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939 更新時間：09-09-13 16:33
在微風的撫摸下，海浪輕輕搖晃，醞釀著一個甜美的夢境。柔軟的海藻隨著波浪的起伏晃動著身體，好像隨著一種無法被聽到的旋律起舞。陽光通過蔚藍的海水，到達這裏時已經沒有那麼明亮，柔和的光將海水映照成通透的藍色，好像是一塊無暇的藍水晶。
海底，成群的美麗珊瑚。
小魚兒們靈巧地在珊瑚叢中穿梭，在五彩繽紛的珊瑚組成的畫布上點綴會遊動的花兒。
一枝珊瑚，外表鮮豔多姿，但細細看去，卻是那麼無神、空洞，好像是早已死去了一般。
柔軟的泥沙中，臥著一座小巧精致的房子——蚌。
海浪緩緩道來，一個發生在很久很久以前的故事……
一、
那時候，真還是一粒小小的灰塵。
真很小很小，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她。
真每天跟著風兒去旅行，她已經去了很多地方。
有時候，風兒會把她放在一片樹林裏，她躺在鳥兒的巢裏，和鳥兒聊天，鳥兒會用美妙的歌聲喚她起床；有時候，風兒會將她帶到一片草原，小草比她高好多好多，泥土又鬆又軟；有時候，晚上看著皎潔的明月，她偶爾會小小惆悵一下，考慮一下自己究竟是要去哪裏，但第二天清晨，望著冉冉升起的太陽，憂傷無影無蹤，真想：也許自己就是一個旅行家吧！於是，風又帶她前往下一個地方。
真過著無憂無慮的生活，她在旅行中認識了很多朋友。
有一天，風兒把她放下以後，天漸漸陰沉了下來，風變大了，呼呼地吹著，可是不知怎麼的，也許是小草想和真說說話，風兒沒有把真帶上，徑自吹向遠方了。
真在這一片陌生的田野裏，卻一點兒也不害怕，她知道，風兒還會回來帶她一起走的。
正當真打量著田野時，太陽公公在不知不覺中被烏雲遮住了，雲層厚厚地堆積起來，好似抑鬱了很久的雨點一時間狠狠砸了下來。
對於人類來說微不足道的雨點對於小小的真來說可是相當巨大！
真被一滴雨點罩住了，她頓時漂浮了起來。
雨點越聚越多，真有一點不安。她並不是第一次碰上大雨，可是每一次小草或者葉子都會把她護在身後，這一次，她孤孤單單的，小草雖然就在身邊，但是卻沒有拉住她。
大雨下了一個晚上，當陽光再一次照在大地上時，真無力地靠在一塊小小的石頭上。她並沒有受傷，隻是很累。
“好想睡一會兒啊……”真這樣想著，迷迷糊糊中睡著了。
二、
稍稍睜開眼睛，真便知道，風兒來接她了，她又踏上了旅程。
真略帶期待地想著下一個目的地會是哪裏，她和風兒一路聊天。風兒帶著她走了很遠，真專注地看著沿途的風景。風兒很少會帶她走過同一條路，所以真總是很認真地看。
隻是，如果這一次真沒有看的那樣認真的話，如果就這樣錯過的話，該有多好。可是真看到了。一條小溪，小小的小溪對於真來說已經非常大了，清澈的水，水底可見一顆顆鵝卵石，還有一條條小魚，一隻隻小蝦。
真立馬驚奇地叫了起來，她以前從來沒有見過小溪。
可是風兒並沒有停歇，那條小溪轉眼就被拋在了後麵，很快就看不見了。
“風兒風兒！那是什麼？”真問。
“是小溪。”風兒回答。
“小溪？好大啊……”真略帶憧憬的語氣。
“不，小溪太小了。”風卻這樣說。
“太小？小溪那麼大！”真不敢相信的語氣中還帶了些不服氣，她知道風很大，比她大得多。
“嗯，我帶你去看海吧，海比小溪大多了。可是……”風兒頓了頓，又開口，“如果灰塵掉進了海裏，就沒辦法反悔了。”
“沒辦法反悔？是什麼意思？”真不解。
“就是沒有辦法再回到陸地上了。”
“風兒也沒有辦法把我帶回來嗎？”真問，她印象中的風那麼厲害，不論她在哪裏，風兒都有辦法找到她並帶走她。
“嗯，我也沒有辦法。誰都沒有辦法。”
真有些猶豫了。但好奇心還是促使真來到了海邊，她停在沙灘上。
“風兒！海真的好大好大啊！都看不到邊際！”真興奮地大喊。
“嗯。”風兒在一邊應著。
如果一直生活在大海裏，應該也不錯吧……真萌生了這樣的想法。這樣就可以交到更多的朋友了，更何況，自己已經在陸地上生活了很久，見識一下新的世界不是也很好嗎？
“風兒，如果我進入了大海，還能夠見到你嗎？”真這樣問道。
“……也許可以的吧。”風兒明白了真的想法，她回答。
“那……我們就在這裏道別吧。我想到海裏去看看。以後再見了！”真歡快地笑了起來。
“嗯。”風聲中夾雜了些苦澀，真，你不知道，對於這個世界來說，你實在太渺小了，有無數的灰塵在我的幫助下開始旅行，但卻從沒有一個像你一樣善良、天真。
灰塵一旦掉進了大海，就再也不可能浮出海麵了。可是，你要我怎樣對此刻歡呼雀躍的你說呢？
“再見了，風兒！”真對風兒的最後一句話。
“再也不見了，真。”風兒的回答，真沒有聽見。風兒不能拉住真，因為，即使是小小的灰塵的選擇，強大的風兒也必須尊重。
真踏上了最後一站。無法返回。亦無法反悔。
三、
真隨著波浪飄進了大海。
她慢慢沉了下去，耀眼的陽光逐漸變得柔和，大海變成了藍寶石一般夢幻的顏色。真緩緩落在一片軟沙上，她將在這裏度過漫長的上百年的時間，但此時的真還渾然不知。
她好奇地探頭探腦，試圖自己把握方向，但還沒等她反映過來，眼前一黑，仿佛被罩進了什麼中，四周一片黑暗，隻有一條小縫中隱隱透出一點光。
“我這是在哪裏呢？”真喃喃自語。
這是蚌。
真無能為力，她什麼也不能做。不知道在這裏躺了多久。她剛剛開始，不，還沒來得及開始的大海之行便已經結束了。她感覺什麼東西一層一層裹住了她，她動彈不得，漸漸感覺自己和那捆綁住自己的東西化為了一體，她在一點一點長大。
真看著縫隙中的陽光，外麵的聲音她都聽得見，可是外麵的世界卻看不見。真隻能靜靜地聽著外麵的聲音。那聲音豐富多樣，有魚兒的聲音，有海浪的聲音，還有水草的細語聲。
真聽著。哦，小魚兒們又要開始遊戲了。
調皮的小魚們把真推到一片珊瑚礁中。真也不生氣，不害怕，她細細聽著外麵的聲音。
真聽見海水被輕輕劃開的聲音，她停下來了，真有些好奇，自己來到了哪裏呢？
過了一會兒，小魚們的嬉笑聲漸漸變弱，消失了。
“有誰在旁邊嗎？”真帶著些怯弱，猶豫著輕輕開口。
一枝美麗的珊瑚嚇了一跳：“你是誰？”
“我的名字是真，”真回答，“你能告訴我這裏是哪兒嗎？”
“這裏？這裏是珊瑚礁。我是一枝珊瑚。我叫珊。”
真和珊在此刻相識。
真不知道珊瑚是什麼，也不知道珊瑚長什麼樣子，但她可以想象出來，珊瑚一定很美麗，因為珊說話的聲音那麼清脆，就好像銀鈴一般。
珊和真離得很近，真隨時都可以和珊說話。
珊告訴真她幾百年來在海中看見的事物，真對珊講述陸地上的一切。真和珊的笑聲夾雜在水藻的輕聲密語中。
不知不覺的，真和珊成了最好的朋友。
海洋中這個季節，風暴總是多了起來。
陽光不再柔和，而是陰暗的，讓人有些心慌。
浪漸漸大了起來，海底變得異常寂靜，平日裏總是停不下來的小魚兒也不知躲到了哪裏。
真並不知道海底風暴的可怕，倒是珊有些慌了。
“珊，風暴很恐怖嗎？”真問。
“嗯，每次風暴來臨，總會有些蚌或者小魚死去的。”珊擔憂地說。
“真的嗎？那……要怎麼辦才好？”
短暫的談話尚未結束，波濤頓時湧了過來。蚌變得不再那麼平穩，晃晃悠悠的令真有些害怕起來了。
真好像又回到了從前陸地上經曆的那場大雨，獨自漂浮在水中，沒有方向，找不到依靠。
“珊……”真下意識地呼喚好友的名字。
“不要害怕，真，”珊的聲音中充滿了堅定，“躲到珊瑚礁來吧，我們會拉住你的。”
浪越發大了。
真和珊縮在珊瑚礁中。浪很大，但真有了方向；海裏很黑，但真有了依靠。
真依偎在珊瑚的旁邊，害怕的心情消失無蹤。一直以來，從還是灰塵時開始，就從來沒有過一個像珊這樣的朋友。遇上大雨時，小草在身邊卻沒有籠罩自己，風兒帶著自己旅行卻不能保護自己，但珊不一樣，珊就在身邊，堅定地給予真勇氣。
這就是朋友吧，最好最好的、誰也沒有辦法替代的朋友。一個可以信任，可以分享一切的朋友。
海依舊很黑，浪依舊很大，水依舊很冰。但真不再彷徨，不再孤單，不再寒冷。
風暴終於過去了。海像是經過了浣洗後變得更加透亮，蔚藍。
珊和真相視，莞爾一笑。無法分割的朋友間，無需多餘的語言。
四、
在漫長的歲月裏，珊慢慢長大了，變得更加豔麗多彩。
與此同時，真也終於長得夠大了，她成了蚌的主宰。
終於有一天，真打開了蚌殼。
久違了的陽光，暖暖射在真的身上。
真終於看見了摯友的模樣，果然和想象中一樣美麗。
“快看！”一條小魚指著真興奮地說，“原來真不是蚌，真是一顆珍珠！她多漂亮啊！”
是的，真已經變成一顆珍珠。
魚兒們興奮地圍攏了過來。
真微微笑著，她的視線卻一直鎖定在珊瑚群中，珊還在沉睡。
被小魚們的讚美聲吵醒，珊睡眼朦朧。一陣耀眼的光射入珊的眼睛，珊下意識地又把眼睛閉上。當她定睛看時，隻見眼前有一個打開的蚌殼，裏麵有一顆碩大而潔白的珍珠。
“你是誰？真呢？真到哪裏去了？”珊問。
真一愣，忍不住笑出聲來：“傻瓜，我就是真啊！”
看著珊詫異發愣的臉龐，真笑得更歡了。
珊聽著朋友熟悉的聲音，看著她純真依舊卻更加明豔奪目的笑臉，心裏卻莫名其妙地湧起一陣極其不快的感覺。隻是珊一時還不清楚那突然滋生的到底是什麼。
日過一日，珊也正變得多姿多彩。奇怪的是，一聲聲讚美卻隻屬於真。因為珊瑚實在太多了。
原本堅不可摧的友誼漸漸出現了裂縫。
“真，你多漂亮啊！”魚兒讚美道。
真笑著回應，但珊卻開始不言不語。珊驚恐地發現，自己心中那瘋狂滋生的，不是妒忌又是什麼？珊開始害怕，害怕麵對真，害怕麵對真那單純的笑臉，自己是多麼的齷齪，而真……是那樣的單純……
日子一天一天過去，珊終於無法控製自己的情緒。
“真，我還從來沒有見過像你這麼大的珍珠呢！”一條小魚的讚美。
真一如既往地笑。
珊卻已經無法控製自己心中的嫉妒。
當海中的光線漸漸暗了下去，大海中一切恢複了安靜。
“珊，晚安，我睡了哦。”真像往常一樣和珊道晚安。
珊不語。
“珊？怎麼了？”沒有得到回應的真擔心地問了一句。
珊依舊不說話。
“珊？珊！你怎麼了？”真開始著急了。
為什麼……真，為什麼你這樣擔心我？我在嫉妒你啊！珊再也忍不住了，她大喊出聲：“我最討厭真了！為什麼我們明明一樣的美麗，但我卻總是被忽視！最討厭！最討厭真了！”
四下頓時一片寂靜，像死寂一般。
沒有聲音，蚌殼緩緩合上了，不知真在想些什麼。珊卻淚流滿麵。
珊瑚的眼淚，融合在海水裏，誰也看不到。
真，一定很討厭我了。珊絕望地想著。為什麼……就這樣喊出來了呢？
接下來，第一天，蚌殼沒有打開。
第二天，蚌殼也沒有打開。
第三天，沒有一絲動靜。
魚兒們都很擔心，而那詢問真的語言，卻像一把把利劍，狠狠刺在了珊的心上。問詢多一聲，珊的痛苦便多一絲。
珊陷入了沉睡，也許，時間會治愈一切。
“也許，當我再醒來，真就會原諒我了……”珊自語。
五、
很久很久以後，珊終於醒來了，她已經不再是這片海域最美的珊瑚了。
而真，也不再是這片海域最美的珍珠了。
並沒有一顆比真更大、更美的珍珠出現。
而是真消失了。
不，並不是消失了，隻是被人類帶走了。蚌像千百年前一樣安靜地躺在泥沙中，甚至根本看不出裏麵那一顆珍珠已不複存在。
珊再一次淚流滿麵。
原來，時間沒有辦法治愈傷痕，時間隻會讓事情變得更糟。
隻是珊不知道，真不怪她。
在那三天中，真想了很多，從前的日子，在陸地上無憂無慮的日子，那時候，她不漂亮，可是卻很快樂。在海裏的日子，有珊的陪伴，依然很開心，但是，真卻從來不知道珊是那樣矛盾著……
在第四天，真下定了一個決心，她打開了蚌殼，帶著從前天真的笑臉，可是她一聲聲喚著“珊”，卻沒有回應。笑臉被失落所取代。真每一天都打開蚌殼，帶著充滿期望的笑臉喚著“珊”，可是，一直一直，沒有回應。直到……真的呼喚這片海裏的生物都再也聽不到了。
其實，真想對珊說，她可以再也不打開蚌殼，這樣魚兒們就不會看到自己了，也就不會有讚美了，可是沒有機會了。
真流落到了人類的集市上，她被加工做成了精美的首飾。
她又回到了陸地上。
“風兒，我們又見麵了。”真這樣笑著打招呼。
“真，你為什麼在哭呢？”風兒問真。
“沒有啊，我在笑呢。”
六、
珊永遠也忘不了，當她醒來後，訊問海星真在哪裏時，海星的回答。
“珍珠？”
“早已沒有珍珠。”
早就已經沒有了珍珠……可是為什麼，從眼睛裏會流出珍珠呢？那是珍珠嗎？如果是珍珠，該有多好……早已經錯過的，要怎麼樣才能彌補？
海像一塊藍色的水晶，陽光柔和地籠罩，魚兒靈巧地穿梭，水藻隨著柔波搖晃。
隻是……
早已沒有珍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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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和《枕夢》其實不是很搭，因為也是短篇，所以月月就、、、罪過罪過、、、飄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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