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509 更新時間：08-07-27 11:05
越前此刻正在做夢。
夢中，酒紅色頭發的少年儼然一副大廚師的模樣，戴著白色的船形高帽，係著白色圍裙，手中的勺子裏是一塊瀕臨變質的餅幹，表情嚴肅。——或者說像一個審判者，餅幹就如同刑具之類的可以用來折磨人的東西，令人毛骨悚然。
而越前本人，被蒙上了眼睛捆在椅子上動彈不得，似乎是一個正等待著最後的裁決的可憐的罪犯。
少年命令道：“嘴張開，嚐嚐。”
——頗有威懾力。越前隻得張嘴。
可嘴張開半天，也不見什麼動靜，少年似乎並沒有進行下一步的動作。耳邊倒是聽見他喚道：“越前。”
越前皺起眉頭，心想這不是他所熟悉的聲音。
“越前。”
越前感到有些不爽。
“……越前同學！！！”
突然提高了分貝的喊聲一下子讓他驚醒過來。勉強睜開朦朧的睡眼，越前看見一個蓄了小胡子的中年大叔正站在他的麵前，似乎有煙從鼻孔裏冒出來。而那廚師打扮的酒紅色頭發的少年已經消失了，他也並沒有被捆在椅子上蒙上眼睛；現在這樣趴在桌子上的姿勢很舒服。一切都是那麼和平的樣子——除去那個快要火山噴發的歐吉桑。
好半天，越前終於反應過來原來剛才直喚自己名字的人不是夢中的少年，怪不得聽著聲音怎麼那麼陌生又低啞；真正的發聲體，怕是這個大叔吧。
——但是，他是誰？
“越前同學，你又在英文課上睡覺！！”
——哦，原來是英文老師啊。
越前的腦袋高速運轉了兩秒後，得出了一個正確的答案，附帶打了一個哈欠。
“出去！！！”
老師憤怒的吼聲和兩個字簡潔的命令震顫著越前的耳膜；他於是乖乖按那兩個字指示的慢吞吞地站起來，在眾目睽睽之下，打著連綿不絕的哈欠不緊不慢地、從容不迫地磨出了教室。那些大氣不敢出的學生們眼睛裏隻寫了一個字：哇！從沒見過敢這麼挑釁老師的。
而越前本人還完全沒有意識到這一點。剛出門，一陣冷風吹過，他極響亮地打了個噴嚏之後，終於在頃刻間完全清醒過來。
——原來是上課睡覺被老師趕出教室了啊。
裏麵還傳來老師的叮囑：“外麵冷！你好好反省反省！！”
反省什麼？有什麼好反省的？我不是已經醒過來了嗎？
越前無辜地眨眨眼睛。
哦，對了，剛才做了個夢來著……
越前很仔細地把那個持續了三分鍾左右短暫的夢回憶了一遍，覺得奇怪，自己怎麼會做這麼一個上刑場一樣的夢呢？
然後，他想起了早上部活動時候的一件事情，琢磨著大約和這有點關係。
那件事情的經過十分簡單：菊丸在整理自己的儲物櫃的時候，發現了一包很早以前買的放著忘了吃的餅幹，保質期的最後一天即是昨天。於是菊丸大呼小叫著讓別人趕緊幫他吃一塊嚐嚐，沒人敢；越前那時候剛剛到，並不了解事情的真實狀況，聽菊丸一喊心想正好，今天早上起遲了早飯還沒吃呢，於是就要了一塊。沒想到餅幹剛入嘴菊丸就急切地問：
“味道怎麼樣？保質期都過一天了，變質了沒有？”
結果，越前當場就噎著了。
其實那餅幹還沒壞，越前咳嗽了一陣以後就如實說還挺好吃的，想想反正才過期一天而已，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事；然而剛想伸手再拿一塊的時候，他不幸地發現那些沒有同情心的部員夥伴們隻給他留下了一隻空空的包裝袋和一堆餅幹屑。越前的手指懸在空中，愣了老半天。
由此事件，便引發了他那個稀奇古怪的夢境。但越前後悔做錯了夢，那個審判者和罪犯的角色應該換一下才對——誰讓菊丸前輩那麼的沒有良心！他為自己沒能報複而感到忿忿不平。
結果，就餅幹的問題上麵，越前糾結了十多分鍾。本來他還打算繼續糾結下去直到下課被老師叫回去訓話為止的，可惜一個聲音中途打斷了他：
“嗨，小不點兒。”
越前嚇了一跳，一轉頭，見那酒紅色頭發的少年就站在離他幾步遠的地方——不過沒有穿什麼廚師的職業服裝，也沒有嚴肅的麵部表情；白襯衫配黑色長褲，臉上的笑容幹淨明亮，完全是一副清純校園好少年的樣子。
“菊丸前輩……？”
為什麼會在這種時間出現在這種地方？
越前不解。
“原來小不點兒也被趕出教室了！”
菊丸的聲音怎麼聽都非常愉快。
“……切。前輩不也是？”
否則不會大白天的在走廊上亂晃的吧？
“啊呀～～因為上課的時候老師感情投入地在念一篇很悲傷的文章，我卻突然笑起來了嘛。她老人家氣了半天，就把我轟出來了。其實我麼，就是開了會兒小差想到其他什麼有趣的事情上去了……”
菊丸惡作劇似的不懷好意地看著越前笑。
“後來她老人家接著上她的課，陶醉得很；我就溜過來了——反正她不會知道。”
越前若有所思；回頭瞥了一眼，發現英文老師神采飛揚，講課講得手舞足蹈，大約也早把被他趕出去的那個學生給忘了。上了年紀的人麼，記性總是不好。
“小不點兒。”
菊丸忽然低下聲音喚道。
“嗯？”
“……我們逃課吧。”
越前驚異地望著輕鬆地笑著的少年；那五個字是那樣的清晰，以至於他想懷疑自己聽錯了都不行。雖然不愛學校，但逃課這碼事兒，他可是從來都沒有想過啊！
“反正在外頭站著也沒有事做對不對？老師發現不了的啦～”
菊丸依舊嘻笑著，過來拉越前；越前猶豫了一會兒，覺得新鮮，似乎逃課這事兒還挺好玩的，就抬起了腳步。反正也是偶爾一次，按時趕回來的話神不知鬼不覺沒有人會知道，誰讓老師不看好自己的學生呢。
兩個少年一高一矮的背影很快在走廊上消失，輕鬆地溜出了校園，在馬路上閑逛著，一邊有一言沒一語地說著閑話。
逛著逛著，越前說肚子餓了，後悔怎麼沒先拿點錢再從教室裏出來。路邊供應零食的小店很多，但都不是免費。
越前就問菊丸有沒有帶錢？
菊丸說沒有；後來又補了一句，“我帶了餅幹出來。”
越前頓時感覺渾身冷了一下。
“小不點要吃嗎？”
菊丸從褲子的口袋裏掏出一小包還沒有拆封過的餅幹，在越前的眼前晃了晃。
越前吞下一口口水，警惕地盯著菊丸純潔無害的臉，拚命地想要看出些什麼陰謀詭計。他是被早上那會兒的事情整怕了，所謂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麼。
“放心啦，我今天早上剛買的呢，不會過期的～”
菊丸嘻嘻笑著，為了證明他絕無坑害無辜善良的少年的不軌企圖，特地找出了生產日期和保質期點給越前看。
倒的確是新鮮的餅幹。
越前放下心來。
“不過哦，這個味道的餅幹我以前還從來沒有吃過呢。煩請小不點兒幫我嚐嚐看啦。”
菊丸拆開包裝，並不馬上給身邊被香味誘惑到的少年，而是自己拿了一塊。
“小不點，閉上眼睛。這樣嚐起來效果會好一點。”
越前心生疑惑；但是在餅幹香甜的氣味的感召下，還是乖乖就做。
嘴唇先觸碰到什麼酥軟的東西，散發著誘人香味的物體此刻就在他的鼻子下端。越前一張嘴，牙齒咬下餅幹發出清脆的聲響；然後順勢把整塊餅幹都卷進口腔慢慢咀嚼品味。
睜開眼睛，隻見菊丸放大的臉部特寫，似乎在觀察貓兒進食一般，饒有興致。
“好吃。”
簡潔明了但也是對食物來說最高的評價。
菊丸顯得很興奮，“小不點兒——再來一塊吧，閉眼。等會兒我也要嚐嚐看。”
越前心中有些不快，不明白為何吃塊餅幹都搞得這麼隆重呢？好像他還是自己不會吃飯的嬰兒一樣還要人來喂。但鑒於這餅幹的威力太大，蓋過那一點點不滿，他也就沒有說什麼。
——還省得弄得自己的手指都是油和餅幹屑，對不？
於是越前聽話地再次閉眼，順帶微張開嘴唇。
然而意外的是，這次貼上嘴唇的物體並不沒有餅幹特有的酥脆的質地；而是什麼柔軟的、清涼的東西，帶點溫暖的熱度。越前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那靈巧的舌已經在一瞬間深入還帶有香味的口腔，似乎極其享受地在品嚐什麼。越前一驚，趕忙睜開眼睛，視野中容不下其他，隻看見少年細長的睫毛掩蓋住貓兒一般的雙瞳；白淨的皮膚上一層細細的絨毛有意無意地觸碰著麵頰，那酒紅色頭發在陽光下顯得特別耀眼。
越前眨巴著眼睛，竟忘記了要去除黏著他嘴唇阻礙了他呼吸的柔軟物體，直到它主動放開自己。
麵前，菊丸意猶未盡地舔過嘴唇，含義不明地微笑。
“果然很好吃呢，小不點，是不是？”
什麼什麼？
“……菊丸前輩你在幹什麼啊！！”
“我可是和你打過招呼的哦，餅幹都嚐過你了呢，我也要嚐。”
“……誒？”
那是什麼邏輯？！
“以後不用買餅幹吃了，吃你就夠啦。”
“喂喂……”
“小不點兒。”
菊丸忽然收起壞笑。
“你知道我為什麼會在上課的時候突然笑起來嗎？”
短暫的停頓；菊丸似乎是一隻等待誘餌上鉤的貓。而越前，很配合地沒有出聲音。
“就是因為由早上的事聯想到了剛才那一幕。老師在講什麼絞刑架，於是我就聯想到小不點被捆在上麵被蒙著眼睛，然後我趁你不注意的時候——KISS啦，曉得不……？所以呢，借這個那麼好的機會，我迫不及待地想要嚐試一下。”
越前黑著臉，心想英文課上的那個夢如果不被老師打斷的話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總不會也演變成剛才那一幕吧？為什麼總是他要被迫接受？還有，到底是誰嚐誰呢？
不過，說起上課……
“菊丸前輩，現在幾點了？”
問題一出，兩個少年仿佛一下子被擊中脆弱的中樞神經。
“……完蛋了啊啊啊！！已經半個小時過去了我們逃課的事肯定被發現了啦——！！”
哀號聲伴隨著飛速移動的腳步，在空曠的大街上飄出好遠。
這以後，越前對於餅幹這種食物，產生了一種說不上是反抗還是喜歡，總之就是很奇特的心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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