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1892 更新時間：20-03-07 14:44
青石墨巷，雨中長安。淅淅瀝瀝中，總會氤氳著惆悵與哀惋。也是在這種天，總會發生有趣的事。顏秋就最喜歡在這時候出來了。朱傘紅妝，顰蹙皆媚。傘簷雖遮住了她的半邊臉，僅憑那朱唇，路人見了也要心動三分。隻是她腰間係著一小巧精致的紅衣木偶，看著著實有些怪異，不過那圓臉帶著微笑，倒是挺治愈人心。
啊，是了，是琳琅閣的傀儡師，她又來買木材了。隻是今天那木材商怪怪的，愁眉苦臉的不似往日，還帶了個娃娃，好像是他的孩子。路過時看他們頭上還紮著白頭繩，這是家裏死人了嗎？下雨天還要出來賺錢，倒也真是苦啊…
長睫微顫，顏秋看了眼前方熟悉的地攤，步履不變的走了過去。
小孩的臉上還掛著淚痕，一副憔悴甚至毫無生氣的樣子。老人的臉上除了悲傷，還有些許焦灼和煩躁。
做木偶其實很簡單，但要把木偶做的逼真，最重要的還是木偶的表情，尤其是眼睛。有了眼睛，就有了生命。顏秋做的木偶向來讓人歎服，因為她的木偶會說話，所以也經常讓見者不敢靠近。雕刻的基礎在觀察，隻是擁有一雙能看透別人的眼，她從來不知是好事還是壞事。
她也不知怎的，恍惚間，就買下了那個孩子。許是對老人次次給她提供好木材的感恩，她還答應，會照顧好這個孩子。
老人流著淚笑著走了，手上像寶貝似的護著顏秋腰間的木偶。他雖然眼底盡是愧疚，但嘴角的笑意在雨中仿佛露出了希望。這位姑娘知道他的難處，甚至不用他說話。從前他就喜歡她的木偶，那種眼睛會說話的人偶總能戳動他的心。每次姑娘來時都會帶一個，讓他帶回家去給孩子們玩，這次也不例外。她還出了重金買下了娃娃，有了這筆錢，他們幾乎可以安心活到死了。隻是，這樣一來，這就是最後一次見麵了吧…
……
長安街的伶屋，是琳琅閣名下的一個小屋，裏麵沒有其他的，就隻有一個表演傀儡戲的小戲台。本來，琳琅閣是沒有伶屋的，裏麵的人就當是顏秋一時興起，造了個戲台來滿足自己的小樂趣。畢竟這位老板娘，是真的挺喜歡木偶的，做的木偶也有模有樣。她還有一間專門製作木偶的房間，平常都不會讓人進。
顏秋這個人，一貫都是冰山美人的形象。也不是說她冷酷，琳琅閣的人都知道，她對人都是三分尊敬七分溫柔，而且她要姿色有姿色，要威嚴有威嚴，是大家心中的女神。隻是這美人啊，總是埋在自己的世界裏，或者說，與他們無關的世界裏。經常外出也好，經常關在房間裏也好，甚至連夜裏都經常玩消失，來無影去無蹤。就像琳琅閣隻是供她稍事逗留的去處，她也僅僅留給了他們外象。究竟心性如何，估計她也隻有在極少數人麵前才會卸下偽裝。總之，他們基本沒見過。
那一天，顏秋帶回了個孩子。那小孩灰頭土臉的，穿的衣服全是補丁，頭上係著白發帶，麵無表情，毫無生色。
“顏姐，這小孩…”
顏秋低頭看了他一眼，蹙眉道：“從今以後，他就跟著我了，算是，我的徒弟。”微微一頓，“從今天開始，這裏就是你的家，隻要你遵守規矩，安心跟著我，一切都會好的。我望你還靈，早日回笑，以後，還伶，就是你的名字了。”
……
“你那個徒弟，叫什麼名字？”沈客邊吃著糕點邊道。
顏秋看了他一眼，也拿了塊糕點。“還伶。”
“雖然我知道你有這麼個徒弟，”謝長安忽的笑道，“不過你可不像會去給人收屍的人。說起來，你這麼怕麻煩，收徒弟都叫人吃驚。莫不是那小子，動了你的心？”
“你要是想嘲笑我一個老太婆子對一個小屁孩動心，直說就好了，何必拐彎抹角。”顏秋白了他一眼，隨後歎了口氣，溫柔的摸了摸木偶的頭，“心這東西啊，我都交給它們了，又如何騰得出空來呢？不過是有人把他托付給了我，拿錢做事而已。這些，你不是最懂了麼？”
神仙對話，字字玄妙。沈客也沒辦法，既然聽不太懂，就老老實實吃東西聽著。隻是這幾句下來，他對顏秋的態度倒立馬有了改觀。隻第一眼，他就以為她是高冷女神，沒想到談吐卻意外的親民，比謝長安好得多！
謝長安笑著飲了口茶，“也罷，百忙之外，是該做做喜歡的事。”隨即起了身，接過錦囊道，“昨日老爺子剛做好了具符合條件的棺材，正好可以拿來用。錢我就收下了，放心，絕對配得上這個價。我看你行禮都帶上了，想來也不會回琳琅閣了。如此，我們現在就走吧。公子，走吧。”
“我？”突然被叫到，沈客愣了愣，“我幹嘛要去？”
“人家都說你是我跟班了，”謝長安眯著眼笑道，“跟班跟班，當然得跟著主人去做苦力啊。”
“……”
當然，棺材是小正和他一起搬的，他也基本隻是撐了個人數而已。考慮到諸多因素，謝長安特地挑了輛大馬車，去的時候裏頭棺材外頭三人剛剛好，回的時候裏頭還能坐人的那種。沈客也是奇了，當青冥從外頭那些小黑屋裏突然牽出那麼大輛馬車的時候，他就嚴重懷疑裏頭裝了無數不得了的東西。
然後，由於他根本不會駕車，謝長安嘲諷的笑了聲後就坐到了中間。一邊一個人，沈客完美的錯過了和美女同坐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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