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950 更新時間：12-01-13 08:21
鬼藤半邊臉立馬就紅腫了，他幾乎呆立的緩慢挺起脖頸瞪著銀狐，滿臉的不可置信。
“你……”
又是怒不可遏的一巴掌，沒有反抗的鬼藤刹那間就覺得暈頭轉向，嘴裏泛起的血腥味提醒他，這兩下銀狐究竟用了多大的力氣。
“我告訴你鬼藤。”銀狐微喘著氣息，平靜下壓抑到聲嘶力竭，直至最後的破碎，“沒有下次！”
鬼藤還是滿腦子混沌，思維還處在這片輝煌火海的中心，身體就被銀狐像甩負麵情緒似的丟在地上，當然又是一陣鑽心疼痛。舊傷……好像裂了。
這是什麼情況？！鬼藤心裏恨恨的腹誹著銀狐，壓根不知道自己幹了什麼才平白無故的挨這倆巴掌。
腦子裏還有些遲鈍，一邊已經炸開了聲。
“你……你受傷了！”耳邊傳來小花小朋友結結巴巴的聲音，聽起來還有些驚訝和真心的著急。
鬼藤又好氣又好笑：廢話，就你知道我受傷啊？
可是竟然有人先一步回答：“沒事。”
額，難道不是和自己說？鬼藤不可思議的抬眼，小花正指著銀狐被刺的血肉模糊的小腿，一臉矛盾。
“阿……”鬼藤也吃了一驚，奈何牽扯到了臉上被匡後留下的傷，隻好齜牙咧嘴的替下一個字消音。無言的盯著對方漠然的扯出一片一片帶血的金屬碎片，長著一顆七巧琉璃心的鬼藤，隻稍一推敲，就瞬間明白了始末。然後麵子上繃的緊緊的，心裏倒是別有一番滋味。
唉，被打了還心裏樂嗬，天底下大概隻有我自己了，絕無僅有啊！鬼藤一邊痛心疾首，一邊又收斂了情緒。
“有沒有消毒水，或者幹淨的飲用水？”鬼藤問那個從始至終都在做著什麼掙紮的小花，這個小朋友是不是嚇傻了？
“……誰要你救我！”小花小朋友臉一紅，回身往屋子裏鑽，留下滿臉茫然的鬼藤——當然，如果忽略眼眸底下那一抹幽光的話。
果然，那個小朋友又回來了：“這裏不安全，進去。”
銀狐也不猶豫，扶著牆一拐一拐的走，鬼藤見狀趕緊把那隻修長有力的臂膀架在自己肩上，和他一樣頻調的跨步。後者麵無表情的繼續，沒有停。
“我叫阮木。”小花小朋友把他們引進內門，裏麵沒有窗戶，但是很幹淨，也儲存著數量不少的食物。“你呢？”
“……阿榕。”銀狐靠著牆坐下，用下巴挑了挑鬼藤，“小鬼。”
少年點點頭，然後在食物堆裏翻找了一陣，掏出了一瓶飲用水：“這是最後一瓶了。”
“放心放心！”鬼藤接過水，遞給銀狐，“跟著這個哥哥，有水喝！”
“……”小花倔強的瞪了他一眼，坐下。
“阿榕。”鬼藤坐到銀狐身邊，後者看了看鬼藤身上七零八落的傷，遞過去消毒酒精，“你說這小孩是不是隻認你，沒認我？”
將自己腿上的傷口用繃帶綁好，銀狐看著坐在老遠自顧自處理傷口的少年：“你說反了。”
“哈？嘶……”鬼藤疼的倒抽一口涼氣——銀狐見鬼藤不動手，愣是把沾著酒精的棉花直接按在對方的傷口上，“你，你輕點，我皮嫩！”
“…那個……”小花走近兩人，臉上陰晴不定。手指使勁絞著衣擺，支支吾吾的好像要宣布什麼大事，卻又下不了決心。
“怎麼了？”鬼藤心中了然，伸手把小花攬到身邊，恰到好處的溫柔，幹幹淨淨，清清爽爽，仰著頭勾起嘴角來笑，分明二十出頭好幾的人了，卻還是可以露出潔白細膩的牙，然後在燈下閃著醉人的光華，於是這光，深刻的印到了少年的腦海，成為最愉快的記憶之一。
在對待人的心理這方麵，隻要不是處理銀狐的問題，那鬼藤絕對是一把好手，他知道你什麼時候需要安慰，什麼時候隻欠缺一個微笑，你擺出一個動作，他甚至可以把所有的可能性都分析到，然後在下一秒猜出你的真實感覺。所以隻要你說話，一切都好辦。
“不是說刀歸我嘛！”小花麵上還是一本正經，不過早已羞得耳朵幾乎滴血。
這是一個暗示，如此明了。彼此都心照不宣。
在屋裏縱使十分安全，但是銀狐呆不慣四麵都是牆壁的牢籠，於是把這個空間讓給兩個小朋友，自己在廳裏休息。
一晚上都十分平靜，雖然屋外偶爾也有小打小鬧，但是那麼點零星的殺氣，勾不起銀狐查看的興致，反正方向不是對著自己，在這種地方就省力點，不去管。不過門那邊也十分安靜，經過一夜戰鬥，鬼藤新傷舊傷都需要睡眠來調養，而小的那個大概正在長身體，睡得意外深沉，完全不像之前那般警覺，不管是認為自己會守夜還是覺得倆人不會傷害他，這都不好，不是銀狐想要的結果。這心不能交的太快，交的太快，收不住手會一下子把整顆都送了出來。他要的是攻擊力強大的隊友，而不是太過死心塌地的狗。這話也許難聽，但是確實是他挑選人的實質。
考慮把他納進來，第一，身體條件過硬，第二，精神力量堅固，第三，有可塑造的空間，第四，敢拚命，也好管束。如果有其他優點最好，若是暴露的缺點讓他不能忍受，下場可能不會好……
天才稀釋了黑，三個人就整理好裝束準備出發，鬼藤走到阮木麵前：“我們要走了，和你家告個別！”
“恩。”阮木沉默了片刻，“離開這裏之前，我想說幾句話。”
鬼藤一怔，不自覺看了看身後的銀狐，後者沒有吭聲，隻是盯著自己的手發呆。這就像是默許似的，阮木鬆了口氣，然後出聲：
“我是土生土長在這裏的人，我爸是獵戶，所以我從小就跟著他山上水裏的跑。我的耐力比爆發力好，準頭還不錯，不過槍不會用……我媽經常說我脾氣不好，但是我認準了人就不會背叛他！嗯……我今年十四歲，我預感我可以活到四十！所以……所以……”少年低下頭，原本準備好的詞一個也沒說出來，亂七八糟的雜成一團，到最後連自己也不知道接下去要說什麼了。
“沒關係。”鬼藤點點頭，“接下來的二十六年，我會教你握槍，教你心理，教你生活在生活裏，其實日子不是單行線，一條路走不通，你可以轉彎。”
於是，倍受鼓舞的小花小朋友瞬間記起了一句他反複斟酌，也反複思考好久的話：
“所以，阿榕哥，鬼哥，隻要你們不扔下我，我就跟你們二十六年！”
“胡說八道！”鬼藤微微一愣，覺得自己竟然被個二十六年煞到。本來是陪著小孩演演戲而已，結果演著演著，他就覺得自己被演進去了，“你的命自己管著，別死皮賴臉的丟給我。”
“……那你父母呢？”銀狐看著在自己眼前紅了眼眶的少年，沒感覺。
“自從娛樂城倒賣給別人，他們就出去打零工了，前幾年剛剛被人送了骨灰回來……”
是孤兒就好。銀狐點點頭，孤兒無依無靠，少了背叛的一大基礎。
別跟他扯這些感情戲碼，又不是說書，感不感人沒差別，人好用就足夠了。
“還有！”小花突然扭頭，死死地瞪著鬼藤，一字一字的蹦出口，“我，喜，歡，你！”
喔……鬼藤不由得鬆了口氣，還以為要說什麼我沒認可你，我要和你再打一架什麼的，原來是喜歡啊，那就好辦多了。
“阮木小朋友，謝謝你喜歡我。”鬼藤揉揉對方鬆軟的頭發，把聲線放的柔和些，“多好一朵小花啊。留著長大吧。”
小花瞬間整個人僵硬著任對方蹂躪，過了一會兒，掙脫開。他是小孩子沒錯，可是他也是一個男人，他殺過人，喝過血，卻無法彌補年齡上的差距和歲月裏的獨白。雖然對這事不太明白，但對方的態度還是看得出來，這是保存尊嚴的拒絕。對方在用尖銳又柔和的話語告訴他，自己還太弱小，還有太多太多要去學習，過早的把感情拉入生活，隻能是最可恥的浪費。更何況，最高貴的感情絕對不是愛情，從懵懂一直陪到老的情感，不能將欲望也添加進去，不是占有，無法甜蜜。
隻是認識了不到兩天的人而已啊……小花幼小的心髒有些疼痛，就像在流血，不過…不流血的心髒，那還是活人所擁有的嗎？！
“道別吧。”銀狐把大門拉開，不算明媚的陽光瘋狂的掃入室內，熱烈似火。
再見！
小花手握銀狐禦用的蝴蝶刀跟在那兩個似乎連天都遮掩住的男人身後，一個親，一個敬。
再見！
我的天真，我的自以為是，我的叛逆，我的不成長，我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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