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521 更新時間：20-03-29 16:06
穆國的上夜燈節是穆國一年一度非常隆重的節日，這個節日是在夏季的最後一天迎接秋日的到來時舉行，祈願著豐收的時節有個好收成。那個時候，穆國舉國上下都會點燃徹夜不息燈火，將整個穆國籠罩在一片奪目的光影裏，燈火映照在每一個歡笑的臉上，帶著心底最美好的祝願將這個祭典氛圍推向最高潮。
在穆國的都城緋染，都城的中央大地神女禦無境的廣場，長裙在風中飛舞，展開雙翅的神女左手抱著大地的泥土，右手溫柔地撫摸著在她的腳邊恣意生長繁茂的穀物，她神態慈祥聖潔，靜靜地守護著她孕育的萬千子民。
十幾丈的高台建在神女雕塑的對麵，神使在上麵祈禱祭祀，求得天神的恩惠。民眾在下方圍著那燃燒的烈烈的篝火，載歌載舞。歡笑聲喧嚷聲響徹了整個蒼穹。
不過這些都不是琉珽該關注的，每一年的祭祀，父親都會拉他來這裏，父親雖是王族宗室，但自從他辭官後便一直閑散在府上，所以每一年的上夜燈節父親都會帶他出來觀賞。但是他早已就看膩了這個祭祀慶典。比起看著高台上神使陳詞濫調的祭祀舞樂，他更喜歡街道兩旁的小攤販售賣的那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平日裏他就很少出來走動，除了去雲嶺樓與母親見麵的幾次，他都被父親看管的嚴嚴實實，從不曾允許私自出府閑逛，就算是這種慶典也是得老老實實的待在父親身邊。如今好不容易逮找了機會，趁著父親不注意的時候，琉珽跟旁邊的花印打了個眼色一溜煙的離開了廣場，消失在攢動的人群裏。
而且今天可是跟母親約好了的。
“朝央，你看。今年前來祝詞的是太子殿下，琉璃公主也在呢……”琉霄看著高台上誦讀祝詞的太子，語氣有些憂慮地說道。
長久得不到答複，琉霄回首，哪裏還見到那個孩子的身影。花印皺著一張臉很是苦惱：“王爺，殿下他……”琉霄歎了口氣，語氣裏盡是滄桑“隨他去吧……”
“這就是穆國的上夜燈節，果然是華麗非凡。”有些慵懶的聲線徐徐響起，如此幹淨都聲線讓街邊人下意識側目。唯桑梧一手執著黑色的手杖，一手壓過高高的紳士帽的帽簷，及膝的黑色外套穿在身上，宛如高貴嚴謹的紳士一般，看著道路兩旁的街攤，甚是有趣的說道。
街頭側目的人不由莞爾一笑果然是個美少年。
雪白的長外套上，衣角邊緣和袖口處都用金絲繡上薔薇的花型，花芯處鑲嵌的水晶在光輝下熠熠生輝。外麵的披風用一個精巧別針別著。皮製的長筒靴踩在堅硬的花崗岩的路上，發出清脆的聲響。鳳飛晨走在一旁，目光直視前方，視周圍的一切與無物一樣，他用低沉的嗓音應了一聲，並說道：“靠近神女廣場處才是最熱鬧的，少爺有興趣的話，可以去看看。”
“禦無境女神？”唯桑梧手裏拿著一個剛剛買的小套筒娃娃，有些新奇的看著，隨口問道。
“是大地女神。他們認為大地女神創造了世界，衍生了萬物，並教會了人類如何生存。是這個世界的母親。”
“倒是有些像我國女媧的故事。”
“確實。”鳳飛晨點點頭，認同的說道。
“如今這天下，堯國早已一統了中原土地，茲璧雖然土地廣袤但因地處西北荒蠻，一半的土地了無人煙，且上有羌戎下有堯國，腹背受敵難成氣候，雖遂有意聯手穆國……而津國也歸順堯國做了屬國。隻有這個穆國，地勢雖小，卻資源豐富，有著整個宸洲最好的礦產。”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少爺？”鳳飛晨看著前方少年的身影，不知蓋如何答話。
“可是啊。”微微壓低的嗓音，聲音不緊不慢的從喉裏溢出，唯桑梧一派悠然自得。“以為靠著那些資源就妄想和大國平起平坐，天底下哪有那麼好的事。繁華喧嚷的盛世景況，能持續多久呢？嗬……”
鳳飛晨甚是讚同肅王的這番話，擁有著整個宸洲大陸最好的礦產資源的穆國以為有茲璧做自己的後盾便能高枕無憂，故而妄自尊大，那位琉璃長公主的傲慢就是奏響穆國亡國的前音。
“快開始了。”意味不明的話語，唯桑梧停在一個賣麵具的攤前，看著那些形色各異的麵具，都是在堯國沒見過的，他很是認真的研究了起來。小販子在一旁說的天花亂墜，都快把唾沫星子給噴了出來。
垂下眼瞼，鳳非晨答道：“是的。”
隨便揀了個娃兒臉麵具，唯桑梧覺得這是那一堆的奇形怪狀的動物麵具唯一比較正常的了，如果忽略那頭金黃的頭發，和比一般人高出許多鼻子的話。正準備帶上的時候，身體卻被後方的什麼物體撞了一下，唯桑梧一個趔趄，差點撞上一旁攤販的桌子上。他回首時，隻看到月牙白的衣袂飛揚，衣角的嫣紅藤花紋理在風中搖曳，墨黑的發揚，在千家萬盞的燈火裏，仿佛落下了炫金的碎屑。
啪嗒一聲，好像是什麼東西落下的聲響，唯桑梧將目光從身邊跑過去的少女身上移開，低頭撿起掉落地上的東西，是個白玉簪，橘黃的燈光籠罩著這座城市，不僅模糊了人與人之間的界限，連物什都籠罩在一片曖昧溫暖的光暈裏變得不真切起來。應該是那女孩掉的吧，這麼想著時，唯桑梧也叫住了快跑遠的女孩。
“那位粉衣小姐，請等一下。”幹淨的聲線，上揚的音調，清透而幹淨。
跑出去的少女因這聲音停下回首，戴著與這上夜燈節分外相稱的金色狐狸麵具，綰著兩個髻的烏沉發裏，左邊髻上單支的鳶尾花簪下流蘇隨著少女轉身的姿勢，敲擊著發出清脆的音響。
“這是小姐剛剛掉下的，如此貴重的東西，小姐還是妥善保存的好。”唯桑梧走向穿著長裙的少女，嘴角揚起恰到好處的笑容，像是一個素有教養而內斂含蓄的紳士，將鳶尾花簪別上少女的發髻。
被麵具阻隔的麵容，看不見神情，唯桑梧隻是覺得那雙眼睛在燈火的照耀下，像絢爛的明珠，光彩奪目。他笑著看著少女，一派優雅從容。
本以為對麵的少女會說些什麼，哪知道她隻是用手撫摸了一下發裏的發簪，愣愣地看了樣麵前的少年，然後對著少年輕點腳尖一手捏著裙擺一手放於胸前，鄭重的行禮。然後便立刻轉身跑掉了。
少女的身影早已看不見了，唯桑梧看著前方往來喧囂的人群，帶著琢磨不透的笑意：“沒看到相貌如何呢。”
“看衣飾，應該是貴族家的小姐。”
輕佻雙眉，唯桑梧眯起促狹的雙眼，清淺的聲音好似一聲歎息：“可惜了。”他回首看著身後人群攢動，歡笑連連。一旁的一個小歌舞團，女子穿著寬大的蓬蓬裙，華麗的蕾絲衣角領口，跳著舞蹈，尖細的高跟鞋踢踏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周圍人不時發出喝彩的叫嚷聲和拍掌聲。遠方是穆國用大理石建成的城堡、殿宇、民宅、萬家的燈火讓這個偏安一隅安於平和小國成了人間天堂
“這盛大的祭典，拉開穆國亡國的序幕。”有誰在繁華喧鬧的盛景下，輕聲呢喃，帶著惡魔的笑意，於諸神不可饒恕的罪惡裏撒下地獄的火種。
朝央奔跑在人群裏，這一次沒有像方才那樣莽撞的碰到別人了，他抬手撫上依然好端端別在發裏的簪子，輕輕的舒了口氣，剛才好險將母親給他的發簪給弄丟了，幸好，幸好。這可是母親方才才給他的，半個時辰都還沒到，要是丟了可怎麼對母親交代。
朝央將發簪取下來，在手裏反複觀看——原來那時候特地讓身邊的親信過來送信約自己見麵就是為了把這對發簪給我啊。可是，為什麼呢，朝央想起方才母親的神情，那雙看著他時總是溫情脈脈的雙眼，此時卻像是隱忍著強烈的情緒而表現出來的溫柔與平和，看著她慎重地將發簪帶上他的發髻裏：“我的朝央一定會如母親期盼的那樣活著的。”
母親……
“朝央，玩的開心嗎？”有些醇厚的聲音，琉霄不知何時站在了朝央身後，笑意溫和。
朝央一下子回過神來：“父……”。剛到嘴邊的話語便被琉霄一個眼神給止住了。朝央將頭上的麵具重新帶上，有些討好的挽起琉霄的胳膊。
“這是什麼？”注視到朝央手中的玉簪，原本溫潤的笑意從琉霄嘴角消失，變成了驚疑。此時花印已經牽來馬車，琉霄將朝央拉進車裏，拿起他手中的發簪神色變幻莫定。
“母親給的。”朝央將麵具揭下來，聲音裏是掩飾不住的喜悅。“這是母親送我的第一件禮物呢！”
可惜琉霄完全沒有被身邊孩子的喜悅感染，隻是默默地看著手裏的玉簪良久，眼裏是無法湮滅的哀傷。
“父……父親？”這玉簪對父親也意義不同嗎？為什麼也露出那樣的表情。
琉霄將發髻中的玉簪拿下收進衣袖裏：“這是南陽玉，堯國隻有皇家與禦賜的重臣才有資格擁有，而在穆國隻有一個人有這種玉做成的發簪。”
“我知道……”朝央聲音裏有掩飾不住的失落，難得母親送給他的第一份禮物，卻不能自豪而驕傲的像別人昭示這是他母親送的，少年的心難免有些難過。
看著朝央低沉的腦袋，琉霄抬手揉了揉男孩的腦袋，猶豫再三還是說道：“以後若無他事，不要總是去找她。”
“她？”她，是指母親嗎？朝央抬頭看著麵前的男人，馬車窗戶裏透進來的燈光照在男人一直都溫和平靜的臉上，光影流動裏割裂成破碎而又扭曲的樣子。
“陛下身染重病已經很久了，太子年幼……皇……皇後娘娘。她身上的擔子……很重……”
“……是。”那個皇帝因為生病無法治理朝綱很久了，太子如今也不過七歲，母親她確實有很多事情要忙……
遠方的煙火此時在天空盛大的怒放開來，朝央抬眼望了一眼窗外照亮整個天空的煙火，絢爛耀眼的光華將所有事物與語言都映照的不真切起來，他回頭看到他永遠溫潤清雅的父親在這場浩大的煙火裏已經模糊的麵容，嘴唇一張一合，訴說著一個堅定不移的誓言。
作者閑話：
惡魔媽媽賣麵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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