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231 更新時間:20-06-10 16:22
無論是挽救得了,
或是無可挽救,
總之,
我不再離開此人,
無論到任何地方,
我都將跟隨此人而去。
——誌賀直哉
“Shaw,你的東西。”
是阮文越寄來的。我正拆包裝,剛才那位同事湊過來問:“什麼好東西?”
“一本記錄冊,”我晃晃本子,“今天不出勤嗎?”
“出啊,福零路,馬上就走。”
“貓丟了還是人丟了?”
任職將近一周,每天接到最多的案子,不是家裏寵物丟了,就是老人丟了。
安全一局的警員們,充當獸醫和護工的機會,多到不可計數。
我在技術一處任職,頭銜是“安江公安部安全一局首席法醫”。
聽起來很唬人。
不過是個外聘的閑職——因為非本國公民。
由安全一局局長鄭懷民中將親自管理,也就是我的直接上司。
按著慣例,上任第一天,我應當去拜會他,不過這位中將正在印尼度假,要見麵的話可能得半個月後。
“什麼都沒丟,一夥年輕人聚眾鬧事,不省心啊!”
“教訓一頓就好,別鬧大了。”
說話的是另一位同僚,年紀稍長。
我翻開記錄冊,把那張皺得不成樣子的紙放進去。
技術一處的刑偵科二隊,是我的辦公室,每天有人來定時打掃。
我隻需要早上八點半準時出現在這裏,看看傳達室送來的報紙,和同事們閑聊,打發時間。
然後等到下午五點,準時離開。
能擾我清閑的隻有命案。
我不明白很多偵探小說中,隻要主人公身份是法醫或警察,就會設定一個接一個的命案。
更有甚者,例如變態殺人、雨夜奪命、連環分屍等駭人重案,層出不窮。
似乎隻有事態嚴重,才會顯出主角的聰明睿智。
現實生活中,哪裏有那麼多瘋狂的命案?
特別像安江這樣的城市。
我倒不是誇讚安江的治安:它就像一個嬌弱的女人,小症候不斷,卻很少出現能危及到生命的重病。
這裏每天會上演至少百起民眾糾紛,或是如我上麵提及的丟貓丟狗之類的瑣案。
現實少有驚天動地。
要是在司鑒所供職的話,就不見得有這麼清閑了。
司法鑒定中心工作的法醫大多參與的是民事糾紛在訴訟過程中產生的一係列項目鑒定。
比如,未上升到刑事程度的聚眾鬥毆,就需要通過司鑒所出示傷殘等級報告,用作民事糾紛的裁決依據。
又比如,影像資料、文件資料的真偽鑒定,再或者,親子鑒定——雖然很少聽到有人來做這個。
我供職的技術一局隸屬公安部刑偵科,負責刑偵方麵的臨床鑒定。
按理說,活體傷殘鑒定也應該屬於我的職責範圍,隻是沒出人命的案子,公安部都盡量以民事糾紛來處理,也就送不到我這裏了。
無聊之餘,我問到了二哥提及的那位外線局小夥子,有同事給我看了他的照片——二哥說的沒錯,果然儀表堂堂。
英年早逝,確實挺可惜。
阮文越在電話裏對我提及ASN的態度很含糊、敷衍,跟我預想的完全一樣。
ASN是“刺客”的縮寫,刺客一詞,源於十一世紀末,阿拉伯半島的教會組織,以刺殺十字軍為主。
刺殺,是刺客主要且唯一的任務。
東南亞有許多這樣的刺客,他們大多受雇於政界人士,是政治家們用作對付敵手的重要工具之一。
隻要為這些家夥準備一把槍,以及高昂的酬金,他們就會為你解決麻煩。
近年來,死於刺客之手的政治領導人物不計其數,隻是這些刺殺者來自世界各國,別說抓捕困難,就算是抓到,也會因為各國之間律法有異,出現判決不一的情況。
之後ICPO的介入調查,雖然在打擊刺殺犯罪上起了顯著作用,可到了最終判決的這一步,還是會存在爭議。
我和阮文越口中說的ASN,是目前為止全球影響力最廣的殺手組織。
這個祖師製造了許多臭名昭著的槍擊案。
不僅政界人士,就連ICPO的警探,命喪其手的也不再少數。
也隻有ASN,敢公然與國際執法部門對抗——當然,帶來的結果是毀滅性的。
遭到國際組織強勢打擊的ASN,某段時間就像消失匿跡一樣,再無一絲音訊。
或許這是好事。
可對於政客而言,尤其是東南亞國的政界人士,ASN的消亡就像驀地被人下了槍,讓他們不再具備攻擊力。
畢竟像ASN這樣龐大且做事嚴明的殺手組織,隻要有槍、有錢,其餘的,它都會幫你解決。
不用擔心刺殺失敗,不用擔心身份泄露——這都是ASN的規矩。
我當然知道鄭懷民中將對我有戒心,他深知ASN的創始家族是阮氏,肯定也打探過我和阮文越的關係。
在我去安江前,阮文越曾經告訴我:得小心堤防這個對外安全總局的負責人。
“ASN的殺手曾經受聘去刺殺鄭懷民的手下,他要是知道你跟我關係不錯,一定會對你有所戒備。”
鄭懷民絕不可能放心把我這樣一個受過歐美教育的無國籍人士安進政府執法部門,特別是還跟阮氏有過交集的人,我的電話被監聽可能性是很大的。
即便我現在的職位聽起來很唬人,但不過是個可有可無的職位。
專人接機、別墅住所,不過是另一種方式的監視。
所以我才打了那個電話,故意在電話中提及ASN。
阮文越在電話中的敷衍強硬態度很明顯地傳達了一個信息:他絕不會跟我談論絲毫關於ASN的事。
這也是我想傳達給鄭懷民的訊息。
至於那把槍,在畢業前我已經送給了0107,也不知道有沒有被小崽子派上用場。
德國HKP7,配備9毫米帕拉貝魯姆彈,不算少見,不過身份很特殊——美國軍方專用手槍。
即便擁有持槍證的美國公民,也不可能拿到這種槍。
我也是用這把槍救下的0107。
那是的他,還是個蠻橫的狼崽子。
在醫院待了將近大半個月的時間,小朋友恢複得差不多了,我也準備接他出院了,雖然在醫院有醫生護士照看,可我還是有些擔心。
不知道這小子發起瘋來,會不會做什麼出格的事——比如捅人那樣的事。
“喂,過來!”
從醫院出來那天,回家的路上,他一直保持著跟我一米開外的距離,不遠不近的。
見我站住衝他喊,他也站住,不聽話,不過來。
“能聽懂我說的話嗎?”
點頭。
“過來。”
僵持。
“你不嫌冷嗎?”
波士頓正值一月初,晚上基本到了零下幾度,兩個大男人……不,一個大男人,一個小崽子,就這麼隔空站著。
“過來,別走我背後。”
誰知道這家夥會不會在我背後,突然亮刀子。
他往前試探性邁了兩步後,我實在被凍得受不了了,直接走過去,抓起他的後頸,像拎剛出窩的狗崽崽,大步流星。
“放……放手!”
還是一開口就漏風。
他氣急敗壞地從我手裏掙出來,眼神狠烈,偏偏一張嘴,就全部破功了。
雖然好不容易聽他開口說出叫我滾開以外的其他話,卻一句比一句滑稽。
“明天帶你去補牙,老這麼說話可不行。”
“你是誰?!”
在把他扔進醫院後,我大部分時間都忙著理查德先生手上的實驗項目。
偶爾去醫院看這家夥,他也多半在休息,就算清醒著,也不理我。
我翻開夾克上衣,從裏麵掏出學生證,“我在這裏讀書,看到沒,過了那條馬路就到了。”
我指了指隔著一條街的校舍樓——法學院博士生的校舍。
他拿過我的證件,翻來覆去仔細看。
這小子,真的不冷嗎?!
我一把搶過來,塞口袋裏,“先把英文學會吧小朋友,證件上的名詞,你看得懂嗎?”
臨床生物學和法醫學,我不信他能看懂這兩個專業名稱。
我又問他:“走不走?”
終於點頭了。
學校特批給博士研修生的單人校舍,雖然以“校舍”命名,格局卻更像個單身公寓,廚房、衛生間、陽台,一應配備齊全。
“Shew?”
我正在衣櫃裏找衣服,準備讓他洗個澡,把那身衣服換掉——雖然已經幹洗過,可衣衫料子實在劣質得很。
“我叫Shaw,”我扔給他一套衣服,他的身形跟我差不了多少,隻是太瘦了,“不是Shew。”
這小子又伸過手,掌心向上對著我:“怎麼寫?”
我在他手掌上比劃,糾正他的讀音,“S-H-A-W,Shaw,別再讀錯了。”
寫完後,他的手不動,仍然擺在麵前,又問:“槍,能給我看看嗎?”
得寸進尺。
倒是那雙眼睛,看起來好像沒有之前那麼防備了,乖得有點反常。
我預料他拿到槍後一定會翻臉,手卻還是忍不住,將那把槍遞給他。
果然,一拿到槍,他立刻收起剛才順毛崽的樣子,眼神轉而凶煞地盯著我,槍口也正正指著我的胸口。
果然沒令我失望。
“為什麼救我?”
“殺人需要理由,救人不需要。”
“我不認識你。”
“或許可以考慮認識。”
“放我走。”
“我沒有限製你的自由,”說實話,我一點也不緊張,“門在那兒,你隨時可以走。”
趁著小崽子眼珠轉向門口時,我利落地下了他的槍。
上一個敢拿裝滿子彈的槍對著我的人,是那個槍擊案的匪徒——不過他可沒有這個小朋友幸運。
“以後槍口對準別人的時候,記得下保險,”我拿起槍,在他麵前示範一遍,“槍的作用,是殺人,不是嚇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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