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462 更新時間：20-02-21 03:09
南淮郡上陽城內一家酒館。
“誒，姑娘你好久沒來小店光顧了吧？”
“嗯，有些事要處理，沒什麼閑工夫。”
我進酒館的時候，酒家見是熟人便來同我招呼，然後又看了眼站在我身邊的木文寅說道，“這位公子是姑娘的……”
“他是我朋友。”我笑著回道。
聽到我的回答後酒家還是在打量，“這位公子有些眼熟，是否來過小店？”
木文寅回道，“嗯，兩年前來過一次，沒想到老板竟然還有印象。”
“對……對……”酒家忽然想起了什麼，“公子長得那麼俊朗，我一回憶便記起來了，我還記得你是那天晚上過來，點了梨花釀，但是這沒有了，你又說要和這姑娘點一樣的酒，我就給你上了半步醉，你走的時候我印象還尤為深刻，你是我第一個見過的喝了兩壺半步醉還清醒著的人當真是好酒量。怎麼原來你們二位認識？”
“對，我們認識。”
我衝木文寅笑了笑，又向店家伸了四個手指，“梨花釀和半步醉各來四壺，勞煩了。”
“好嘞，二位稍等。”
店家離去後木文寅疑惑的看著我，我對他點了點頭，“那晚我就坐在你那邊喝酒，”我伸手指了指位置，“那時你或許沒注意到我。”
短暫回憶後，他似乎有些惆悵，“還好，這次沒錯過。”
他說的不是什麼情話卻總叫我臉紅，我把手放在桌上，不知該做些什麼才好……他將我的手握在掌心，開口道，“我能一直在你身邊嗎？”
“好啊。”
如果這是他對我的心意，我願意接受，因為他在的這兩個月是我近七年來在軍營睡得最舒心的兩個月，這兩月很少想起小時候的事……
他眼中有一瞬的歡喜，而後沉默……
沉默後忽然開口道，“你是神女。”
“你說什麼？”他沒由來突然冒出的一句話讓我應接不暇。
“今日找你，就是想告訴你，你是神女的轉世。”
“神女？神女又如何？”
神女又如何？二十二年來我和旁人一樣經曆著人世的悲與痛，愛與恨……
“隻要你能取回神女的力量，你將是大曆最高的信仰，握有最高的權利，不管是誰都隻能俯首。”他看著我，又像是在看著別的什麼人，似乎僅僅是在期待著我成為神女的那一天。
我躲開他的目光，看向別處，按捺著心中的不甘……這不甘是積年累月生長著的藤蔓，從七歲那年走進童子營的那刻起就已經肆意地攀爬在我心間，牢牢地抓住，直到今日已難以掙脫……但當整個天下的權利都握在我手中之時，心中的不甘是否會漸漸被消磨掉……
“那我若成為了神女，王上又該如何？”
“他會娶你做王後，你們將會是大曆的共主。”
“那倘若我不想和王上共主呢？”
“那便殺之，不然你們會有無盡的紛爭。”
“即便是這樣你也想待在我身邊嗎？”
“是。”
他展顏笑了，我也笑了，我笑自己最終還是隻能用權利來消磨內心的不甘……
……
文景十一年，四月初。
夜裏，我看著躺在我身邊熟睡的木文寅，掏出懷中那支草編的蘇芊花，我將花放在他枕邊，我能感覺得到，他喜歡的並非是現在的我，而是千年前那個讓他一直仰望著的神女，雖然我不知道這其中的羈絆，但我知道他一直在等待，等待我以神女的身份重新出現在他麵前，僅此而已。
但他今夜卻說想帶我去佛蓮郡，看聖域的雪山，他動搖了，比起期待那個高高在上神女的到來，他更期盼著能和我看盡這天下的風光……他想停在這裏，而我在到達那俯瞰天下的位置前已不會再停下腳步……
我輕聲下床，走出客房，走向阿雅的房間，敲了敲門，房內沒有反應，應該是睡熟了，我用術法將門從內側打開，進門走到她床邊，推了推她，她迷迷糊糊醒來，看到我以為看到了鬼，差點就大聲叫出來了，還好我及時捂住了她的嘴，不然她非得把整個客棧的人都吵醒了不可。
“是我……是我……”我輕聲對她喊道，見她已經看清了我，我才將手鬆開。
“沐姐姐，你怎麼來了？”
“我們現在出發。”
“現在？”
“可是現在還是深夜，我們連城門都出不了。”
“沒事，我們不出城門也可以直接走，你先把東西收拾好。”
“哦。”
阿雅迷迷糊糊地應了一聲，然後下床收拾東西，我開始閉上眼用魂力帶著靈力迅速的散布開來，大約一刻時間後我找到了外置，“阿雅好了嗎？”
“好了……好了……”她拿著包裹跑到我麵前，我將手伸到她麵前，她有些不知所以，我直接拉住她的手，用靈力包裹她，然後意念一動，轉眼我們便到了另一處地方。
阿雅看到眼前的一切轉眼變換，嚇得不輕，還以為自己在夢中，趕緊掐了掐自己手上的肉，痛得叫出了聲。
“沐姐姐這是哪？我們剛剛明明還在客棧。”
“我用了瞬移的術法，這裏是北茗郡蒼邪山群前一片樹林，我過來找我的小夥伴。”我一邊穿梭在林間想著要如何召喚蒼狼，一邊跟阿雅解釋著她現在經曆的一切。
“沐姐姐怎麼會術法，我聽說這些神奇的術法隻有神族的人才能做得到。”
“現在又多了一個我了。”
她不解地撓了撓頭，但注意力很快被別的東西給牽引走了，她躲到了我身後說道，“沐姐姐，那裏好像有什麼東西，大晚上的會不會是鬼？”
“蒼狼。”我試著叫了一聲，麵前立刻刮來一陣疾風，蒼狼就這樣瞬間出現在了我麵前。
“這……這……不會就是沐姐姐你的小夥伴吧。”阿雅在身後都不敢大聲說話，生怕招惹到眼前這個大家夥。
“是啊，你們互相認識一下吧，蒼狼你先來。”
“我是主人的魂印坐騎，主人喚我蒼狼。”
我看阿雅那麼害怕原本想捉弄一下她，沒想到她一聽到蒼狼說話便不覺得害怕了，上去摸了摸他腿上的毛，“我叫阿雅，現在是沐姐姐的朋友，以後會成為沐姐姐的將士。”
蒼狼伸出舌頭在她臉上舔了一口，阿雅一把抱住它的大腿，講臉埋進它厚絨絨的長毛中。
“好了阿雅，我們出發吧。”
蒼狼低身趴在地上，我拉著阿雅坐到它背後，即刻啟程出發去酈都。
蒼狼沒有急速奔走而是緩緩地前行，因為我和阿雅在它的後背睡過去了……等到再醒來時天已經蒙蒙亮了，而我們也已經到了酈都的外城城門。
“主人，我們到了。”
“嗯，可是城門還沒開。”阿雅躺在蒼狼背上，睜開了眼起身說道。
“應該快了，卯時城門就開了。”
“沐姐姐，我們這樣直接進去真的沒事嗎？蒼狼會不會嚇到城內的人。”
阿雅剛說完城門便開了，裏麵開城門的士兵將城門開到一半時，看到我們忽然停了下了，蒼狼往前走了幾步，那士兵竟然重新將城門關上了，“誒誒誒……別關城門……”此時叫喊的並非是我們而是城門內鬧出的動靜。
我們看到城門再次打開時，我們看到城門口裏麵整整齊齊跪著好幾排人，然後同時俯首喊道，“恭迎神女回都。”
我一時之間被這架勢嚇慌了神，身後的阿雅也驚疑地說不出話來，蒼狼走進城門，在他們麵前停了下來，跪在最前麵是木文寅，看來他直接進了酈都城，他抬起頭，望著我，眼裏除了恭順再沒有別的，他起身在我麵前作揖，大聲喊道，“神族族長木文寅，在此恭迎神女歸來。”
他走到我麵前向我伸手，我有一瞬的遲疑，還是拉住他的手從蒼狼身上下來，他將我帶到城門邊一處剛剛搭建的木質閣間，我走進閣間內，看到有兩個婢女正等著給我穿戴服飾，而中間立著的是一套白色的宮袍，上麵用銀線繡滿了木觀音，偶有金線做點綴，婢女朝我行禮，然後開始將我身上的衣物褪去，重新換上白色裏衣，為我將最外麵的宮袍披戴上，最後放下我的發髻，將我的青絲散落在腰後，不施粉黛……
我走出閣間，木文寅一直等在外麵，他見到我出來將我引向前麵的宮轎，四麵敞開隻用白紗做遮擋，我坐在宮轎上，抬轎子的人立刻起身往前走，如果照這個速度從外城走到內城最少也要七日，該不會真要這樣走七日吧。
“沐姐姐你不是大曆的大將軍嗎？怎麼現在又成了神女？”
宮轎一直抬著我走，阿雅騎在蒼狼身上和我並行，她還沒有弄明白我為何一夜之間變成了神女。
“我也是幾個月前才知道的，不清楚為何轉眼就成了如今的模樣。”
我呆呆地望著前方，此時街上已經出來了不少人，街邊的百姓見到我路過紛紛跪地叩拜，我是他們眼中的神女，他們的信仰，可是我很清楚半個月前我和他們一樣是肉體凡胎，明明是一顆用凡人之心活了二十二年的人卻要在今日將我加封為神，我真的有資格充當他們的信仰嗎？
從酈都外城門啟程的當天晚上，我們住在了客棧，當晚客棧為我們清了所有客人，我本想說不必如此，但是木文寅卻說依照章程理當如此……
晚上我一個人睡在房內，木文寅忽然瞬移到我身邊，我警覺性地睜開眼，“誰？”
“是我。”
我坐起身看到是他卻不知該說什麼……
“你昨晚為何丟下我離去？”他見我沉默便先開口問了我。
“我隻是不知道該不該讓你待在我身邊，畢竟……”畢竟我或許會辜負你的等待，聖域的雪山我也不知何時才能陪你去看……
“畢竟你馬上要成了大曆的王後了……”
他淡淡地接下了我的話，我知他誤解了我的意思，但如果如此能讓他心中沒有什麼疑慮的話似乎也是好的，“是啊。”
“那我還能繼續等你嗎？”
滿屋的沉寂維持了許久，我沒有回答他，他又問了一遍，“我還能繼續等你嗎？”
我最終還是搖了搖頭，對他說道，“別等了。”
他再沒說什麼，轉過身，一揮手間已消失在了房中，留我一個人坐在屋中想著，他會怪我太無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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