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170 更新時間：13-04-30 11:27
左拐右轉，破開空氣直撲過來的塵土味兒讓銀狐突然停步仰頭閉眼，感受落入視網膜的巨大火球在上空嘶嚎著摔下層疊的熱量。
他事先看過地圖，也與眾人分享過路線及決定，所以他知道w區的位置特點——柵欄之外是唯一的交通樞紐，而左側卻是高低起伏的山丘，讓人不由得順著那片未知的世界蜿蜒而上，到中途才發現那就是死亡；右側是更為明目張膽的危險，擴張著破舊的道路延伸到更危險的裏區。這裏是位置極佳的建造口，原料，產地，銷路口一應俱全。就差一個去驅動它轉動的轉軸。
抵達。
街上是偶爾鬥毆、偷襲的人群，窗內閃爍著戒備窺視的眼睛，這是一種很浮躁的殺意，剛好可以掩埋隱藏在深處的探究與陰沉。他整理著武器袋與周身的器械，袖口劃出一片冰片，與熾熱無情的陽光絞殺在一起，撕扯出絲絲涼意。
“出來吧。”
黑洞洞的巷口有人影晃動，隨後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兒席卷著血腥一起壓過來，滑入銀狐的安全領域。
但那氣息卻並不陌生。
“阿榕，你很慢。”
鬼藤滿身是血的晃出來，步履些許蹣跚，卻敵不住從內到外的蕭瑟，一種背負匿名壓力的洶湧殺氣，糅合絕望肅殺的若然沉寂。他右手握著緬甸刀，左手上抓著一個物體，隻是從這個角度看不清楚那個黑黝黝的是什麼，鬼藤立於沉默陰影之內，銀狐靠在明媚陽光之中，一道明顯然又模糊的界限自蒼穹劈下來，隔開倆日未見的搭檔。
“你在這裏。”銀狐的刀片沒有收回去，金屬在晶亮的午後閃耀著逼人的煞意。
鬼藤把武器插在地上，扶著牆壁喘了兩口氣，似乎是剛經過一場惡鬥，使對方的體力消耗嚴重：“嗯，和光頭接頭的就是她。”
“……光頭呢。”
“一起殺了，反正沒用。”鬼藤隨意擦了擦嘴角的血漬，“阿榕……”
銀狐沒有絲毫停頓，直接朝他走過去，張揚的麵容在輕盈的光線映照下褪變的模糊不清，讓人琢磨不透：“你傷了？”
“嗯。”鬼藤把那個黑色物體隨意往地上一扔，銀狐一瞟，硬生生的將步伐停頓在原地。
那是一個人頭，從皮膚來看很年輕，可惜死狀慘烈，眼珠子被整個挖出來造成顴骨上方的血窟窿裏凝固著青白的膠狀物體，對方有頭發，說明不是那個光頭男人，而且縱然銀狐不屑關注人的相貌，也有一個完整的成像出現在腦海，出現在d的基地裏全身而退並和自己相遇，或者在這裏等待自己的到來……
這真是一個奇妙地際遇，像是人生的轉折，又似乎和原先脫軌的人生道路相吻合，不論自己如何反抗逃避，該發生的就會按期發生，該死亡的也是準時死亡。
“……我背你。”銀狐逼迫自己把刀收回腰間，轉過身子擺出一個背的姿勢。
“嗯！”鬼藤輕輕一跳，伏在銀狐的身上，用雙臂圈住銀狐的脖頸，把自己的下巴擱在對方的肩側。
“傷在肋骨和腿骨。”銀狐雖然沒有眼見為實，但對方輕重不一的跑跳聲卻清晰的傳入他的耳膜，“回去找柏譴處理一下。”
“好啊。”鬼藤將臉貼在對方安全結實的背，“對手挺厲害的。”
“你知道他是誰麼。”
“誰在乎？”鬼藤黑曜石般的眼眸裏滿是輕鬆，“我在乎你就好了。”
“你什麼時候學的這些話？”銀狐斜睨。
“不用學，這是真話。”
“真話？”
“不愛聽啊？”鬼藤伸出手指戳銀狐的麵頰，企圖施加外力給對方添上一抹暖意，這種孩子氣的舉動平時都會被銀狐製止，但能觸碰到，感受就異常真實而美好，“不愛聽就不說了。”
“不。”銀狐禁不住鬼藤別樣的討好，表情不由自主的鬆動，“任何的真話，我都能接受。”
鬼藤用帶血的臉龐磨蹭銀狐頸側和發鬢。
“怎麼？”
“阿榕。”鬼藤用陳述句的語氣說出疑問的問句，“是不是蒼虎已經到了？”
“是。怎麼？”
“沒，你的感覺又變了。”鬼藤似是無意，“每次一分別，再次見麵你又回到之前的狀態，冷冰冰，像是被按了回到出廠設置一樣。”
“……小鬼，對峙提前開始了，d與當地勢力犬牙交錯，這裏的實力根本不堪一擊，混在這裏對任何人都不利。”
“嗯？”鬼藤微微一怔，突然啞然失笑，“看來k也來了。”
銀狐也不否認：“你討厭他？”
“不。”鬼藤的語氣真摯而誠懇，找不出任何一絲黑暗因素混雜其中，“對於他，我隻能說是因為環境，他……”
“我知道他的意圖，但卻猜不出他的動機。”銀狐打斷鬼藤的話，一點一點與背上的人分享自己的想法，似是對他的信任，也許是出於試探，“他堂而皇之的跟著我，擺明是提醒我這裏不安全，雖然蒼虎已經提前告訴我了這件事，但他卻不知道。”
“嗯……”鬼藤似乎是想笑，但是突如其來的疲憊卻先人一步使他做不出任何反應。
“但是我不知道他的立場。”銀狐將背上的人向上拱了拱，使對方能趴的更穩當，“搖擺不定。”
“也許這就是他本身的態度。”鬼藤第一次平淡的與銀狐說話，悠揚的玉雕也意味非凡，“也許他本身就隨著劇本一起發展，卻搖擺不定。”
“那你呢。”
“我？我堅定不移。”鬼藤湊到銀狐的發髻間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裏麵沾染了銀狐的味道，清冷的氣息令他沉靜安定。
“死的那個人我認識。”銀狐也不介意對方的舉動，“白鯊。身手與你旗鼓相當。”
“白鯊？是你大老板的人？”鬼藤盯著自己一蕩一蕩的小腿，看得出神。
“嗯。排第六。”銀狐麵色陰沉，“他還不知道我在這裏，否則出現在這裏的會是金蟒，可是他已經注意這裏了，因為出現了白鯊。”
“那我們……”鬼藤腦袋一歪，“直接殺過去？”
“如果要排一下順序，我第一個選的是清理門戶。雖然拖一天危險就大一些，但既然白鯊死了，king沒道理不知道這裏的水深水淺。這裏是國內，他暫時不會明目張膽的做什麼。但……”銀狐回頭看那個被陽光襯托的剔透英挺的男人，“一旦他處理好，這裏就是修羅城。”
鬼藤聽見這個聳人聽聞的消息，卻沒什麼動容：“難道我們隻能被動防禦？”
“我們會主動出擊，而且，他會過來。”
“為什麼？”鬼藤的聲線透著一絲震顫，複雜的情緒纏繞不清的絞著對方的眼眸。
“因為這裏的人太多了。”銀狐不以為意的繼續走，“他關注的人會在半個月之後聚集在這裏，他會出來。”
“那你……”
“既然來了。”銀狐一臉風淡雲清，“那我不會讓他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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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狐去哪裏了？”
“找人。”蒼虎接話。
“找誰？”
“你是誰？”
“柯子明。”柯子明笑容完美，縮在角落裏的身子削瘦卻挺拔，“ke，zi，ming。”
“和那個陳雁什麼關係？”蘇洋神色寧靜，“不是父子吧？”
“當然不是，那是我騙人的。”柯子明笑容盈盈的看著肖曉明的肩膀一僵，絲毫不介意眼前三個人一唱一和的把話題帶跑偏，“為了能順利過來。”
肖曉明忍不住扭過頭：“但那些人保護你的動機不假。”
“是啊，我是他們老大的老大，能不保護我麼。”
“陳雁是……”
“他有把柄在我手上。”柯子明用夾子把額前的劉海固定在腦門上，一掃之前略顯成熟的氣質，顯得清爽而幹淨，“我是偵探，有些事是不能說的。”
“那我問你一句話。”蒼虎叼著一根煙，在前麵吞雲吐霧，讓人瞧不真切他的眼睛，“你這麼跑過來，不怕回不去？”
“回不去？”柯子明捂著嘴偷樂，“我來都來了，沒想回去啊。”
也不回話，蒼虎拉低機頭，緩慢落下。
“啊？怎麼降落了嘛！”柯子明看著窗外的風景，著急的鬧騰，“就出去兜一圈？太沒意思了，冒著被人發現的風險就這麼來回飛，笨蛋麼？”
“我們是出去偵查地形和試探此處防禦能力的，任務完成還停著不走才是笨蛋。”蒼虎臉不紅心不跳的撒謊，“走，下去吃飯。”
“……”柯子明看著座位底下滿滿當當的彈藥，不情不願的跟著走出去。
“蒼虎大人。”從遠處警戒的方圓看見一群人過來，急忙迎上去，卻不多說話。
蒼虎略一點頭，從作戰褲裏拿出煙盒，筆直的往前走。
“任務完成，q區炸平，鄭矩負責掃尾工作，通訊暢通從未中斷。”方圓用暗碼與蒼虎輕聲彙報，落在後頭的柯子明眼神一冷，淩厲之色稍縱即逝。
雖然是後背對著他們，但蒼虎似乎感受到什麼，餘光垂直的殺過來，冰冷刺骨的目光砸進柯子明清澈坦白的瞳仁裏，與裏麵的情緒顫抖之後，趨於平靜：“對我的談話有興趣？”
“我都聽不懂，怎麼有興趣。”柯子明委屈的眨眨眼。
這種表情蒼虎看得很多，甚至比他更俏皮更無害的也目睹，但他不似銀狐，有興趣一起演戲然而他也不表態，食指警告般淩空對鬼藤的眉心點了點，就再也沒有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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