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647 更新時間:20-08-13 13:24
我未來的曙光和摸索的夜晚,
在你那裏我隱約看見它們,
自然又精確,
自由而忠實。
——路易斯·賽爾努達
那堆雜亂無章的書籍、筆記,將我的房間大半占了去。
我不得不耗費自己休息日的時間來整理這堆知識。
若非搬家,恐怕我會讓它們一直堆在那裏,落灰、黴變。
說錯了,這裏不是家,隻是一間位於大都會區的校舍——今天是離校日。
我在整理書本中過程中,無意瞧見這行字,被寫在一本棕櫚色記錄冊裏。
我不記得有寫下這段文字,雖然筆跡看起來不像我的。
也不可能是別人的,這是一間單人獨立的公寓式校舍,沒有別人。
更不可能是那個常出入這裏的家夥——一個煩人的角色。
他和我同在一位教授門下研修,關係用“普通”來形容,尚屬勉強。
阮文越,美國籍,長相極具亞洲人特點,鼻梁不高,眼睛不大,皮膚亞黃。
總體而言,扁平普通,毫無特點。
這樣一張臉,再配著那一身腱子肉的體型,實在糟糕。
像是一頭血脈噴張相貌粗鄙的種馬。
我曾在聖塔安妮塔的馬場見過那些畜生,每年的繁殖季,它們會被馬場主人牽出去同母馬敦倫,按部就班,毫無美感可言。
雖然用這樣愚蠢的畜生比作他,顯得有些失禮,無奈他在我這裏,就是如此印象。
阮文越的父親好像在UN任職,具體什麼職務,我不太記得。
我從不在這樣的人及其家庭成員身上浪費精力,盡管我還是任由他頻繁造訪。
外麵的陽光越來越大,隔著玻璃,我看到那些開車來載行李離開的學生。
他們臉上泛著笑意,就像被太陽曬過一天的被褥。
可惜,歐美人的生活習慣中,似乎並沒有將這一條列入。
幾年前,我隨理查德先生一同去到東亞某國做學術交流時,那些高校的宿舍樓下,掛滿了五顏六色的被褥,陽光的味道以棉絮為介質,飄散在空中。
我不知道該用什麼詞語來形容這種味道,暫且叫它“生活的味道”好了。
不可否認,受過陽光曝曬的被子,摸上去會舒服很多。
我在那個神秘的東方之國待了兩年,又或者是三年的時間,具體時長不甚清晰,隻依稀記得,那是一個神奇的國家。
我借著在此交流學術的機會,費心鑽研該國文字,終於在離開前可以相對熟練地掌握此門語言。
理查德先生說我有極強的學習能力。
“Giga挑的人,果然都天才!”
他口中指的Giga,是那個世界高智商俱樂部,比起大眾耳熟能詳的門薩,Giga冷門得幾乎無人知曉。
平均智商值保持在190以上,麵向全球,僅收錄七個名額的俱樂部。
印象中,我好像從未收到過這個俱樂部的邀請。
至於這位教授——沒錯,我和阮文越的共同導師。
理查德·沃克曼先生,如今已是暮年,聖誕節前他剛度過75歲的生日,記憶衰退也是情理中事。
他是這所大學名望最甚的教授,門下每一個學生都有著極高的學術天賦,或許教授將別人的事,錯記到我頭上,也不稀奇。
外麵響起敲門聲,是對外留學部的工作人員。
穿著西服的男子站在門口,遞上來一枚封好的信封。
“Shaw,還有什麼需要,請一定別客氣。”
臨走時,男子不忘致上哀悼之意。
我謝過他,從信封中取出一本嶄新的證件——我出境所需的憑證。
證件上的人像,笑容溫暖,眼神明亮,燦爛如陽光。
“我怎麼可能做這種表情……”心內暗暗嘲笑,嘲笑這證件上的人,或是嘲笑自己。
臨近中午,還有大半書籍沒整理好,我隻好放棄午餐時間,繼續幹活。
聽說我在16歲時,就被這所大學招入了。
為什麼用聽說?不知什麼緣故,自從15歲後,我的記憶開始出現非常嚴重的混亂。
我總是記不起很多經曆過的事情,偶爾一兩楨畫麵閃過,畫質也糊得像上世紀五十年代的膠片電影。
關於我自己的故事,反倒是那位種馬先生知道得多一些。
這也是我能容忍他頻繁造訪的重要原因之一。
整理工作將要接近尾聲時,敲門聲再次響起,熟悉的叩門頻率。
“你這是在幹嘛?!”阮文越進門來,看著這一地書本,不知從何下腳。
“自己看。”我確實不怎麼願意搭理他。
“知道你心情不好,”他倒一點不計較我的態度,小心避開那些書,“給你看這個。”
他遞過來的是學校的月度校刊,彙集整合SCI收錄的一些學術刊物的文章,以及部分本校教授的研究項目。
我幾乎不看。
“沒興趣。”
阮文越索性翻到某一頁,再次遞過來,“你看這個。”
我不滿地瞟一眼,“生理結構和病理性作用……”
還沒看完,他又把書刊拿開,拍著我的肩膀,讚歎:“你的畢業論文被收錄了,真了不起啊!”
見我陰沉著臉,他立馬賠笑,“不好意思啊,我忘了,你不太記得自己以前的事……”
我淡淡地回他一個字:“滾。”
我脾氣不好,這點我承認,不是針對阮文越,是針對每個人。
“你要是不滿警察局給的結果,可以……”
“不用,”我站起來,準備把摞起來的書搬到另一邊,他擋在我麵前不動步,“讓開。”
阮文越把書都接過去,語氣中是滿滿的歉意:“Shaw,抱歉幫不上什麼忙,我隻是希望你能早點走出來,別太悲傷。”
我不知道他在因為什麼感到抱歉。
門外傳來外送員的聲音:“您好,”Pepe披薩”。”
“你肯定還沒吃飯,”阮文越放好書,又幫我把椅子歸置妥當,“不吃飯可不行。”
“謝謝。”
即便道謝,我的語氣聽起來也不甚友好。
“什麼時候走?”阮文越經常出入這裏,對這屋裏的陳設,或許他比我還熟。
此刻,他正大剌剌地自己找杯子倒水,自然得像是這間屋子的主人。
“今天。”
“找好住處了嗎?不然可以先去……”
“今晚的機票。”
“什麼?!”阮文越像是訝異,又像是不解,“去哪兒?”
“回國。”
我拿起披薩往嘴裏送時,瞥到他的眉尾,不自覺微挑。
“你知道該回哪個國嗎?”
“從哪兒來,回哪兒去。”
“你瘋了嗎?這裏有資本家大把大把的捧著錢送上門,理查德教授替你回絕的還少嗎?你完全可以在這裏大展拳腳!”
我忍不住斜眼看他,他的眼睛不大,不過足夠表達情緒,“你高估我了。”
“Shaw,一個連國籍都吝於給你的國家,還回去幹嘛?!”
他說得言辭激烈,我全然不在乎,“FACS通常將AU2解釋為情緒產生害怕或驚訝時,尋求確定的心理表現。”
不消抬頭,我已猜到他此刻的表情。
“你實在不適合心理專業。”
他的眉毛再次不自覺微挑。
“這一次,是害怕,還是驚訝?”我的語氣有些咄咄逼人了。
我和阮文越除共同研修的生物學之外,各自分別還修了一門其他學科。
“那又怎樣,”他嘴角微揚,“你也不見得適合法醫學。”
“出去,”我示意他起來,“我鎖門了。”
“Shaw,你會後悔的。”
他語氣中帶有明顯忿忿,像是責備我做了一件愚蠢至極的事還渾然不覺。
“後悔?不一定。”
“算了,不爭了,”披薩盒下掉出一張紙,像是從那本棕櫚色記錄冊裏撕下來的,阮文越拿起來,“這是什麼?”
“廢紙,”紙上還沾著披薩盒內滲出的油漬,“拿來墊桌子。”
“17,0107,什麼意思?”
“不知道。”
早上整理書時發現的,就夾在那本寫了字的記錄冊裏,兩個數字筆跡不同,不像一個人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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