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765 更新時間:20-01-30 00:19
茶樓人聲鼎沸,說書倌吃茶翻扇,一派火熱。
閣坊大得很,燈盞罩著大紙芙蓉,紙醉金迷。也沒人瞧得出屋梁上蹲了個窮小子。
說書的講鬼說妖描神畫仙,窮小子就偷餅摸糖更甚還吃口茶。
人家瞅著說書倌手舞足蹈,他就盯著小瓷盤裏花生白果。
一生二熟信手掂來,也沒誰察覺梁上有位窮君子。
吃飽喝足,窮小子就死乞白賴躺梁上聽說書倌吹凡塵仙事。
說書道:“世間三界的妖,也就隻有這白鶴仙一身俠氣。”
說書又道:“都說白鶴呈祥,他也真正氣浩然,為了所謂蒼生,竟將自個兒獨徒,咬牙給推落下那百墟崖!哎那萬善百墟崖,有生去無生回……”
末了說書還道:“最是人間正文奕,含笑落得喪九泉!”
這段天上的往事人間耳熟能詳,翻篇爛的耳流膿,卻仍被人們津津樂道。
窮小子卻笑說書倌花裏胡哨一派胡言。
推文奕下萬善百墟崖,益的是蒼生,是正義,是他鶴仙方塵的名譽。
含笑君子文奕,死得其所,死得活該,死得萬眾叫好,死得有始有終。
何來什麼落得喪九泉。文奕就是在劫難逃,沒有什麼一代佳言自後隕。
窮小子笑眯眼,舒服地躺個麵朝天。
窮小子單衣綿薄五官端正,現遊浪四方乞討為生,偶爾偷雞摸狗,偌大八步城,沒有一人知他姓名曉他身世。
或許是很久以前了,人間煙火未濃時,他墜下萬善百墟崖時,還知世人稱他含笑君子。
白雲蒼狗鬥轉星移。窮小子倚梁上眯眼笑,卻覺得如今方好。
人間再無正文奕,自有柴犬浪世間。
文奕正準備摸一盅酒藏袖中,驀地底下有一黑紗鬥笠人,一拍檀木桌立起來,一雙黑眼珠瞪著說書倌,先生還以為是砸場子的,懼得慌亂起身。文奕趁機勾走一隻瓷玉青壺。
誰知鬥笠人醉赤眼,含糊高聲道:“天下生得埋忠骨,天上再無白鶴仙!”
文奕小指勾壺彎,聽得此句僵了僵,隨即猛吃一口酒。
滿堂寧靜,隨即有人吼了聲“好”,便熱鬧開來,有仕女彈琵琶,聲聲弦如天上來。
有性情善愁的才女掩袖剃泣道:“真是可憐文奕仙子,她一廂情願皆化西風,長眠於地塚骨枯!”
文奕噗地一聲咳出來,所幸無人注意梁上動靜。
他滿是悲憤望才女,極其想澄清是含笑君子並非含笑仙子!
又有老爺才子哀歎道:“也憐白鶴仙手葬良人,黃泉拆散雙鴛鴦……”
文奕當真是驚到,這才區區幾百年,師徒也能謠成連理,君子也能化作仙子,凡人真是不得了啊不得了……
他隻是一個恍神,小指一鬆,瓷壺跌在地上啪地摔粉碎,驚了滿堂賓客。
當下有人瞧到梁上伏了個小子,立馬嗔道:“你作甚麼!莫壓折了鬥拱!”
文奕三下兩地被逮下來,押到了掌櫃那處去,半柱香未絕,他就一臉頹喪地被趕出茶坊,趔趄到道路正中。
他正欲轉身回某爛牆角拾草打一盹,誰知又被趕出來一人,腳步虛浮直撞到他背間。
文奕看去,正是方才吟油詩那黑紗鬥笠人。
紗被吹開,顯出人一張剔紅爛醉的臉,還冒著酒泡,昏沉地衝文奕郎朗一聲:“幹!”
文奕霎時盯這張爛熟的臉,想擺手走人,誰知被纏了手腳動彈不得,他隻好一耳光子扇過去,叱道:“九天神仙,成何體統!”
那人驀地醒了,惺忪望文奕一眼,懼道:“你…你怎生看出來的?”
文奕笑了,無奈道:“胡言亂語,你喝醉了,我嚇你罷了。”
其實心下道:廢話,天上神仙混爛了,尤其是那掌四十五萬花卉的小神官無所,閉眼都能把模子刻出來,還不識?
無所恍神道:“還好……謝你一扇之恩,嗯。小兄弟喚作什麼?”
文奕略想,答道:“我名有才,外號真有才。以後你喚我時可以先加稱呼。”
無所:“真有才?”
文奕笑著答:“哎,就是這般。”
無所擰眉半晌隻覺怪異,卻不好提出來,隻好皺鼻道:“是這般……”言完又望文奕,隻覺一股子爛熟的感覺,便又道:“真有才?我們之前莫非見過……總覺著你有些熟悉。”
豈非熟悉,同桌而食同寢而眠,若真半分察覺不到才讓人心寒。
文奕又笑:“哦?為何如此想……”
無所驀地目光寒去,垂簾歎道:“也是……那人畢竟……”
話未語人卻知。
那人畢竟……
命喪萬善百墟崖,淪為萬鬼腹中餐。
偌大八步城,酒歡歌燕顏。
文奕自顧往前走,擺尾跟個鬥笠人。
雖說惹神仙跟後頭並非文奕所願,但畢竟有人願花銀錢供著自個兒也難得,姑且也不趕人走。
文奕使無所若使錢袋,也不問作甚,隻顧著買酒買雞買糕點,無所也自願奉獻幾串銀花子。
文奕千杯不醉,喝酒若喝水,隻覺腹撐,便往後擺手道:“多謝款待,今日不奉陪了。”
無所跟上,道:“真有才先生往哪處走?捎我一捎。”
文奕回頭笑,說道:“我回去睡一夜。你要跟著一同?”
無所腆道:“真有才先生說得……也不是不可以……”
文奕斷句斷在真有才後頭,隻覺得受用,便應道:“好,一同走罷。”
轉過幾角巷,隻覺得路俞生偏僻,俞顯陰沉,連店家也少了大半。無所警惕萬分,文奕倒是走得悠閑走得瀟灑,就差險些飄起來。
驀地一隻黑貓從靴旁竄過,隻聽一陣破風聲,無所嘩地抽出他腰間那把四尺長劍,臉色青白,指尖發烏。
文奕笑道:“你這是作甚?我難道會拐你去窯子?這般緊張。”
無所吐息,收劍道:“真有才先生見笑……謹慎慣了。”
文奕往前轉了一彎道:“無妨,謹慎是好事。”
轉角停下,無所走前與他並肩,望前是死巷,巷角頭堆了些雜物。兩邊是石牆。沒有屋舍沒有酒肆。
無所疑惑道:“先生走錯了?這是死路……”
文奕道:“喚我外號謝謝。我並沒有錯,今夜就睡此處,箱裏有稻草。”
無所嘴角抽道:“真有才先生為何睡個大街跑這般遠……”
文奕貌似驚詫地抬頭道:“我以為在人聲鼎沸處你會羞恥。”
無所:“……”
最終無所還是無法睡下,在人跡稀罕處他依舊會羞恥,隻好半夜坐牆頭望孤高明月,獨自惆悵。
文奕則覺著有睡處卻偏生吹冷風的人愚昧至極,便躺在枯草堆中,嘴角含一杆草根。
無所獨自道:“若是那人下的不是百墟崖,我真以為你便是他。”
文奕聽到,忍不住搭話道:“含笑仙子?”
無所未答話,文奕自個兒先笑出來,暗暗思忖起這謠言的簡直人才。
無所道:“他確實若謫仙一般。”
文奕一愣,又笑道:“你還真是神仙,這般熟悉文奕君子。”
無所茫然木訥道:“你不是知曉了麼?所以我才跟……”他說一半又住嘴,隻低頭望月影。
文奕道:“不是說了盲猜麼……你想怎的,跟我殺人滅口?”
無所搖頭,不肯再語。
文奕似是自顧自又似與無所道:“早些睡了。明日起早些,不然撿雜貨的老嫗要把人也弄去賣了。”
說罷他便閉眼打盹起來,一霎就入了睡。
無所低頭,夜風低撫黑紗飄,月影暗藏半分殺。他探一番身下人的脈子,半分靈氣也沒有,隻有先天經脈靈根是上好的底子。
先前在茶館,凡界俗夫未曾察覺梁上有君子極其正常,但他也半分不曉,足見他氣息掩得透徹。一般未修武的人極難做到。
他佯裝醉酒一路跟來,卻是半點差池都沒逮到。
底下人喃喃說句夢話,含糊不清,氣息平穩。
無所收了殺機,倚坐於月下,歎可能隻是自己一時大意疏忽梁上氣息。底下這人或許隻是凡夫,但底子不錯,說不定修武後將來不可限量。
他又吃口酒,意識混沌。
欲往天尋畫中仙,又若地底舍黃泉。昔日舊友今安在,太息萬善百墟崖。
無所倚在牆角,眼尾滴兩三濁淚。
正當無所神往明月時,底下人悄無聲息地睜開一雙眸子,
裏頭寒若三冬極堅冰,映著萬物卻隻融仇恨。
作者閑話:
極愛打油詩。
常識亂填勿噴。
謝捉蟲。
有意者可移步簡介研究匪夷所思三九九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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