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660 更新時間:09-07-24 15:47
“我……”
我叫……我叫什麼名字?他居然無法像以前一樣脫口而出!
夏然試圖回憶,可他分明感覺自己記憶的開端便是那無邊的黑暗,刺骨的寒冷,和那排山倒海的疼痛,他驚恐地瞪大漆黑的雙眸竭力搜索,在那之前似乎什麼都沒有,蒼白得如同塞北那一望無際的雪原,連一個小小的黑點都找不到!
是什麼可怕的東西把他掉進漓星江之前的記憶都抹去了?!
“我……”夏然低下頭去,“我不知道。”
蝶澈瞪大眼睛,轉眸迷惑地望向曉海,曉海眉頭微皺,無奈地攤開雙手,一臉茫然。
夏然閉上雙目,拚命在自己的記憶中搜索,一片蒼白,什麼都沒有,連一點點朦朧的雲雨星光都沒有剩下。他感覺自己就像是一個口渴到極點的人置身於荒涼熾熱的大漠中,他四處奔跑,希望能找到尋找能夠維係自己生命的甘泉,可任憑他跑遍荒漠,望斷天涯,除去那漫漫的黃沙,什麼都沒有,連一點濕潤的氣息都在烈日的洪烤下消失無蹤。
為什麼不讓他死去呢?!為什麼老天要剝奪他的記憶,讓他成為一個連自己名字都不清楚的傻瓜?!
夏然痛苦地搖晃著他一片空白的腦袋,深深的絕望讓他的眼眶一陣陣地酸痛起來,他試圖忍住淚水,可那種無所歸屬的絕望感蛇一般纏住他,讓他恐懼,讓他無助,讓他窒息……
他……居然忘記了自己叫什麼名字……
“好了好了,你不知道,你中了一種特別奇怪的毒,又昏迷了那麼長時間,也許你的頭什麼地方受了損傷,也是正常的。”夏然感覺到蝶澈在輕輕地拍他的肩膀。
“就是就是,我們去給你做點飯,你吃了之後再好好睡一覺,興許一睜眼睛就什麼都想起來了。”曉海也來安慰夏然,他拉拉坐在床邊的蝶澈,衝她使個眼色,“我們走吧,讓他好好休息一下。”
蝶澈會意地點點頭,站起身來,隨著曉海掀開門簾,又回眸道:“有事叫我們啊!”
蝶澈曉海的腳步聲漸漸遠去。夏然慢慢地抬起頭來,漆黑的眼睛裏彌漫著深深的悲哀和絕望。
小院內。
和花泉的許多農家一樣,林家的小院裏也是塞得滿滿當當,一張破舊的長桌,上麵滿是裝滿了草藥的盆,地上也曬滿了各種各樣的草藥,放眼望去連個下腳的地方都難找。院子的角落裏搭著一個小小的草棚,棚下巴掌大的一塊地方支起一張小桌,鍋碗瓢盆整齊地擺在上麵,一邊砌著一個不大的灶台,雖然整潔卻相當寒酸,看來林家的生活也算不上富裕,居然都沒有一個不露天的廚房。
曉海蹲在灶前燒著火,蝶澈將最後一瓢水倒入鍋中,扣好鍋蓋,拍拍雙手:“好,搞定了!”她俯身望望蹲在身邊的曉海,隻見他注視著火焰,表情若有所思,便也蹲下來,湊到他的耳邊輕輕問道:“曉海哥,你在想什麼?”
“我在想……我們救的那個人,到底是什麼來曆。”曉海塞進一把柴,又歪頭細想起來。
蝶澈若有所悟地點點頭,從曉海手中奪過柴:“那你好好想,我來燒。”
曉海拍拍雙手,站起身來。他抱著手肘,在蝶澈一臉期待的注視裏來回踱了幾步,突然眼睛一亮,衝蝶澈叫道:“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麼了?”蝶澈抬起頭來,美麗的眼睛亮亮地盯住曉海。
曉海蹲到蝶澈身邊,在她耳邊輕輕地說:“蝶澈,我看他啊,不是個大壞蛋,就是個大俠!”
蝶澈皺起眉頭,有些難以置信地望著曉海:“曉海哥,你是怎麼知道的?”
“你沒有注意到嗎?他的手,和我們的手都不一樣,他的左手,在這個地方,有一層好厚好厚的繭子,好像是常年握刀留下的,所以說,他應該是習武之人,而且武藝高強……”曉海連說帶比畫。
“那和你比呢?”蝶澈天真地問。
“我那都是三腳貓的功夫,哪能和他比啊!”曉海擺擺手,繼續道,“還有,你看他的坐姿,和我們都不一樣,端正威武的很呢,一看就是有來頭的。所以我覺得,他要麼是個大俠,要麼是個大壞蛋,如果是大俠的話,他可能是真的失去了記憶,如果是個大壞蛋,他就可能沒有失去記憶,隻是不想暴露他自己的身份罷了!”
“這樣啊……”蝶澈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笑容燦爛,“很有道理!曉海哥你真聰明!”
“嗬嗬……哪裏哪裏……”曉海撓著腦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蝶澈你說呢?”
“我說啊……”蝶澈垂下眼簾,輕輕地說,“曉海哥,我覺得他不是壞人,你聽他說話的聲音,很文雅,還有他的眼睛,很善良,我覺得他很可憐,他受了那麼重的傷,我們都不知道他在江上飄了多久……”她突然抬頭,眼睛亮亮地盯住曉海,急切地說,“曉海哥,我們幫幫他吧!反正林大娘要半個月才能回來,等到那時候他的傷恐怕早就好了,不管他是大俠還是壞蛋,他傷好之後肯定會很快離開的,好不好?”
“這……”曉海目光盯著蝶澈身後的小屋,目光閃爍,有所猶豫。
“曉海哥,大娘不是說過要多做善事嗎?”蝶澈急切地望著曉海,眼底流露出的哀求神情讓每一個人的心都會為之顫抖,“曉海哥,你就當是行善積德了好不好……”
“那……好吧。”曉海就是不忍心拒絕蝶澈,不過哥哥畢竟是哥哥,心思就要比蝶澈多些,“不過,蝶澈,我娘臨走之前就給我們留下了這些銀子,如果多一個人……”
蝶澈低下頭去,用食指敲著太陽穴,認真地想了一會兒,眼睛一亮:“沒關係,等他好一點之後,我們可以上淩霄山去采草藥,然後到集市上去賣,前幾天我到那裏,想買草藥的人還有很多呢!”
曉海點點頭,爽快地說:“成,就照你說的辦!”
小屋內。
蝶澈、曉海並肩坐在桌子一邊,對麵坐著臉色蒼白的夏然。桌上擺著尚冒熱氣的飯菜,雖然看起來清淡簡單,但彌漫在屋內的香氣卻分外誘人,卻足以讓人胃口大開。
“好了好了,午飯和早飯混合吃,我可從來沒有這麼餓過。”曉海手裏攥著三雙筷子,把一雙放到蝶澈麵前,另外一雙塞到夏然手裏,然後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大吃起來。
夏然捏筷子的手有些顫抖,他夾了一筷菜,輕輕皺眉,然後輕輕地將筷子放在了麵前一口未動的粥碗上。
蝶澈剛要吃飯,留意到夏然的動作,閃閃睫毛,小心翼翼地問道:“這位……大哥,我做的飯不合你胃口嗎?”
夏然搖頭,隻是沉默。
曉海望望夏然有些僵硬的目光,放下碗筷,清清嗓子,問道:“這位……大哥,你是不是有什麼地方不舒服啊?”
夏然搖頭,還是沉默。
“這位……大哥,這些都是我特地為你做的最補血的菜了,你要是不吃……那我不是白做了嘛。”蝶澈垂下眼簾,有些委屈地嘟起了嘴巴。
夏然望著蝶澈,漆黑的眸子裏閃動著歉疚的神色。“對不起,蝶澈姑娘。我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你們救我的恩情,我還不知道怎麼報答,再吃你們的東西,我實在是……”一陣無奈湧上夏然心頭,他的聲音低了下去。
“哎呀,我忘記告訴你了!”蝶澈猛然抬頭,一拍腦袋,剛剛委屈的神色一掃而光,她不好意思地衝夏然吐吐舌頭,一口氣說道,“剛剛我已經和曉海哥商量過了,剛好林大娘出門去了,家裏有空閑的屋子,你就暫時住在林家,等把你的傷養好再走……”
“林、林大娘?”夏然有些莫名其妙。
“對啊,就是我娘。”曉海接口道,“她到柳煙走親戚去了,說要半個月之後才能回來呢。”
夏然望望神采飛揚的蝶澈,又望望含笑點頭的曉海,疑惑地問:“你們不是兄妹嗎?”
“啊,我們不是親兄妹。”曉海笑著望望蝶澈,口氣裏有著淡淡的自豪,“蝶澈的爹常年在翡翠一帶做生意,忙得顧不上蝶澈,蝶澈從小就被她爹托付給我娘,她姓江,我姓林嘛!”
哦,想起來了,蝶澈的確對自己說過她將江蝶澈。夏然點點頭,目光落在林家寒酸的陳設上,有些為難地說:“可……”
“啊,這你不用擔心。”靈透的蝶澈打斷夏然的話,“林大娘臨走前留下了銀子,我和曉海哥天天上淩霄山采藥去賣,多一個人吃飯不成問題的,再說了,平常我們兩個人都上山,沒人看家,曉海哥一直不太放心,惟恐某天有賊把他家的東西偷個精光,這下好了,有你看門,曉海哥再也不用一步三回頭,天天牽腸掛肚啦!”
“對對對。”曉海與蝶澈一唱一和,“其實我們還要說對不起呢,沒有多餘的錢做你的雇工費……”
“啊,不用不用!”夏然連連擺手,他頭腦發熱,不斷地搓著手,蝶澈和曉海的善意已經讓他漆黑的眼底閃動著隱隱的淚光。他張了張嘴,似乎要說幾句感謝的話,可他的喉頭像是被什麼東西哽住,讓他一時間一個字也擠不出來。
“這位……大哥,”曉海剛要和夏然說句什麼,忽然眉頭一皺,道:“唉,煩死我了,這樣叫你太麻煩了,我們給你起個名字好嗎?”
夏然點點頭,漆黑的眼底閃動著興奮的神采。
“……”曉海盯著夏然想了一會兒,不好意思地抓抓頭皮,側目對蝶澈說,“我不會起名字,蝶澈,你來起。”
“我啊……”蝶澈閃著睫毛,輕輕地敲著自己的太陽穴,忽然眼睛一亮:“這樣吧,你住在林家,我把林字拆開,給你起個名字叫林木,你年紀比我們大,我們就說你是曉海的遠房表哥,叫你阿木哥,怎麼樣?”
林木?這是我的名字?
可我為什麼感覺這個名字不屬於我呢……
夏然剛要說些什麼,目光正好對上曉海蝶澈注視他的目光,飽含善意,滿是期待。
他,一個無依無靠、失去記憶的廢人,能被他們如此寬容地接納,已經是很不容易的事了。再說,自己覺得林木這個名字不屬於他,他又能說出那個屬於自己的名字嗎?
夏然猶豫一下,重重地點了點頭。
“那就這麼說定了!”蝶澈的笑容燦如霞映澄塘,她甜甜地叫道,“阿木哥,那我們從此就是一家人了!”
夏然的眼眶一陣酸痛,他望著蝶澈的笑臉,重重地點了點頭。
“那,阿木哥,既然是客,總該多吃一點吧?”曉海笑道,重新把筷子塞進夏然的手心,“快吃吧!”
夏然點點頭,用左手握住筷子,強忍住漫上來的眼淚,向麵前的一盤菜伸出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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