雨軒的路上,小奴特意帶他們繞了一陣遠路,行經府中多處豪華亭台樓閣。
兩位貴客目不斜視,對那些場景並不在意。
到了聽雨軒後,小奴問貴客有何要求,其中一位言及已達辟穀,不需飯食,另一位對飯食無甚要求。”侯良躬身回道。
“果真?”象爭不禁多問了一句。“是哪位辟穀了?”
“是麵相年輕的洛道長。”侯良再次回道。
“竟然是他。果然真人不露相!”象爭誇讚了一句,侯良並不答話。
也是他們見識少,沒能料到辟穀除了修行境界,還有可能是活屍在世。
活屍吃東西雖然不礙什麼,但是要消耗自身修為將食物化去,有這功夫,還不如一開始就不吃。
洛之旬當然是為了省事才說自己辟穀的,哪知道反而引人誤會了。
封琢修為高於他,當然也知道他並未達到辟穀境,但是別人說不吃飯,自然有自己的考量,何必當麵拆穿,讓人下不來台呢?
更何況,相比萍水相逢的象爭,當然是一見如故的洛之旬更得他的心。
因此封琢是將洛之旬真正看作自家兄弟的。
其實,自他們進府,象爭的對他們的考察就已經在不動聲色地進行了。
塗晶大大咧咧地將府中人盡皆知的事情抖落出去,還帶著他們隨意地穿行在府中,一來就將他們介紹給少城主,等他們坐定後奉上的上等茶點,少夫人的出現,還有後來安排的客居……等等不一而足,全都是對他們心性的考驗。
如若他們兩人對其中兩種以上顯示出非凡的興趣,就可以借此對他們的出身一窺端倪。
眾所周知,真正的道門弟子不說目下無塵,也是錦繡堆裏成長起來的,對凡塵這些俗物是分毫看不上眼的,因為它們不含靈氣。
隻有沒見識過大場麵的落魄散修,才會對這些不含靈氣的東西、權勢趨之若鶩。
當然,封琢和洛之旬通過了考驗,還意外得知了其中一位的修為境界,這可以說是意外之喜。
看來,有了他們的幫助,梁鴻很快就不再是心頭大患了。
雖說他不傷人命,但是天天這麼鬧也不是事兒啊。
有些陽火弱的人,被嚇著嚇著也會被嚇死的啊。
“道長那裏安排人小心伺候,都長點眼力見兒,不要沒事去驚擾。他們提出的任何要求,隻要不是太過分,都給他們辦到!
再過幾天,派出去的人就會帶消息回來。這兩天,他們要是府裏呆得煩了要出去走走,一定要派兩個高手給他們帶路。
記住,別把他們往亂民堆裏帶,把他們往內城好玩的地方拐。知道了嗎?”象爭提出一個個命令,侯良一一記下,自去吩咐不提。
聽雨軒中,內有的客房不止一間,東閣和西閣都是寢室,麵積都挺大,正廳是待客之所,後麵是一池海子,種有些許海生植物。
洛之旬將東閣謙讓給封琢,自己選了西閣。進去後才發現,裏麵別有洞天。
一座群仙下山屏將西閣分為內外兩室,外室有棋枰,書閣,博物架。兩個僮仆就侍立在外室門口。
內室就是簡單的臥榻,熏香台和衣架了。
洛之旬饒有興趣地盯著那座群仙下山屏風看,沒注意到兩個僮仆也在悄咪咪地觀察他。
都是一樣的年紀,有的人已經是修為高深令人敬仰的道長了,有的人還是需要仰人鼻息的僮仆。
以自身相比,僮仆不免有些意難平。不過,道長是少城主的貴客,他們心底如何不忿,也不能將心態袒露臉上。否則,怠慢了貴客,少城主那裏不知會有什麼樣的懲罰等著他們。
洛之旬看到的這副群仙圖,和後世所見的畫風不太一樣。在他的印象中,仙人圖都是身形飄渺,在雲層中半隱半現的,或者紗衣飄飄,峨冠博帶,憑虛禦風,足不沾塵的。
這副群仙圖,畫中神仙是從一處高聳入雲的山上下來的,山間一條小道,道上仙人足下生雲,絡繹不絕地從小道上飄下來,仙人手中還拿著各種各樣勞作用的物事,山腳小道旁,有一架虹橋落在海麵上,橋的另一端,就是陸上人家。
人家門戶柴扉半掩,雞犬豕突散養在院中,還有幾株參天古木。
洛之旬在圖的右上角看到了這幅圖真正的名字:過嶺。
群仙下山,是來幫助山腳的村民做什麼的呢?這幅圖描繪的是一間什麼樣的事情?曆史上,是不是有真正的原型?
洛之旬不是土生土長的海民,對這些曆史所知不多,因此,他無法確定這是一幅寫實畫還是想象畫。
如果拿去問別人,又顯得有些小題大做。因此,洛之旬隻得將好奇心按下不提。
沒多久到了晚飯時間,府裏的仆人果真如他所言隻送來了一壺清茶。
那送茶的仆人起先還有些擔心,會不會道長忘了他自己所說的要求,見到他們真的沒送晚飯而勃然大怒。
幸好,這種擔心是多餘的。
洛道長態度頗好地讓他們將茶送進去,還道了聲“多謝”。
可以說,這是他們作仆人這麼多年來,第一次聽到有客人向他道謝的的經曆了。
洛之旬平易近人的態度很快就在送茶的下仆口中傳揚開來,因此獲得了眾多仆人的好感。
因此,等到第二天他向客院的僮仆表示,自己要出去逛逛的時候,很快就有人前來自薦充當導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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