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861 更新時間：08-08-22 18:43
凝香糕、翠玉竹、胭脂雪、回香酒這四道鎮店名菜，齊刷刷地隨著清雲的招呼聲，擺在顏楓和秦楚的桌前。雖然王爺是非常高貴的客人，但有鳳來儀從來不會因為客人權勢高，就巴結攀附。客人的要求就是有鳳來儀的職責，這四道菜肴正是南王身邊的秦楚點的。
凝香糕是七塊不同口味的糕點，吃到嘴裏可以嚐出絲絲山藥味，但又讓人流連於不同水果的芬芳中。翠綠竹是道鄉野菜，也是小慧的拿手菜。它的做法很簡單，就是兩種野菜加竹筍炒在一起，旁人學起來容易，但是卻沒能做出小慧那種回味鄉野的感覺。胭脂雪是大廚師傅林海東的拿手菜，原料就是豆腐，一點點肉末，再加上他秘製的醬汁。而回香酒是另外兩位同鄉大廚陳斌和吳凃在無意中研究出來的，那酒的香氣濃鬱，卻不會讓人醉倒，反而能讓人更享受菜肴的美味。
然而，麵對這四道佳肴，兩個大男人僅是正襟危坐在最靠對麵琴閣的桌旁，閉目傾聽著琴聲。
“王爺，你可是很久沒來這用膳了，倒是許姑娘來的次數比您多。咦，怎麼不見許姑娘？清雲還記得這道凝香糕是她最愛吃的點心。”白清雲笑著寒暄道，熱情地拿起酒壺往他們酒杯中倒酒。
“多謝清雲姑娘掛念，許姑娘近來身體欠佳，不便出行。”秦楚畢竟經常和清雲見麵，所以對她也不冷漠，從容道。
“汗，定是這幾日風大，讓許姑娘受涼了。希望老天保佑許姑娘早日康複。可惜清雲不會醫術，不過，店裏的紅蓮杞子煲鵪鶉倒對受寒者有一定的療效，王爺可以考慮下。”白清雲說著，露出一份十分關切的神態。她不敢一直正視顏楓，隻微微抬起眼皮瞧了南王幾眼，而後有些卑躬地側頭對秦楚露出微笑，說道：“若許姑娘會飲酒的話，還可將這回香酒倒入湯中少許，功效更佳。”
“清雲姑娘，今天又有什麼特色小菜？”剛從一樓上來的顧客，大聲叫喊道。
“王爺，秦大哥，你們慢用，莫公子稍後就來。”白清雲笑著對王爺行了一個禮，轉身朝新客人那走去。她暗自思附道，這王爺可真寒若冰霜，難伺候得很，看來自己的功夫不到家，還需鍛煉一陣子。
等藍寒紹離開後，我並沒有立刻離開書房，而是靜靜地坐在椅子上，理一理思緒。藍寒紹和鳳娘究竟是何人，我會不會養虎為患？藍寒紹說的消息正確不？他有一身武藝，為什麼會留在此處？當初他不是不準我接近鳳娘，為何現在卻不阻止？難道他們有什麼目的？我的腦海裏有一大堆的疑惑，解不開。但我明白一件事，不要為自己製造敵人的辦法就是先讓他們成為自己的朋友。嫣然一笑，我整了整今日這番男子打扮的衣裳，突然想起三個皇子看到我這打扮時木訥的模樣，笑得更燦爛了。關上書房的門，我不疾不徐地走向連接兩座樓的樓道。聽著鳳娘略顯哀怨卻不能遮掩幸福的琴音，我邊走邊確定藍寒紹定是她在醉香樓所等之人。也許是因為鳳娘琴藝卓絕，每天都會有人打著比試的名號，前來琴閣，卻從不譜曲，隻是靜靜地凝聽。走上了二樓，琴閣中的琴音剛落，便想起了陣陣掌聲，我曾聽月兒說過有位女子經常駐足於琴閣門口。莫非就是眼前這名女子？
我見她隻是站在門外聽，在門外激動，在門外徘徊，便走過去，問道：“姑娘，為何駐足於此？”
正陶醉的女子聽到我的聲音，像是被人發現做了虧心事的立刻跑了起來。眼看她要從我身邊串過，我伸出一臂，攔住她問道：“姑娘，我有這麼可怕麼？怎麼見了我，就想跑。”
女子垂眼搖頭道：“不是的！我……我有事情要先走了，還請公子讓道。”
她話雖然這樣說，但聽到琴閣的琴音又起，卻沒因我撤開的手臂往樓梯走去。
我見女子沒有繼續前行，像是正認真聽曲，再次問道：“姑娘想聽曲還是想比試下琴藝，為何不進去呢？”
“不，不，公子。我……我想求琴閣裏的姑娘教我琴藝，可是我不敢開口。而且，裏麵大多都是公子，我不好意思進去。”我眼前這位穿著薑黃色衣裙，腰際係著綠流蘇的姑娘有些膽怯地說道。
“教琴藝？不錯的點子！”我又找到了一條生財之道，樂嗬嗬道：“來著都是客，既然姑娘覺得進去顯得唐突，在下倒有個建議。姑娘不如到棋閣中邊品茗邊聽曲，如何？”
“不了，能進有鳳來儀這聽曲以是一件樂事。對了，公子，你可知這有鳳來儀還請人不？”女子畏畏縮縮道。
“在下不知。可是，姑娘何出此言？”我張大眼睛好奇地看著這位靦腆溫順的女子。
“我很喜歡聽曲，但我有一段時間不能來這聽曲。”她窘迫地回答道。
“為什麼？”
“因為……沒什麼，時候不早了，我該回去了。”黃衣女子略帶不舍地抬起腳步，往樓道走去。
原來是個琴癡，我嘴角微揚，跟著走上前，輕拍了下她的肩，說道：“姑娘如此愛好琴藝，讓莫某十分感動。若他日有緣再聚，在下帶你到琴閣裏邊去。”
“多謝公子！”黃衣女子終於抬首看著我，被我俊俏的模樣給弄紅了雙頰，吞吞吐吐道：“我，我，我叫沈怡。”
“在下莫凡。姑娘慢走。”我客氣道。
這回這位叫沈怡的黃衣女子更加不舍地緩步走著，她開始有點後悔剛才逃跑的舉動，輕語道：“莫公子，再見！”
我朝她點了點頭，站在樓道旁的回廊上，往顏楓和秦楚的方向看去。沒想到，秦楚正好看著我這邊，朝我點了點頭。
“王爺，秦大哥，今天做得菜肴不好麼？”當我走到他們那桌時，我發現除了酒水動過外，其他都沒碰。
“不！我和王爺在等你！”秦楚解釋道。
“等我？為什麼？”我側首道。
“先坐下吧！”原本閉目的顏楓，緩緩睜開眼睛，沉聲道。
“多謝！不知王爺有何事？”我乖乖地坐下，忽然想起了什麼，笑道：“哎呀，我想起來了，我還欠王爺一個解釋。怎麼，秦大哥，你沒跟王爺說那紙飛機的事情？”
秦楚不語，隻是喝了口酒，搖了搖頭，說：“解釋了！但為兄也還是不明白你這舉動何意。”
“這主意是你想出來的？”王爺也喝了口酒，問道。
“恩。我本來是猜想也許依神算會對新奇之物感興趣而被引出來，但是我發現，那山如此之大，根本不可能引蛇出洞。我這點子爛到極致了，王爺就當是我隻是無意玩鬧，卻打擾到您的清淨。”我抿唇笑道。
“一起先用膳吧！”顏楓沒有接我的話，隻是平淡地拋出一句話，就舉起筷子吃了起來。
秦楚聽到王爺的話，明白他是在關心莫顏，主動開口喊道：“小二，多置一套碗筷。”
“謝謝王爺和顏大哥。”我這人向來是來者不拒，別人的好意當然要接受。
吃了幾口小菜，我見兩位大男人都不吭聲，終於按耐不住，發問道：“王爺，諾兒姐姐身子可好多了？”
“恩！已無大礙！”顏楓停箸答道。
“我打聽到一個消息，說依神算每年八月都會去莫草閣。王爺常年呆在南方，可曾聽過這地方？”我狀似隨意地問道。
“莫顏，你這消息從哪來的？為兄在南方數年，從未聽過此謠傳，更不曾見過莫草閣。”秦楚不免起疑道。
顏楓不語，反而隻是靜靜地把目光投向我。
我朝他們倆微微一笑，解釋道：“我派店裏的人幫忙打聽的。也不知道是哪位客人這樣說的，估計那人也是胡編。汗，看來，目前隻能坐以待斃了。不過，王爺，你有從一真大師那多打探些消息麼？”
“出家人不打誑語。大師能告訴本王的，都已經說了。諾兒目前不會有事的，多謝關心。”顏楓舉起酒杯，朝我敬了一杯。
“真希望能快點找到依神算！對了，我們可以去找配製此毒的人，找到配方再找神醫破解呀！”我靈機一動道。
“天香羅煞是南蠻的一種稀有的花的花汁，一年就隻開六朵。”秦楚接過話。
“啊？意思就是還是要找依神算了。難道就沒有其他人研究過解毒之法？”我無奈道。
“有。百草醫仙在研究，但，沒有進展。他研製出的藥方隻能抑製一時的毒性，卻無法根除。”秦楚麵色變得有些凝重，朝花園看去。
他似乎發現了什麼，站起身，對顏楓說道：“王爺，那人似乎出現了，屬下出去瞧瞧。”
顏楓點了個頭，說道：“去吧！”
我本想開口問是什麼人，可秦楚早已經飛速離開。現在這一桌上，隻有顏楓和我。他品著酒，我吃著菜，氣氛有點古怪。我正想著如何開口打破這氣氛，反而顏楓先開口道：“君二小姐，本王有那麼可怕麼？怎麼秦楚一走後，你就吃得如此不安？”
“不，不！自己樓裏的東西，我吃得很安心，嗬嗬。不過，王爺，你確實讓我覺得有點可怕。坦白說吧，我很想交你這朋友，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要怎麼開口和你交談。你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我很難猜測你的想法。所謂，朋友要以誠相見，請恕我的鬥膽直言。”話一落，我就小心地看著顏楓的臉色變化，發覺他除了挑了下眉毛，沒有多餘的表情。
“君二小姐，你真打算把這有鳳來儀送予本王？”顏楓環顧著四周，問道。
“是的！王爺放心，這裏的夥計不會離開的！但如果我私心想要一兩個，您應該不會介意吧？”我打趣道。
“本王是小氣之人嗎？”顏楓唇角微揚，低聲反問道。
呀呀，今天這王爺怎麼會這麼主動和我講話，是不是吃錯什麼藥了？不對！難道是被我感化了，呃，我太自戀了。那，到底是為什麼呢？不管了，能突破安逸，就是一大進步！我腦子飛速地思考著，開口道：“嗬嗬！這個很難說，難道您沒聽說過，越有錢的人，越小氣麼？”
“是麼？那照這樣的說法，君二小姐也就是個小氣之人？”說完，顏楓朝我眨了一下眼。
“我很窮的！王爺，您開玩笑了！”我揮手否認道。
“嗬嗬，有鳳來儀的老板會窮麼？本王十分佩服你這小小女子竟能把酒樓經營的如此之好，君丞相真是調教得好！”
“我爹忙著上朝，才不知道這事呢！”我立即澄清道。
“那君二小姐真是好本事！”顏楓投給我一個賞識的目光，繼續道：“才學出眾，音律卓絕，經商之道更是了得！不知是哪位高人調教得當？”
我莞爾一笑道：“無師自通，王爺信不？”
“哦？那看來朝中傳聞過的君二小姐種種劣跡，隻是你的障眼法？”
“非也！玩鬧乃我本性也！王爺小時候應該也愛玩吧？”我含蓄地笑道。
顏楓聽到這問話，眼神一頓，迅速轉為冷漠，沉著聲，說道：“世俗本汙濁，兒時的快樂不會讓自己快速成長起來。”
他那冷漠的語氣，讓我覺得他其實很孤獨，毫不猶豫地接過他的話，說道：“所以，王爺才會如此冷漠？”
顏楓撇了我一眼，低沉道：“本王生性如此！”
他話雖然這樣說，但我腦中想起他和許諾在一起，眼神透出的溫柔，證明沒有人是真的冷血的。於是，我認真道：“非也！王爺和諾兒姐姐在一起的時候，總是開開心心的。我想諾兒姐姐一定是想用自己的快樂來感化王爺您！王爺不需要用冷漠來掩飾自己的快樂。”
“諾兒的毒一日不除，本王不會有你所說的快樂！”顏楓盯著我，一字一句地回答道。
我從他的眼神中看到的是斥責，是悔恨，是堅定。突然，我很想看看顏楓真心笑的模樣，微笑道：“諾兒姐姐一定會好起來的！不過，要是諾兒姐姐身邊的人能快樂些，我想姐姐她會更開心些。”
周圍的空氣又沉寂了一小會，顏楓放緩聲道：“君二小姐，不凡有空多來別院走走！諾兒很想和你敘舊！”
“哦？太好了！我本來也想天天都去看看諾兒的，隻是怕打擾到王爺您，所以不敢貿然前去！”摸摸後腦勺，我不好意思地回答道。
“君二小姐想的玩意甚是奇特，本王相信諾兒有你作伴一定會很開心！南王別院，隨時為君二小姐打開！”
“恩！我一定會盡我所能，讓諾兒開心起來！同樣的，我也喜歡自己能讓身邊的朋友都快樂，包括王爺您！”我自信道。畢竟我目前做的一切，隻是為了更接近你，可你知否？
“謝了！諾兒開心，本王就滿足了！君二小姐若此刻方便，能否隨本王一同前去別院？”
呀呀，他主動邀請我耶！原來喜歡上一個人，就會盲目地往愛情裏頭栽進去，雖然他選擇的人不是我。
我爽快地答道：“王爺都邀請了，我能不去麼？不過，我有一個問題想問問您！”
“何事？”顏楓停下酒杯，朝我看著。
“王爺，你今天對我的態度好像變了，為什麼？”
“若本王說是因為君二小姐引起我的好奇，你信否？”顏楓難得對我笑了下。他說的是實話，因為他覺得這位君家二小姐似乎跟自己很像，又完全不一樣。在那次雨中他可以感受到她是用快樂演示哀傷，而他自己選擇用冷漠掩飾情緒。也許就是那一刻，不小心的感情觸動，使他自己在莫顏麵前開始軟化了吧！
不過，顏楓這話，倒真讓我吃驚得很，樂道：“信！當然信！秦大哥都對我好奇呢！嗬嗬，我突然覺得自己似乎有能力讓冰山都融化！”
“冰山？君二小姐是指本王不？”
“呃，王爺你自己猜！我真覺得現在講話輕鬆多了，不像剛開始見麵的時候，戰戰兢兢的，也不知道自己要說些什麼！瞧，現在我和你講話自然多了。王爺您說，是你退步了，還是我進步了？”我主動提起酒壺，幫他斟了杯酒。
聽罷，顏楓微微揚了下嘴角，喝了口酒，站起身，說道：“我們走吧！”
“恩，好！”我站起身，朝清雲呆的方向喊道，“清雲，我要一份凝香糕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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