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5864 更新時間：08-09-03 21:01
如果說這世間有什麼事情讓人感到痛恨的話，那就是好心當成驢肝肺，還要被人陷害。我的腦子很混亂，像是墮入無底的深淵中，四周一片黑暗，但卻有很多雙眼睛一直盯著我看。好可怕，那些眼睛，有的瞪得老大，似要把我吃了；有的眯著窺視著我；有的不停眨著眼。突然，黑暗中爆發出奸笑聲，越笑越狂妄，越笑越放肆。我感覺到有什麼東西在我身上亂爬，亂摸。
“不要，不要碰我！不要，不要！爸爸，媽媽，救我。不要！不要！”我叫喊著，胡亂地在身上亂拍。
“顏兒，顏兒，你醒醒。姐姐在這！”芯柔緊緊抓住我的手，擔憂地看著還沉寂在惡夢中的妹妹。當她從夫君那知道顏兒消息的時候，旋緊的心終於稍微放鬆了下，不顧暈船帶來的不適，立刻趕到妹妹身邊。可是，莫顏隻是在夢中不斷的亂喊亂叫，揮動著手臂，任誰也叫不醒。
“二姐，二姐，你快點醒來。翔兒在這呢。”莫翔跳上床，牢牢抱住莫顏的纖腰，叫道，“二姐，翔兒在這，你快點睜開眼睛，看看我。”
“不要，不要抓我！爸爸，媽媽，你們在哪？救命！救命！不要碰我的手！救命，救命！”我在夢中繼續驚叫著，感覺雙手擺脫了束縛，立刻又在黑暗中揮舞開來，一雙雙眼睛漸漸消失。我感覺似乎摸到了一雙小手，“小陽，小陽。”夢中我喃喃囈語著，眼角泛著淚光。
“小姐，你快醒過來吧！是月兒不好，都是月兒害苦了你！小姐，你就快點醒來懲罰我。”月兒跪在地上，自責的淚水不停地流著，她多希望受苦的是自己。
“顏兒，姐姐在這！”芯柔哭著，拿起絲巾輕輕擦著莫顏眼角不斷流出的淚水。
“二姐，翔兒在這。你快點起來帶我去玩！二姐，二姐！嗚。。。。。。”翔兒邊哭泣著，邊搖晃著莫顏的手。
我感覺到有雙小手在搖晃著我，想起和小陽在醉香樓整倒那些惡人時候，得意快樂的樣子，我好想笑。
夢中小陽忽然笑著出現在我的麵前，叉著腰，說道：“笨女人，你又發什麼楞？”
一聽他又叫我“笨女人”，我也叉著腰說：“小鬼，要叫我，姐姐！你快過來。”
“我跟你說過，我有名字的。。。。。。”
“我知道，小陽嘛！快過來，我做了個夢，夢到我被李彥欺負，你救了我，可是你卻死。還好，你現在在。嗬嗬，別那個樣子啦，我並不是詛咒你啦！乖，過來，讓姐姐抱抱！”我笑著張開雙臂，完全忘記了不久前的恐懼。
小陽嘟著嘴，朝我這走了幾步，突然就消失不見了。
“小陽！”我惶恐地驚叫著，睜開了眼睛。
“顏兒！”“二姐！”“小姐！”
我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眼前的親人，明白剛才是在做夢，不禁發出低笑聲。
“顏兒，你怎麼了？”芯柔被妹妹的笑聲弄得有些迷糊，心中的恐懼倍增。
“二姐，你終於醒啦！”莫翔笑著趴到我的臉旁。
我收起了笑聲，朝芯柔點了點頭，緩緩說道：“我要去看小陽！他已經好了吧？”
“小姐。。。。。。”跪在地上的月兒，驚恐地喊道。
“翔兒，來，扶我下床，我帶你去看一個可愛的小哥哥。他很聰明，很勇敢，可是就是營養不良了些。但你可要好好向他學習。”我微笑地撐起身子，一手搭在芯柔肩上，一手抓著莫翔的小手下了床。
“小姐，小陽已經不在了。”月兒不忍心說出口，但還是語帶哭腔地道出了事實。
我微笑地搖搖頭，說：“月兒，你開玩笑吧？小陽那小鬼，可鬼得很，最喜歡捉弄人了！你可不要被他騙了。快帶我們過去見他吧！”
“顏兒。”芯柔剛到這的途中隱約從夫君刑靳那聽聞了些許，知道是個小男孩用性命救了妹妹。她剛到屋裏，見到莫顏陷入噩夢的景況，立刻責問月兒究竟。月兒告訴她，小陽已經離開人世了。
“小姐，小陽他真的已經。。。。。。”
“住嘴！快帶我去見小陽！”我臉色一變，凶惡地喝令道，撇下翔兒和芯柔，直直往自己印象中的方向走去。
“南王爺，刑將軍，你們這麼大的架勢可是會嚇壞我醉香樓的姑娘的。”陳爵悠閑地站在大廳中。
醉香樓裏的客人早就四竄離去，僅有幾個不怕死又好奇的人躲在不遠的門後或者柱子後麵，靜靜地看著。
“明天起，要是再讓我看到你的爪牙，本將軍見一個滅一個！實相的，就快點關掉醉香樓的大門。”刑靳怒氣衝衝地說道，右腳朝就近的桌子一踢。桌子不僅散架，還四處亂飛。
“啊！”躲在角落的人，不禁惶恐地叫道，趕緊逃離這是非之地。
“刑將軍，醉香樓犯了什麼事情，惹著你了麼？別告訴我是拐騙良家婦女，這老掉牙的借口可不能用來冤枉我。”陳爵故作無辜地詢問道。其實，不久前南王闖進來救了莫彩幀的那一幕，他早就看到了。那兩個兄弟現在早已經在地獄相伴了。竟然敢違抗他的命令，而且還得罪了他最渴望得到的獵物，膽子真大得很。兩具賤屍，喂狗都嫌侮辱了狗。不過，他卻意外地證實了莫彩幀的真正身份，君丞相的二女兒。果然，爹說的沒錯，君丞相不簡單。可沒想到他生的女兒更不簡單。懷中掛著遺落在地上的半顆心的碧玉，他已經決定要把君莫顏留在自己的身邊。
陳爵這麼一問，刑靳反而不知道要怎麼解釋。若說出事情，隻怕會毀了小姨子一生的名譽。就在他苦於開口的時候，南王低沉地說道：“本王不想見到此處有醉香樓。”
“啊，王爺，您這樣可會斷了我夥計的生計的。”陳爵無奈地搖搖頭，委屈道。
“明天，我不想在絕扇都見到此處有醉香樓。”南王冷冷地再次說道，“不要以為有你爹右丞相撐著，你就可以在此胡亂放肆。這裏是南方！”
緊拽著雙拳，陳爵恨透了這個虛長他幾歲的王爺，無論怎麼鬥，還是贏不過這個王爺。他一臉諂笑地說道：“是是。既然王爺這樣說，我照辦就是！王爺，將軍，慢走！”
南王和將軍不發一語地走出醉香樓的門口，高掛在外樓的門牌，突然“匡”地一聲落到地上。
在醉香樓後院轉了一圈的秦楚，沒找到那個欺負莫顏的罪魁禍首，隻看到一具女屍慘死在那個房間裏。一股無名火無處發泄，他隻能先回府裏看看還在昏迷的莫顏如何了。但是這仇，他一定會報的。
“小陽，別睡了好不好？我答應你，以後不叫你幫我端水，不再叫你當我的跟班，換我當你的跟班，好不？”我跪在早已冷冰冰躺在床上的小陽，哀求道。
“二姐，二姐，你醒醒！小陽哥哥已經不再了。”第一次見到死人的莫翔，並沒有害怕。相反的，他看著定格在小陽臉上的微笑，心中生出一種感激，一種敬佩的心情。他十分感謝小陽，這個哥哥救了他的姐姐，敬佩他那份勇敢。
聽著翔兒的安慰，我並不是沒有意識的。雖然心中劇痛，但也擔心翔兒會恐懼，平緩地說道：“姐姐，你先帶翔兒出去吧！我想你們剛到這不久，先休息下吧！月兒，你別哭了！也出去吧！我想在這多陪陪小陽。”
“小姐，我。。。。。。”月兒哽咽地說不出話來。
“顏兒，小陽很勇敢，我們都很喜歡他。隻是他已經離開了，你。。。。。。一定要認清這個事實。”芯柔捂著哭泣的唇，緩緩提醒道。
“二姐，我也留下來陪小陽哥哥！”莫翔說著，也跪了下來。
我朝他們三個稍稍看了下，不想再說任何話，靜靜地看著安眠的小陽。
一整個晚上，我再沒說過話，也沒有任何動作，眼睛裏的淚水早已經滴幹。周圍人變了又變，到了鳥兒啼鳴之時，我才緩過了神，想站起身，才發覺雙腿早已經麻木地動不起來。算了，就這樣跪死好了。來這個世界，我沒創出什麼豐功偉績，卻害無辜的人為我而死。我活著做什麼，小陽，讓我去賠你吧。淚水再次淌落，我絕望地閉上眼。
“幫我好好保管它！”腦海中出現小陽把一塊碧玉交給我的情形，我睜開眼，抬起手在身上摸索了一遍，沒有找到，疾呼道：“月兒，月兒！”
已經昏睡過去的月兒被我的聲音叫醒了過來，她趕忙回答道：“小姐，什麼事？”
“小陽給我的玉佩到哪去了？”我抓著月兒的手問道。
“被王爺……先收著了。”回答完，月兒小聲提醒道，“小姐，我們還是早點讓小陽入土為安吧！”
“扶我起來。”我沉聲說道。
“小姐……”月兒感覺我的身上散發著一股冷氣，心中有些膽怯，但還是依言扶起了我。
剛站直的雙腳，有些麻木，死命地往地上跺了幾下，才覺得不酸軟了。我沒有溫度地吩咐道：“你去安排下去絕扇山的事情，我現在要先去找王爺！”
月兒點點頭，回應道：“是。”
我抬手輕輕摸了摸小陽的臉頰，說道：“我會保管好你送的東西的。”沉著臉，我立刻甩頭，往門外走去。
才走出房門幾步，我就看到顏楓獨自一人站在花圃中。顏楓察覺到身後有人，他緩緩轉過身，開口道：“你冷靜下來了？”
“把玉佩還給我！”我麵無表情地說道，伸出自己的右手。
冷臉對陰臉，氣氛分外可怕。月兒心驚膽顫地站在莫顏的身後，不敢大聲喘息地觀察著。
“你沒有能力保管好它。”顏楓直視著我，正色道。
“那不關你的事情！快把它還給我！我想王爺不會這麼無賴，想要奪去別人的東西吧？”我也瞪著他，好不畏懼他身上威嚴的氣息。
“那不是你的東西！”顏楓平淡的回絕道。
“我不管那玉佩曾經屬於誰，但它現在是小陽送我的禮物，快把它還我。”我毫不顧忌地朝顏楓走進幾步，伸手往他身上探去。
顏楓略顯吃驚，輕鬆一閃步，躲開我的手，冷靜道：“君二小姐，你還嫌自己惹的麻煩不夠麼？帶著那塊玉佩，隻會讓你以後更麻煩。”
“還我！要不，你就殺了我！顏楓！”這是我第一次直呼他的名字。
“小姐！”月兒驚叫道。
顏楓聽言，皺起了眉頭。
“顏楓，快把玉佩給我。要不，我就死在你麵前，也算對小陽有個交代。”收回右手，我取下頭上的簪子抵著喉嚨，一絲鮮血流了出來。
“你沒法幫小陽保護好它。你知道有多少人因此而毀了一生麼？”顏楓懊惱道。可惡，我為什麼要對她解釋那麼多，直接毀了那塊璧就好了。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既然你認為我保護不好它，那你就保護我，我安全了，玉佩也安全了！總之，把玉佩先還給我！南王爺！”伸出左手，我堅定地看著這樣比我冷酷一百一千倍的男人。
“二姐，你幹嘛？”小睡了一會的翔兒一睜開眼，發覺不在莫顏身邊，立刻跑出房門找尋他的二姐。
我冷淡地瞟了一眼朝我這跑來的莫翔，快速把視線轉回，直視著顏楓，上前逼近了幾步。
顏楓審視著我，開口道：“我已經把它毀了。”
“毀了？好！我也沒什麼可以依戀的。”高舉起簪子，閉上眼一用力，朝自己胸口刺去。
“二姐！”“小姐！”
我本以為刺進心髒應該很痛，可是預計的痛處沒傳到腦中，反而感覺有人抱著我。睜開眼，是顏楓挽住我的纖肩，鮮血從他的左手臂中冒出。
“為什麼？為什麼不讓我死？都是因為我，小陽才會死的。嗚……你知道麼？這是我第一次來到這世界看到有人離去，而且還是個小孩。嗚……他是為了救我才死的，都是我害的。嗚……都是我害的。”鬆開刺傷他的手，我埋頭在他的胸膛前哭訴著。
顏楓不語，一手挽著我，一手拔掉簪子，立刻按了幾個穴道。
眼角瞄到了血跡，小陽被害的那一幕又浮現在我麵前。“不要。不要！你救救他，救救他……”話還沒說完，我就被顏楓打暈過去，而手中多了那塊他塞給我的玉佩。
“爹，孩兒來看你了。找了那麼多年，以為你安然無恙地呆在什麼地方，沒想到我們父子最後還是要這樣相見。”秦楚花了一個晚上的時間，終於找到小陽說的三株竹子的墳。“原來你一直在這等著我們。爹，我一定會找到當年害你的人，為你報仇。請原諒我的固執。”灑了三杯酒，秦楚拿起中間那棵竹子藏著的一把斷缺的劍柄，離開了。
“顏兒這個月一定受了很多苦，真可憐。”許諾靜坐在房中，看著躺在床上一臉憔悴的莫顏，莫翔正緊抓著莫顏的手。
“都是我這做姐姐的，沒照顧好她。她現在能安然無恙真的得感謝那個孩子。隻是，小陽也很無辜。一切，一切都是我害的。”芯柔捂住臉自責的不想麵對任何人。
“發生這樣的事情，並不是你能預料的。芯柔，你現在是顏兒的支柱。要是你也自怨自艾的，顏兒恐怕很難從傷痛中恢複過來。我們現在能做的，就是好好安葬小陽，耐心地開導顏兒。”許諾挪開芯柔遮掩的雙手，柔聲勸著。
房門被輕輕地打開，月兒走了進來，看了看已經昏迷好幾個時辰的莫顏，紅腫的眼眶又開始含著淚水，斷斷續續地說道：“大小姐……許姑娘……，小陽的一切已經打點好了。要不要……”
“我們現在就出發。”昏迷的我早已經醒來，隻是不想麵對現實，所以一直閉目躺著。抬起左手，看看手中握著的寫著“絕扇”二字的玉佩，我知道如今能做的事情，就是讓小陽呆在秦伯伯的身邊。他跟我說過，他很小就被人拋棄了，在山上過著野人般的生活。秦伯伯是他偶然救的，但卻是秦伯伯教會他識字和禮教，教了他一些防身的功夫。可是秦伯伯身上的傷太重，沒過兩年也就離開了小陽。
“二姐，你終於醒啦？不要傷心了，好不好？我們一起送小陽一程。”莫翔一副小大人的模樣，勸慰著我。
“好！我們走吧！”我對翔兒露出真誠的微笑，抓牢這塊“絕扇璧”，起身對芯柔說，“姐姐，不要讓小陽等太久，我們走吧。”
風瑟瑟地吹著，我看著小陽就這樣靜靜地躺在棺材中，似乎再告訴我，“姐姐，你對我真好。”
“小陽，如果你的靈魂聽得見的話。我想告訴你，投胎到我的世界，在一個好人家裏生活。那兒比這有趣多了。你可以嚐到許多這世界沒吃過的食物，可以享受更多好玩的東西。如果有機會的話，我會回去找你的。到時候，你可別又偷我的東西哦！”我邊說，邊蹲下身，親手把最後一堆土掩蓋到棺材上。
忽然，一隻白色的小蝴蝶在我的身邊打轉。我腦海中有個想法，是小陽在和我玩耍。我笑著站起身，張開手臂，讓它環繞。蝴蝶飛旋，一瞬間往我的前方飛去。我提起步追著，喊道：“小陽。小陽。”
我這突兀的動作，引起眾人的騷動。他們想阻止，但又擔心我的心情，所以隻是保持一段距離，跟隨著。
到了一個離懸崖不遠的地方，蝴蝶停了，停在一個讓我討厭的人身上。我的喜悅瞬間幻滅，轉而是仇視的心情。我停下腳步，帶著敵意地說道：“你為什麼在這裏？”
“我在等你啊，彩幀。哦，不，應該叫你顏兒。”陳爵的笑，讓我覺得惡心。若換成以前頂多是雞皮疙瘩掉了一地，可如今，我隻覺得所有都很礙眼，轉身就要離去。
“顏兒，難道你不想要你的玉佩了？”陳爵依舊笑著問道。
我攤開左手，看著玉佩還在我手中，背對著他說道：“‘絕扇璧’還在我手中。”
“絕扇璧”？難道是我苦尋兩年的那塊璧，在她的手中，怎麼可能？陳爵眼睛微眯，嘴唇緩緩開啟，說道：“顏兒，你怎麼不轉過來看下？那塊玉佩上可是藏著一個‘顏’字。”
“不準靠近她。”秦楚一提氣，從五米遠處跳到我背後，伸出長劍，指著陳爵。
“你傷不了我的。”陳爵毫不在意秦楚的威脅，他敢單獨在此，就說明他已經做好了準備。
“玉佩？”我輕輕說了聲，腦中想起離家之時，突發奇想地想把那塊玉佩帶在身上。我轉過身，看見陳爵對我笑著，慢慢從衣領中取出掛在脖子上的玉佩，往嘴唇上一吻。
“還給我。”憤怒已經衝毀了我的理智，我一手推開秦楚，衝到陳爵麵前。
沒想到陳爵卻一手抓住我的手臂，說道：“顏兒，你是我的。”
這句話，讓我的憤怒達到頂點，不斷扭動著手臂，抬腿朝他身上踢去。
秦楚毫無預警地被我一推，身子不穩晃了下。但見到莫顏被糾纏，他立刻抬腳朝陳爵重重踢去。陳爵一閃身，躲過襲擊，鬆開手。可是我卻因為重心不穩，左手中的玉佩被高拋到空中。
“絕扇璧。”大喊著，我飛身伸手抓住它。可是我腳下一滑，一個白影隨我往懸崖下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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