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508 更新時間：20-02-03 22:27
翌日。
趁著日頭尚未在天邊掛個囫圇圓，我便朝著車馬行走去。
那車馬行的掌櫃見人便一副笑眯眯的模樣，如同我平日在包子鋪招呼客人一般無二，無論高矮肥瘦，在我眼中是一個模樣，俱是銅板的模樣。
此刻，這車馬行的老板望向我的眼神，仿佛我是待宰的肥肉。
我不其然，掌櫃用笑眯眯的眼神宰了我一頓，不過像我這般的窮人，又有幾兩肉呢？遂平和應下，若是換做平日，我定要同這老板理論一番，現下我已懶得計較這許多。
我約好時辰到城門接應，從車馬行出來之時天邊的鹹蛋黃也不過將將掛上樹梢，算是天色尚早，我信步晃回興安街正逢住在我對門的王三娘挎著籃子出門，見著是我殷切的問了句：“雲娘子今日不出攤麼？”
我應了是方道：“故人大喜，是以正籌劃歸鄉。”
誰知我這麼應完，那王三娘登時喜色滿麵道：“那可巧，我這裏正巧有一幅絡子，沒處安置，正巧送你拿去做個隨禮。”
“這如何使得。”我推拒道，須知不是我不願收，這般好事有誰會嫌多，巴不得天天有，但是這王三娘乃是個寡婦且帶著個總角小童，何況這絡子算是王三娘養家的物什，這等便宜我又豈能去占？故一心推辭。
誰知王三娘似是看出了我的想法，一把拉住我不欲我走，朝著門內喊到：“虎子，把娘放在櫃裏的那幅絡子給娘拿出來，快些。”
隻聽得屋裏穿出虎子奶氣的應了聲，一溜煙的拿出個紅布裹著的絡子遞給王三娘，嘴邊還掛著兩粒米仰頭叫了我一聲：“雲姐姐。”
我應了聲算是答應了這個跑的飛快的小可愛，王三娘讚了聲乖隨即打發他回屋吃米粥，如今這隨禮是推拒不得隻得生受下容我之後再想回禮之事了。
我連連道謝，望著王三娘出了巷口才轉身打開小院的門，此番算是有得有失。所幸茶茶還算貼心將早點放在小院的小桌上，冒著令人愉悅的霧氣。
茶茶嘴裏叼著半隻包子，嘴裏還鼓鼓的，我進屋將王三娘給的絡子放在妝台上，出門同茶茶吃早點，茶茶將剩下的半隻包子混著稀粥囫圇咽下，眯著眼笑到道：“三嬸又送絡子給你，照三嬸這般送下去我們家除了開個包子鋪還可以兼買絡子，又有一門生意可做。”
我嗔她一眼：“三娘是為了全平日我們照看虎子的情意才送的絡子，怎麼又說起胡話？莫不是早上沒睡醒？需得多吃些醒醒神。”
“阿雲，你又笑我。”抓起桌上的包子氣鼓鼓的啃著。
須知我這麼逗她不是沒有道理的，初初將她拐回家中，唯一提得起興趣的就是吃，與我一同生活了三年倒是不若早先那餓死鬼投胎一般，隻是有個怪癖一旦犯迷糊就吃東西，一吃東西比誰都精，奇哉怪哉。
少年郎終究講究個麵子問題，雖然我沒皮沒臉追溫閬那段時光我沒講，但我很是體諒茶茶這種心理，畢竟如今的我也是要講究幾分的，故而隱了嘴角的笑意專心喝粥。
似是戳中茶茶心思般，茶茶奪命般將碗裏的稀粥喝完，用王三娘給的小帕細細抹了嘴，我緩緩伸筷夾了個包子慢慢吃了起來。
眼見著茶茶將阿黃抱起來出了門，聽著茶茶心懷緊張難掩激動卻又萬分克製的叩著鄰家小書生的門，接著是小書生低低的說話聲，和茶茶仿佛查戶籍般將我們的行程透露個底掉，我嘴裏含著包子不爭氣的搖了搖頭。
默默的想著，若是逢著壞心的，此番我倆定是死的透透的。好罷，我承認我隻是出於嫉妒心理，畢竟當初我從春香樓離開的時候無論怎樣同溫閬道別，溫閬也沒有絲毫心軟的將門打開同我見一麵。最終變成我一人的低語和便宜爹派人來催我快走的話……年輕真好啊……
我起身收拾完小桌上的殘羹剩飯，回房將行李和送給阿蘿新婚賀禮歸置在一處，按茶茶的說法平日一個銅板都計較的不行，如今算是將自己的家當都送了完畢，隻差將自己打包一同送過去。
當時我同她說：“但是阿蘿同那些人不同，阿蘿是對我來說是最特別的存在，和她一同度過的時光雖然短暫，但無論何時想起都足以支持我度過最為艱難的歲月，在這個妄圖將我們變的冷硬的同時發自內心的柔軟起來。”
“是除了親人最為特別的人，和親人一樣的重要，就如同我之於你一樣。”
茶茶坐在床沿偏頭問我：“就想小書生和以後的我一樣麼？”
“是也不是，如果小書生以後同你在一處，你們便算做親人，要相互扶持走完這一生的人，而朋友是以後就算天南海北各奔東西，想起便會莫名柔軟的存在，是在還沒有人為你遮風擋雨卻在心底給你勇氣的人。”
一生得此知己好友還有什麼可求呢？
誠然我是將我的家底掏空，但是這些家底都是從便宜爹的府邸順出來的，雖然不甚多，就我看不懂的幾幅什麼大家的字畫，都是我看不懂的，拿去撐撐門麵，還有些零散的首飾，姑且算作是在哪個破府邸遭災的損失費，借花獻佛也還算不虧。
想來茶茶同小書生還有許多話要講，縱然人小書生一幅愛答不理的模樣，從過來人的角度，就是一室裏一直瞧著也好，看一眼是一眼，多看一眼就有賺，少年人的喜歡就是這般純粹而熾熱。
如此想來茶茶是無暇來幫我烙餅做路上的幹糧了，所幸灶間尚有餘火，我添了些柴起身去瞧案台上發好的麵團，將麵團揪成小團，包上茶茶愛吃的餡後壓成餅放進鍋裏。
說來也巧，這餅剛烙完，茶茶似是掐這點般雀躍著進了廚房，將小爪子伸向灶台上烙好的餅，我提醒她的話還來不及說出口，就聽到茶茶嘴裏含著一口餅子，燙的一邊蹦一邊哈氣，我就著手邊倒著涼水的碗遞給茶茶，茶茶艱難咽下餅子後將碗裏的咕嘟咕嘟的喝完，砸吧著嘴一臉認真的對我說：“阿雲，我覺得謝書八成對我有些動心了。”
“謝書？隔壁的小書生？你又不是他肚裏的蛔蟲。”
茶茶認真同我解釋道：“今天他還同我說了許多話，我覺得將他追到手這事指日可待！”
我以過來人的心態語重心長對她道：“實不相瞞，當年我追溫閬也是這樣，總覺的他對我稍微多說兩句話，就覺得他被我打動了，並且追他到手的日子指日可待，我覺著你現下的模樣與我之前的模樣十分相像。”
看著茶茶咬著餅子陷入沉思的模樣，我又添了一句：“信念堅定固然精神可嘉，但是我怕你一片真心栽進泥潭裏出不來可怎生是好。”
茶茶鼓著腮幫子道：“我都到這個地步了，也不可能就斷了吧，總是隻有一條道走到黑撞了南牆再說吧，”
我誠懇的點點頭：“這麼確實有點為難你，但是他日受了苦我這裏隻有同你一起抱頭痛哭。”
“阿雲你怎生就不盼點我好呢？”
“你昨日往我心上捅刀約摸也是這般想的，如今我也沒想這麼多，就先吐為快。”
茶茶恨恨的咬了口餅子：“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我調笑道：“果然同小書生多待幾日便學會拽文，但是茶茶你可是我在養，算來是唯茶茶與小人難養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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