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293 更新時間：08-10-16 23:05
金色的鏤空雕花方塌，金色的飾遊龍長桌，坐在金色的繡墊上的段梓祺正閉目養神。他內穿一身上好的蘇製白絹衣，外罩一層金色紗衣，手上的黃金扳指不停敲動著桌麵，相撞的聲音清晰而有節奏，就像是行走的步伐一般。
外麵秋高氣爽的天氣，透過窗子，能看到一排排飛去的鳥兒。
他睜開了眼，嘴邊露出不明的笑意。
“來人，給我準備兩盤玉製芙蓉糕，金絲豌豆糕，再端來一籠湯汁小包。”
“爺不是剛吃過點心了嗎？怎麼立馬又要準備？”
“這些不是給我吃的，是給一個快來的客人準備的。”
“您今天沒有預約客人啊？是不是弄錯了什麼？”
段梓祺笑笑，“她也該來了吧……”眼下被婚事逼得無處可逃，她也隻得隨自己去拜訪名山了吧……
果不其然，待到午後片刻，陳甲便來拜訪。
他裝出一臉驚愕的樣子，問道：“今日怎麼有閑情到我這裏來了？”
陳甲心裏縱是有團亂麻，嘴上卻道：“剛剛發現天氣正好，不如我們去登山吧。”
“哦——？”段梓祺將聲調拖得極長，“上一次不是還猶猶豫豫嗎，怎麼反倒找上門來？”
陳甲硬著頭皮說道：“我想找到二休大師，請教他幾個人生的哲理！”
“原來這樣啊……”段梓祺點點頭，話鋒一轉，“可惜……我如今不想去了！”
陳甲一愣，這是怎麼回事？當時不是他說要出去的嗎？
接著眉頭便皺了起來。這幾日母親大人時不時過來說說千樹的優秀，有意無意把自己和千樹關在一個屋中還美名其曰討論學術……加上端木和昊然的支持者們，自己已經無處可逃了！
本想著和段梓祺出去散散心，想想這複雜的問題，順便躲避那些強大的攻勢，可誰知他竟然不去了……
“小甲，你現在的樣子，真像一種新鮮蔬菜啊”，段梓祺笑笑，“就像那廚房裏放著的苦瓜，從頭苦到尾啊！”
陳甲隻覺得他的笑容分外諷刺，心下不快，不想在他這裏多呆，轉身欲走。
段梓祺在她身後說道：“不過要去也不是不可……”
陳甲回頭，冷冷說道：“條件呢？”這腹黑男不知道又在打什麼主意！
“我金銀玉器樣樣不缺，唉，隻是這出遊時候再帶什麼仆婢十分不便，隻好勉為其難讓你給我當幾天小丫頭吧！”
陳甲看著窗外大大的太陽，為什麼沒有一道雷，劈死眼前這個該死的人！
段梓祺看她不說話，露出惋惜的神色，“不願也罷，反正我最近正忙著和街上的人設賭局，賭你今年能不能嫁給端木，也就沒什麼時間出去了。”
陳甲的臉有些抽搐，她忍住滴血的心說道：“好吧，反正就幾天，我答應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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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單收拾東西之後，兩人便上路了。
登山的路途極為不平坦，陳甲被迫拿著大包小包跟在段梓祺的身後，搖搖晃晃的爬上爬下。
一時間，滿山遍野皆是兩人的喘氣之聲。
秋天的山色別有一番滋味，黃色悄悄爬上樹的枝頭，逼退那殘留的綠色，不知名的黃色野花在路邊夾縫之處生長出來，搖曳著爛漫綻放。
“小甲，你看這大好的山色，多麼讓人心動，我都能聽到你劇烈的心跳之聲。”
陳甲怒：“你背這麼多東西試試，我保證你也會有這種劇烈的心跳之聲！”
段梓祺不以為意，“不知道那三個男人哪一個能讓你心跳加速呢？”
陳甲咬牙切齒，“其實，見到你我一定心跳加速！”不僅是心跳加速，而且頭腦發脹，四體無力，眼露凶光！
段梓祺摸摸手邊的樹木，狀似無意地問道：“其實我一直想知道，你逃什麼？”
陳甲靠在路邊的大石頭上，看著一直蔓延到山頂的那一條小路。
就在段梓祺以為她不準備回答的時候，她突然答道：“為什麼不逃？選擇了又不一定是自己喜歡的，喜歡的又不一定是自己最適合的，適合的又不一定永不變心，不變心的又不能保證養活你，能養活你的又不一定能陪你一輩子，最後還不是孤單一人？”
風吹過，樹葉嘩嘩作響，像是在附和陳甲的話語。
段梓祺沉思片刻，問道：“陳甲是害怕受傷嗎？”
陳甲看著那滿山的落葉，像是在回答，又像是在勸說自己：“恐怕……是吧，沒有誰能陪你一直走到盡頭，你的一生，其實是你一個人走過來的，沒有誰能陪你走到盡頭……如花美眷，終敵不過似水流年……”
段梓祺目光鎖在陳甲身上，手心裏撥弄著自己的金色扳指，“陳甲怎麼會和我說這些話呢？”
陳甲看著那金光閃閃的腹黑男，撇撇嘴：“大概，我們是一類人吧……”
段梓祺一愣，“我怎麼會和你是一類人？”
陳甲捏起他金燦燦的外衣，“為什麼這麼喜歡金銀？”
段梓祺隻是一動不動的盯著她。
陳甲繼續說道：“因為它們不會永遠的背叛你，離開你，能讓你覺得安心是嗎？”
她無奈的笑笑，“你一直沒有成親的想法，不就是覺得婚姻還沒有銀子來的可靠嗎？”
段梓祺突然大笑，“誰說我沒有成親的想法？”
“你有成親的想法？我怎麼一點都看不出來啊？”
“我一直沒成親是因為沒有合適的女人入得了我的眼，但是現在……”他細細打量了陳甲，“我突然有了這種想法了。”
陳甲徹底被雷到了。
偉大的穿越小說的定律終於在自己的身上實現了？
無知無能的女主無論做些什麼詭異離奇的事情，無論擁有怎樣的性格，最後都會被男主男配喜歡上……
就因為自己的一席話？他竟然愛上自己了……
秋天的風吹到身上，果然是有些涼了。
段梓祺似乎是看出來她的想法，“我可沒說自己喜歡上你了，不用自作多情……”
陳甲輕舒了一口氣。
陽光照下來，其實秋初還是較為暖煦的。
“但是，有你在身邊時不時逗弄那麼一下，能給我貧乏的生活帶來不少的驚喜。”
段梓祺一臉玩味的看著她。
“我們什麼時候就能見到二休大師啊？”陳甲避開他的視線，問道。
“二休大師啊……”段梓祺皺皺眉，“我似乎是有些餓了。”
陳甲隻得依言打開身後他那沉甸甸的包袱。
精致的雕花大金盒。貴重的玉勺。鑲嵌著紅寶石的水杯……
陳甲的雙手不停的顫抖，這該死的男人，竟然拿這些沉重的東西讓自己背。
“你的食物呢？“陳甲突然質問道。
“我幾時說過我準備了食物的？是你自己要翻開我的包袱找啊!”段梓祺眼神極為無辜。
陳甲怒道：“那我們吃什麼？”
“樹上不是有果子嗎？”
“想吃的話你自己上去摘吧！”
“可是你是我的奴婢啊！”
“那麼高的樹，你莫非以為我會輕功？”
“夠不著你也要試一試的，這樣拒絕，可是很沒有誠意的啊！”
陳甲看看不遠處高高的樹。一咬牙，一跺腳，快速朝那棵樹跑去，然後使勁一跳……
“啊——”一聲慘叫傳來。
段梓祺忍不住笑了出來。看她那奮不顧身的樣子，可是著實難得!
陳甲從地上爬了起來，心裏默念小不忍則亂大謀，終於將自己的怒火逼了下去。
她揉揉頭上撞起的包來。拾起因為自己的撞擊而落下的果子，恨恨的交給段梓祺。
段梓祺隻是接了過來，放在精致的盤中，然後優雅的掏出自己的白絹，輕輕擦拭陳甲額頭的傷處，他擦得小心翼翼極為溫柔，就像一片雲一般落在額前。潔白的手絹上留下淺淺的紅色印記。
“終於不用對著那醜陋的傷疤吃果子了。”
陳甲看著他口中的果子，萬分希望裏麵有毒啊~
“走了不少的路，有些困了，你來給我揉揉肩。”段梓祺繼續命令道。
陳甲深吸一口氣，拚命忍下自己的情緒，口中小聲念著論語走到他的背後，給他揉起肩膀來。
“你在念叨什麼？”他眯起眼睛問陳甲。
“我在念論語中的一句，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哦，”段梓祺咬了一口果子，“無需擔心，我們家裏還是養的起你的。”
陳甲的眼睛裏一片烏雲……
“有沒有人說過其實你很好玩？”段梓祺悠閑地發問。
“有沒有人說過其實你很邪惡？”陳甲不客氣的回答。
“可是在大家眼中，我是多金又溫柔的男人。“
“那是因為他們沒有透過現象看本質。“
“那麼你的本質是什麼？是那個冷靜的陳小姐？還是被我氣得抓狂的小奴婢？”
陳甲愕然。
似乎段梓祺總是能將自己逼到抓狂，玩弄自己於鼓掌之中。
她心裏有些難過……
誰說我是無情不懂珍惜？這裏明明有一個更加無情的人！
“喂，二休大師到底在哪裏啊？”
“再走不久就到了。“
“那他有什麼詭異的習慣嗎？”
據說穿越小說裏的大師都是古怪的老頭，有些非人的癖好。
“他喜歡聽歌，歌裏麵必須有他的名字才可。“
“這樣啊……”陳甲沒有看到段梓祺眼裏的詭異的光芒，隻是一個勁在想著歌曲。
寂靜的山上偶爾能聽到飛鳥的叫聲，陽光射到樹上，投下斑駁的影子，縱橫交錯。
兩個人一前一後的走著，心裏都各自想著各自的事情。
“既然二休大師這麼強大，為什麼上山的人格外少啊？”
段梓祺輕輕歎息，“因為我們走的，是最偏僻最危險最恐怖最難走的小路。”
“有什麼危險？”陳甲話語裏略帶一絲的恐懼。
“譬如……”段梓祺看她一眼，“偶爾會出現的蛇……”
陳甲抖了一抖。
“還有那有毒的蟲子，有毒的花草……”
“那我們為什要走這樣一條路啊？”陳甲忍不住打斷他。
段梓祺冷冷一笑，“難道你沒有聽說過越是危險的地方越有寶藏嗎？”
陳甲搖搖頭，“我隻聽過越是危險的地方就越安全。”
“要是怕的話，就抓著我的手好了，遇到毒蛇的時候我能給你一個有力的依靠。”
陳甲本想不屑一顧，卻終究被心底對於毒蛇的懼怕所打敗，隻得抓著他的手，尋求一點安全感。
暖暖的溫度傳導過來，她突然嘴上一笑。
“你怎麼笑得那樣的奇怪？”
“原來腹黑男的手心其實是有溫度的啊……”她還以為是冰冷的呢。
段梓祺的嘴角抽了一下。
走過一個又一個的山頭環繞，躲避了花花草草和無數蚊蟲叮咬，經過大大小小幾次爭吵，最後終於看到山寺一角。
曲徑通幽處，禪房花木深。
段梓祺放開她的手，笑到：“這裏就離二休大師的住所不遠了，你等會一定要在他的門口放聲高歌，他也許才會讓我們進去。”
天邊的雲朵不知什麼時候躲了起來，似乎害怕小甲同學的噪音汙染。
山寺門前盛開著曼陀羅花，彼岸花，是對過去的遺忘和淡去。
彼時之事，已經成為記憶中模糊的幻想，一場鏡花水月。
如今的她，是否還能追尋迷離的一段曾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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