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章 曇花一現

章節字數:6677  更新時間:08-07-27 19: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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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略為梳洗,隨香兒前往月耀殿。冥月島的東方,三座宏偉殿堂緊密相連:月耀,月輝,月舞。月耀殿,冥月教內機密的小型集會召開地,隻有堂主級以上方能參與,不算特別大的一個地方,精致典雅。月輝殿,大型教會聚集地,中級以上弟子皆能前往,位於三殿正中,麵積極為龐大,約莫可容千人以上,氣勢莊嚴,金碧輝煌。而月舞殿,則殿如其名,正是品曲聽樂、欣賞歌舞的好地方,除遇上喜慶事時作慶祝之所用外,教中約莫一年半載亦會舉辦一次宴會,與眾同樂。

    一路上,我聽香兒介紹三座大殿,不多久便來到月耀殿門前。進月耀殿之前,我禁不住往另一旁月舞殿望去,隻見其確實是詩情畫意得很,殿外對聯龍飛鳳舞,牆上掛畫栩栩如生。月舞、樂舞,名字倒是好聽得很,可我還是著實懷疑,什麼聽樂賞舞或皆乃其次,隻怕是楚傾寒趁機挑選男寵帶回琉璃閣才真。

    早聽香兒說她義父徐曦徐左使想見我,可我走進殿內時,卻發現除了徐曦外,楚傾寒竟也在。大殿上,一名不惑之年的中年男子負手而立,鬢發雖過早染上風霜但仍舊神采非凡,書卷之氣自然而然從其身上流露出來,一看便知是個飽識之士,想必此人正是徐左使徐曦無異。而徐曦一旁的太師椅上,楚傾寒正翹著腿悠閑而坐,手裏捧著盅花茶,修長的手指輕輕撥動杯蓋,一臉倦容。

    “義父早安,教主哥哥早安!義父,人我帶來啦。”我和香兒一走進大殿,香兒就興奮地往徐曦身上撲去。

    “唔,香兒乖,不枉義父如此疼你。這樣,你先出去一會,待會有空我再來找你。”徐曦慈愛地摸摸香兒的頭,三言兩語便將香兒哄出去。

    “好吧,那義父不準騙人喔。”香兒扁扁嘴,不太情願走出去。諾大的殿堂內隻剩下我、徐曦、楚傾寒三人。

    楚傾寒斜眼看著香兒走出大殿,瞥我一眼,把頭往旁一別,繼續撥弄他的茶蓋,語氣冰冷:“風少俠怎生這般早起,未知昨晚過得是否舒好?”

    “在下昨晚一切安好,承蒙楚教主關心。”明明是關心之言,可從楚傾寒口裏說出來就偏生讓人渾身不自然。我學著他的語氣,同樣冰冷回答。

    “昨晚夜色醉人,風少俠更有佳人作伴,過得如此快活,難怪今朝如此神清氣爽。”楚傾寒將茶盅擱下,極為不滿地回頭看我,莫名怨毒。

    “在下昨晚一切雖好,但又豈及得上楚教主在琉璃閣風流快活?”他和語晨同床共寢,我尚且不曾過問,而我和香兒清清白白,他竟敢質疑我們?!聽得出楚傾寒話中有話,我不滿反擊。

    “咳,教主與風少俠兩位就別再爭執了,此處沒有外人,大家無需如此見外。”立於一旁的徐曦終對我們二人冷嘲熱諷看不過眼,出言相勸。

    不再搭理楚傾寒,我轉而跟徐曦攀談:“在下風輕揚,見過徐左使,初次見麵,有勞指教。聽聞徐左使有事找在下商議,在下深感榮幸。如有什麼事需要在下幫忙,一定盡力。隻不過此等小事徐左使又豈可勞煩貴教主大駕?相信徐左使亦應清楚,貴教主日裏萬機,事務繁忙。而昨夜更是心力交瘁,體力消耗嚴重透支。徐左使怎可如此不近人情騷擾貴教主一夜春宵後的早憩?”

    “哼!”楚傾寒不悅地狠灌一口茶,一雙大大的熊貓眼證實著其光顧色情,妄顧身體的後果。

    “兩位,煩請將私人恩怨先行擱下,好否?風少俠,相信你亦應知今次前來所為何事。江湖上醫術佼佼者,首推風神醫,今次的事還請拜托。”徐曦不再管我和楚傾寒二人間的事,轉入正題。

    “不敢當,江湖傳聞亦隻是以訛傳訛而已,風某僅為平平一介郎中,別無長處。隻是未知敝教哪位需診治?”

    “是誰並不重要,還請風少俠隨我進內堂,稍後便知。”

    隨著徐曦從大殿左側進入內堂,楚傾寒亦跟於其後,真是無聊得很。內堂中央是一卷長至地麵的

    淡青紗簾,朦朦朧朧將內堂分隔成兩麵,紗簾雖薄,兩邊卻互不能見。看架勢,似乎是要隔紗把脈。

    隔紗把脈,是皇宮最常用的診脈方式,為了防止禦醫觸碰到皇後妃嬪等貴人而形成的把脈方式。發展至後來,有不少大戶人家的黃花閨女需要診治時亦采用此方式,以確保清白之軀不受沾染,容顏不被窺視。隔紗把脈在病人手腕處綁上紅線,隔著紗簾,大夫在外頭憑借紅線診查病人脈搏狀況,判斷病症。

    我沒少給千金小姐診症,隔紗把脈可算是駕輕就熟,但此把脈方式我是極不喜的。碰一碰手也算侵犯清白,看一看樣子也有罪,恐怕用此診症方式不是絕世美人便是驚世醜女。真想不到冥月教這種邪魔外道的地方竟也這般迂腐,莫非紗簾後是徐曦他妻子或是千金不成?看著徐曦和楚傾寒走入紗簾另一側,我坐在紗簾前,忍不住胡思亂想。

    紗簾後傳來徐曦與楚傾寒的低聲耳語,聽不清內容。等待良久,紗簾後的耳語終於安靜,屋內一片靜寂,紅線另一頭姍姍來遲遞出來。我閉目凝神,輕輕把手把上紅線,屏息靜氣地感受紅線另一端脈搏。

    人的脈象大致可分二十八種:浮、沉、遲、數、滑、澀、虛、實、長、短、洪、微、緊、緩、弦、芤、革、牢、濡、弱、散、細、伏、動、促、結、代、大。這二十八種脈象中,很少隻見一種,通常皆是兼見幾種的脈象。我定下心神,慢慢感到紅線那邊傳來的脈象虛浮而顯紊亂,約莫是:微、澀、散脈。微脈主病陰陽氣血諸虛,陽虛危候;澀脈主病氣滯血瘀,精傷血少;散脈主病元氣離散,髒腑之氣將絕。按此綜觀,患者應是身中劇毒,且早已深入肺腑,回天乏術。

    “依脈象看來,閣下應是身中劇毒。”收回把脈的手,我隔著紗簾對裏頭說道。

    “未知是何種劇毒?可有解藥?”不知為何,那邊病人聽到診症結果後並不答話,相反,卻是徐曦焦急詢問。

    “天下奇毒——曇花現,無藥可解。”曇花現,一種無色無味,無影無蹤,殺人於無形的毒香。使用方法雖與迷魂香等下三濫毒香一樣,但其毒性卻比任何毒香皆強上千百倍。隻有對毒物極有研究的人方能及時警覺,防範於未然,而其它等閑人待發現不妥時已是太遲。此種毒香攝入多者,當場斃命,攝入少者亦是早晚難逃一死。曇花現,曇花現,中此毒者外表看來並無大礙,幾近無跡可尋,而其生命卻已正如此名——曇花一現。

    傳說“曇花現”為前朝毒王所製,隻是其未曾研製出解藥就已被上門尋仇的仇家所殺,從此,此毒天下間再無解藥。因為毒王未來得及留下配毒方便已被殺,“曇花現”這種毒可謂是世間罕有,存量極少。想不到,此等傳聞中才有的毒竟真存於世。

    曇花現,曇花現,製毒者曇花一現,中毒者亦曇花一現。世間萬物,諸多恩怨情仇,過眼雲煙;癡男怨女,種種愛恨糾葛,曇花一現。

    “可有其它解救方法?”徐曦沉吟片刻,問。

    “恕在下直言,患者早已中毒良久,如今劇毒經已漫延至五髒六腑,藥石無靈。縱是華佗再世,亦無能為力。”能救者自當盡力,不能救者,徒是無能為力。生死由天,難以改變。我據實作答。

    紗簾後是一片沉默,徐曦沒有作聲,患者亦是毫無表示,似乎對此診斷結果早有料知,沒有一絲驚訝,沒有一絲悲傷,我禁不住懷疑紗簾後麵的那人到底是聾還是啞。被我診斷過的將死之人有不少,其中不乏風雲一時的英雄人物,當我委婉告知他們即將走到生命盡頭時,他們或是悲戚,或是不舍,卻沒有誰能繼續像無事人般安然靜坐。無畏生死,說起來簡單,可當死神降臨到自己頭上時,又有多少人真可仍談笑風生?縱使是我自問看破生死,亦未能如此坐若泰然。

    “還有多少時日可剩?”患者仍舊沒有作聲,我卻意外聽見楚傾寒毫無情感起伏的詢問。

    “若是放任不管,不出十日必斃無疑。若是加以醫治,一頭半月不成問題。”我隨意回答,手不自覺握上方才放下的紅線,如果我沒猜錯,紅線應該還綁著那邊患者的手腕。人在說話的時候,脈搏會與靜默時有所不同,略略快稍許,極少的一絲變動,按著手腕可明顯感覺出,靠紅線的傳遞會難很多,但醫術高超者還是能判斷出。

    “依風神醫的醫術,最多能有多久?”楚傾寒繼續問,聲音仍舊清冷如水,紅線那邊傳來與靜默時不同的微弱抖動,我緩緩收緊握著紅線的手,抬頭定睛望向簾後,一簾之隔,萬裏之遙,仍舊,什麼也看不見,什麼也不想看見。

    紗簾後又恢複了沉默,紅線微弱的抖動隨之消失,我緊握紅線的手開始抖顫。思索半晌,我在有十成把握的前提下給出在近乎是不可能的答複。輕聲出口的一句話,格外的嚴肅,格外的認真:

    “三個月。”

    “很好。”楚傾寒的聲音輕得幾近飄渺,反手將紅線一把攥得更緊,我已分不清抖的是紅線還是手,抑或心。慢慢站起身,我伸出手將尚在微風中搖曳的紗簾扯落。

    淡青紗簾緩緩飄落,掉落在地,楚傾寒絕世的容顏漸向清晰,果然,是他。從來沒想到會是這般的結果,來的時候不曾想到,把脈的時候不曾想到。直至他開口,清冷的口氣淡然得不像是他。莫明其妙的心揪令我難以自製地起疑,然後,竟然是真的。真的,是他。

    一條紅線,牽著兩頭。

    一邊是你,一邊是我。

    不放手。

    紗簾後,除了徐曦和楚傾寒沒有第三人。軟塌上,楚傾寒盤膝而坐,左手腕上的紅線格外刺眼。看到紗簾掉落在地,楚傾寒抬頭,施然一笑,雲淡風清。眸子裏沒有一絲哀傷,從容得詭異。我抬起握緊紅線的手,任窗外陽光散落在紅在線,流光溢彩。想起,傳說中月老的故事,紅線的牽引,是否,亦不過如此?

    楚傾寒右手修長的食指射出一道無形真氣,綁在左手腕的紅線徒地斷開。紅線掉落在地,從他的手腕間脫落,隻剩我還緊握著一頭,呆若木雞。楚傾寒翩然起身,一把將我攬住,舌侵略性地掃過我的唇,溫熱的濕潤。無暇顧及唇上的感覺,我抓住緊靠過來的他,把上他手腕。一貫以來,我都對自己醫術很有自信,盡管外表謙虛,心裏卻甚是引以為傲。然此時此刻,我隻望自己是個庸醫,方才一切皆是誤診。

    曇花現,三月絕。手緊貼在他脈上,我終於放棄自欺欺人。不知道該說什麼,我直視著他眼眸,聲音已然打顫:“你……”

    楚傾寒出奇地沒有得寸進尺,舌隻是在唇上舔過便已作罷,沒再繼深入,放開我,躲避開我的目光,轉身向靜立一旁的徐曦道:“徐曦,給我下戰書,十二月初七,洛水河畔,武當朱正。”今日是九月初七,十二月初七,正好是三個月後。楚傾寒做事果然不留絲毫餘地。

    “教主,不如我們……”徐曦眉頭深鎖,道。

    “不行,冥月教此時的實力未足以與中原眾派抗衡,若與武當開戰,少林峨嵋定當助勢,到時局麵一發不可收拾,教中兄弟難免死傷慘重。我隻要你幫我下戰書:武當朱正,江湖對決,與兩派無關,生死由命。朱正身為武當掌門,不得不答允。隻要他應約,我定教他死無全屍。”未等徐曦說完,楚傾寒已打斷他話,語氣果斷,不容有議。

    朱正是武當掌門兼武林盟主,武功高強,為人正直,行事光明磊落,深受武林同道所推崇。我忍不住問:“為什麼……”

    “朱正那狗道的大弟子向我下毒,被我當場滅了。徒不教,師之過。我沒將他武當滅門就算對得起他了,難道你還覺得朱正不該殺?”楚傾寒輕蔑道。在他的輕描淡寫之下,似乎殺與被殺均隻是一字之差,楚傾寒,楚傾寒,他既視別人性命如草莽,更視自己性命如空氣。這樣的人,我是該說他太冷血、太殘酷,還是太單純、太笨?……

    “朱正身為正道之首,又豈會……”出於那一點說多不多,說少又不少的正義感,我不識時務地開口問。

    “那我身為邪教之主,就活該受死,是不是?若然你要站在所謂武林正道那邊,我不阻你。”楚傾寒向我鄙夷一笑,拂袖而去。

    “我、我不是……”話一出口,已覺不該,匆忙想解釋,他的身影卻早漸行漸遠。

    自問輕功比不上他,無法追趕,隻好日後再作解釋。我看往一旁低頭沉思的徐曦,問:“徐左使……其實不是傾寒的命令,是你找我來冥月島的,對吧?”

    “教主他放不下麵子,唉,你們……”徐曦搖搖頭,拍拍我肩膀,往外走去。

    “多謝。”如果沒有徐曦,或許,我和他真就像上次離別時所說那樣——永不相見。當日的氣話差成了真,想起來便覺心揪。雖未知此次相見是福是禍,但我很清楚,如果就此緣慳一麵的話,我一定會後悔。

    彎下腰拾起散落在地的紅線,收好在懷間,大腦一片空白,我默然走回竹雅軒中。

    雅軒中空無一人,我坐在床上,抱著被子縮在角落裏,將頭深埋入雙膝間。一直維持著這樣的姿勢從朝晨坐到正午,從正午坐到黃昏,直到暮色,思緒仍舊茫然。月舞殿發生的事在腦海裏回放,分不出真幻。他昔日一顰一笑纏繞在心間,揮之不去。始終定不下心神來理清整件事,隻有一個個零碎的鏡頭在眼前閃爍。清晨的心痛似乎僅是一霎,沒有後續,沒有悲寂,徒有惆悵充斥滿心間。最後,我終決定拋棄情感,嚐試著從理智分析整件事。然後,我方發現原來人是一種很可怕的生物,尤其是其理智時。比如說,現在的我。

    平心而論,楚傾寒被人下毒可算是咎由自取。死在他手上的武林人士不計其數,發展到今時今日確是因果循環,報應不爽。出來混,遲早是要還的。殺與被殺,每個人都在如此循環中,江湖便是如此。這個結局,是他早料到的了吧。而我從知道他身份的那刻起,應亦料到會有這麼一天。所以,不值得悲傷的,不應該悲傷的,不是嗎?……

    行醫之事切忌感情用事,作為一名優秀的醫者,早就清楚,能便是能,不能便是不能。這個世界上,每天都有人在死。生離死別,平常得像是吃飯睡覺。都是已成定局的東西,改變不了什麼。所以,無謂為這樣的事哭泣的,無謂為這樣的事難過的,不是嗎?……

    強逼自己用理智驅散開內心彷徨,我放開緊抱著的被子,起身在屋內找到紙筆,伏在桌上細寫藥方:“蜀椒、桂心、茇葜……”哪味是藥材,哪味是藥引,各幾錢幾分,一一寫得清清楚楚,整張紙寫得密密麻麻。寫完最後一道藥材,我將紙疊好,放入懷中,順著昨日的路再次往琉璃閣走去。

    通往琉璃閣的路依舊,小橋流水,枯藤老樹。心情卻難以像昨日般輕鬆,路旁的繁花也似乎變得不再吸引。我走在路上,未等走到琉璃閣,就在某個岔口處撞上一位陌生少年。

    “風輕揚?”那名少年似乎是有心等待,倚在一旁大樹上,紅衣隨風飄搖,頭上的銀釵在黑夜中倒射著星光,耳上所佩的鳳羽耳環美得招搖,媚眼如絲,絲絲醉人。若隻看其衣飾定會將其當成了女子,可其骨子裏的那股傲氣又極具男子氣概。那是個怎樣的人,竟能將女人的媚、男人的傲兼具於一身。他走到我麵前,揚起頭,高傲地問。

    “正是。”我如實回答,然後下一秒麵上就被人狠狠摑了一巴,“啪!”火辣辣生痛。從小到大,除了年幼學醫時被師父掌摑過外就再無人曾打我,就連師兄也是總讓著我三分,對我從不動一根手指。摸著吃痛的臉,我既是憤怒,又是吃驚地看向這位約莫十八九的少年。

    “複語晨。”他盯著我冷笑,報出自身姓名。

    ……原來是楚傾寒的男寵,難怪打扮得如此花枝招展,我在心裏暗歎。男寵真是容易令人喪失本性的行當,方才我還在欣賞他有男子漢的傲骨,可此時此刻他竟然做出這種隻有潑婦才做得出的行徑,真是令人大跌眼鏡。

    “複公子,你為何?……”本想著複語晨既身為執法,又是楚傾寒身邊的人,而我亦絕不曾負過這位美人,那大家若有什麼誤會好好談談便是,可想不到,我話還沒說完,另一邊臉就已又挨上結實一掌。複語晨這人,看起來弱質纖纖,不在意的人還以為是個女子,但當他打起人時,你便會深刻地體會到他是男是女了。兩邊臉皆被打得生痛,估計明天起來臉會腫得像豬頭,揉揉左邊,右邊痛,揉揉右邊,左邊痛。一怒之下,我索性兩邊都不揉,等著聽複語晨摑了我兩掌有什麼解釋。

    “第一掌,是我替傾寒摑你的。第二掌,我看你不爽,摑你就摑你了,怎麼著。”複語晨在紅衣上揉揉自己打痛了的手,不屑地說。聽到複語晨的解釋,我差點暈倒在地。本還以為眼前這位是高傲的氣質形冰山美人,想不到,還真是個潑婦。楚傾寒竟會愛這種人,我繼懷疑他的智商後開始懷疑他的審美觀。

    “如果不是你,傾寒根本不會有事!我真不明白傾寒圖你些什麼,從教中隨便挑個男的都比你好得多,比你美的多得是,比你武功強的更多得是!”複語晨揉著自己發紅的手,憎恨地看向我,仇恨到極點,咬牙切齒。

    “是是是,在下遠遠不及複公子。複公子美豔動人,武藝超群,跟楚教主天生一對。隻不過,楚傾寒他出事這好像與我無關吧,難不成他平日與人結怨過多被人尋仇報複這也與我相幹了?複公子不用為此賞在下兩巴掌吧。”楚傾寒跟武當的梁子早已不是一時三刻,我第一次見他時,他便剛殺完幾個武當的人,被人下毒報複亦正常。

    “風輕揚、你!”複語晨看著我,氣得不行,話還沒說完,手就已又伸出來。被摑了兩次,摑出了經驗,我連忙往一旁閃躲,萬幸地避開他巴掌。

    “傾寒如果不是喝得酩酊大醉,會被人有機可乘麼?你以為傾寒的教主之位真是混回來的?平時傾寒再能喝,也有個度,可那天,偏生就是喝多了……不過,你知不知道那天是什麼日子,不知那個負心人答允過的十五!”複語晨說到最後竟然哭了,恨意夾雜著淚水,眼淚隨著巴掌一起摑過來。但到最後,我還是隻看到了他的淚,沒再受他的巴掌。

    “語晨,不準胡鬧,跟我回去!”楚傾寒沉著臉,不知從哪裏閃出來,電光火石間,在複語晨巴掌落下前的一瞬,楚傾寒抓住他的手,什麼皆不說便施展開輕功抱起他往遠方遁去。

    “……還有,你到底知不知道傾寒在哪裏出的事,江南!不要告訴我你不認識那裏!今年八月十五,你又在哪裏逍遙快活?!”被楚傾寒抓著的複語晨掙脫不開他,被強行帶走,在最後仍然用盡力氣朝我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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