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385 更新時間：08-07-27 18:17
在打過電動，吃過烤肉把力氣全部用完，精疲力竭地躺在床上的時候，我才開始細數這三天所發生的一切。
得到了許多，明白了許多，也釋懷了許多
第三天，我很幸福。
明天開始，一切就不一樣了，李欣冉的生命裏，會把程子默這三個字狠狠地踢除出去。
然而，在這場死刑宣判之前，再讓我聽聽你的聲音吧，程子默。
“喂，睡了嗎？”
“如果睡了，就不接你電話了。”他的聲音帶著明顯的疲憊。
“才不是呢，就算是睡著了你也會接我電話的。”
“那你呢，幹嘛這麼晚還不睡？”
“睡不著，在想你呢。”
“李欣冉，大半夜的，你弄得我雞皮疙瘩掉一地。”
“不喜歡聽就算了，以後不說給你聽了~！”以後，也沒機會說給你聽了。
“已經很晚了，乖乖給我睡覺，明天還要上課~！”
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我已經習慣聽程子默這種命令的口氣了。該死的程子默，幹嘛總是讓我習慣他，難道他不知道習慣一個人之後就很難再改掉的嗎？
不知不覺，眼淚順著眼角流了出來，我拚命地擦掉擦掉，卻還是止不住地往下掉。
李欣冉，支持住~！不可以讓程子默聽出來，不可以讓他知道你哭了~！不許哭，李欣冉不許哭~！！！
“睡著了嗎？怎麼半天不說話？”
我咬了咬唇，努力讓聲音恢複正常，“程子默。”
“嗯？”
“程子默••••”
“怎麼了？”
“程子默••••”
“幹嘛不停叫我名字，你這樣很恐怖唉~！”
“沒什麼，隻是突然很想這樣叫你，說不定以後想叫還叫不出了呢~！”
“程子默你說，如果哪一天我突然不見了怎麼辦？”
“那我就和默冉一起等你回來。”他的回答讓我的心猛然抽痛，我多希望他的回答是“不怎麼辦”或者“繼續生活”。
這樣的他，讓我怎麼放心離開？
等待麼？永遠等不到怎麼辦？我永遠都不會回來了怎麼辦？
“怎麼了？”我的沉默讓他一陣心悸。
“突然有句話想告訴你。”
“什麼話？”
“忘了。”
“限你明天之內想起來，然後告訴我。”
“我困了。”
“那就睡吧，晚安。”
“晚安。”
聽筒從我耳邊緩緩滑下，淚水肆無忌憚地湧溢出來，某一刻，我終於明白什麼才是撕心裂肺地疼痛。
突然，不是突然，是一直有句話想告訴你。
永遠不會忘記的一句話。
程子默，我愛你。
接下來的幾天，我沒有去上課，給學校請了病假。
我需要時間來考慮該怎麼開口。
到底該怎麼開口，要怎樣說他才不會懷疑，才會死心？
不知道，不知道，什麼都不知道。
如果說出那些絕情的話，他被刺傷了怎麼辦？恨我怎麼辦？
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眼淚不由自主地從眼角滑下，潤濕了枕頭。
手機在床邊震動，我知道是他。不停的震動，震累了，休息一會之後繼續震動。
我索性拿起手機，想要掛斷，手機屏幕上不斷閃耀的“程子默”三個字刺痛了我的眼睛。
大拇指放在掛機鍵上，卻遲遲按不下去，不久，手機安靜了，不爭氣的我心裏居然有一絲埋怨，他為什麼不多等會兒，說不定我就接了呢，說不定我就按下接聽鍵了呢•••
幾百條短信塞滿了收件箱，刪掉了卻還有新的信息進來。
信息發完之後，又有電話打來，不同的號碼，斯恩的，哲秀的，歐陽的，甚至還有班主任的，但我知道，都是他一個人。
電話不接，短信不回，家裏的門幾乎快被他錘破了，門鈴幾乎快被按暴了，可我依然是像失蹤了似的不在他麵前出現
對不起程子默，我現在還不能去見你，我也沒有勇氣去見你
下一次見麵，什麼都會不一樣，我們之間，所有的所有都和從前不一樣
因為我，將會成為傷你最深的人
對不起。
重新回到學校上課，已經是一周後了。
走進教室的時候，一道道奇怪的眼光射向我。失蹤一周之後，帶著難看的臉色和近乎虛脫的身體出現在快要結束的課堂上，任何人都會覺得訝異。
我輕輕說了聲“報告”之後，便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斯恩丟了一個紙條過來，上麵寫著這幾天去哪兒了，為什麼找不到你人。
我簡簡單單的回複了三個字：生病了。
下課之後，斯恩躡手躡腳地移步到我座位旁，小聲問：“小冉，你怎麼了？”
我搖了搖頭，擠出一個微笑，“沒事。”
斯恩還要對我說些什麼，而我麵無表情的臉讓她有些猶豫。
我用手撐著課桌，有些吃力地站起來，“下堂課老師們都不在吧？”
“嗯•••我們自習。”
“我出去一下。”
“可是馬上就上課了唉。”
我對她笑了笑，然後固執地走出門外。上課鈴聲已經響了，所以斯恩沒有追出來，她在身後小聲地叫著我的名字，隻是我像沒聽到似的繼續往前走。
走道裏已經沒有人了，老師們在開會，而學生們在教室裏自習。
下樓，轉角，走廊的盡頭便是我現在要去的地方。
每往前邁一步，我的心就縮緊一點，已經設想過無數的情況，最壞的打算我都有想過，可是，當我真的就要宣布一切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原來是這麼沒有勇氣。
五十米的距離，我像是走了一個世紀那麼長，可終究還是有盡頭，我終究還是會站在這扇門前。
A班的門緊緊關著，木製的材料粗糙得毫無美感。我把手抬起，又放下，始終沒能讓自己的骨節與眼前的木頭發生碰撞。
是該輕輕叩門，在得到允許後進去把想要說的話慢慢說出口，還是粗魯地破門而入把事情解決之後揚塵而去？
因為遲疑而產生的巨大恐慌感壓得我喘不過氣來，為了不讓疼痛拖延得太久，為了不讓我們再藕斷絲連，我選擇後者。
我用力推開那扇跟我較勁的門，發出吱呀的響聲。所有人抬頭看過來，同樣是訝異的眼光，讓我覺得自己像個小醜。
“欣冉•••”哲秀和歐陽異口同聲地喚我。
在教室裏掃視一圈後，眼光在程子默身上停了停，然後轉向別處，“都在啊，那正好。”
程子默微垂著眼簾，他並沒有直視我，而是擺弄著課桌上的手機，沉默了片刻，他的目光從手機轉到我身上，“玩失蹤遊戲有意思麼？”
略帶責備的語氣讓我明顯感受到他在生氣。
我定了定自己的情緒，沒有任何表情地看著他，“我有沒有來上課和你有什麼關係？”
我的話讓所有人瞪大了眼睛，都在驚奇我不同尋常的異樣。
“欣冉，子默他是在關心你。”藍勝伊走到我身邊，小聲勸我。
“從今以後，不需要了。”教室裏除程子默之外每個人的表情都在改變，從訝異到驚奇，再到難以置信。
嗬~~說這樣的話，就連我自己都不敢相信。
從窗外射進的陽光有些刺眼，我往前挪了挪，不讓自己太清楚地暴露在陽光下，這樣，我才可以掩飾一切，這樣，我的謊言才可以編造得更有理由。
沒等周圍的人緩過神來，我繼續表演這場殘酷的遊戲，“程子默，我們••••”
為什麼，為什麼突然間喉嚨像被堵住似的發不出聲，不就是三個字麼，說出來就好了，說出來就結束了。
李欣冉，說出來啊~！！
“程子默，我們分手吧~！”
分手吧分手吧分手吧~！！
選擇在這種公共場合下說分手，在眾目睽睽下說分手，在你的好朋友麵前說分手，讓你丟盡了臉，讓你感到無比的難堪。
這樣，還不構成死心的理由麼？
空氣，瞬間凝結。教室裏原本的議論聲也驟然停止，這突如其來的分手或許在別人看來像是一場瘋狂的鬧劇，然而對於我，卻是一場暴風雨，淋得我幾乎要崩潰。
而他，那個我以為會衝到我麵前要理由的人此刻卻異常平靜。他依舊是垂著眼瞼，手指在課桌上有節奏地敲打著，我看不見他的表情，也猜不透他現在到底在想些什麼。
“不說話那我就當你明白了，以後，我和你沒有任何關係。”我看著他，拚命想裝出冷漠的樣子，“我走了。”
我轉身，想迅速離開這裏，再不離開就要露餡了，就要崩塌了。
“李欣冉。”我的名字，也隻有他叫的時候才會讓我的心如此疼痛。
我閉了閉眼，忍住就快要湧出的淚水，“還有事麼？”
他從座位上站起來，緩緩走近我，“看著我的眼睛，再說一遍。”
“有意義麼？你知道就行了。”
他將手放在我肩上，用力地把我轉過身來，正對著他，“我要你再說一遍！”
我不由的握緊雙拳，指甲深深嵌入手心，刺得我生疼。
幾乎是用盡所有力氣，我抬起像灌滿了鉛的頭淡淡地看著他，“程子默，我，要和你分手！”
一字一句的，應和著牆上不停走動的秒針，也應和著我拚命想要維持卻又無能為力的心跳。
“給我理由。”
“理由？很簡單，我不愛你了。不對，應該是，我從來就沒有愛過你。”
“你以為我會這麼輕易相信你麼？”
“隨便你。”說著，我走向門口。
“李欣冉！！”他大聲叫住我，追上前拉住我的手臂。
我用力地擺脫他，“你到底要幹嘛？！”
“我不會答應的，你的那些爛理由我一個字也不相信！”他有些失控地朝我吼著，站在一旁的藍勝伊小聲勸他，他全然不理會。
“哼~~”我輕笑一聲，滿臉不屑的表情，“好吧程子默，如果你一樣要知道答案，那我就告訴你，一直以來，我喜歡的人根本就不是你，而是尹哲秀。當初接近你是為了幫斯恩，但斯恩決定放棄的時候我並沒有離開你，因為我發現自己愛上哲秀了，隻有待在你身邊，才會自然地接近哲秀。”我的聲音透著可怕的真實和冰冷。
搭在我肩上的手緩緩從兩側滑下，他定定地看著我，眼神裏是因受傷而變得脆弱的色彩。
“哲秀他••••比我好麼？”孩子氣的問題問得我想流淚，為什麼單純的你就這樣相信了？為什麼連我自己都覺得可笑的理由你居然就這樣相信了？
“是，哲秀比你好一千倍一萬倍！程子默你總是讓我感到難堪，讓我難過，讓我因為你而流淚，你總罵我白癡，說我無聊。因為你，我聽盡了別人的諷刺和侮辱，你不能給我保護，不能給我安全感，你總讓我覺得自己是一個人！”
這些話，還不能讓你放手麼？求你，放開我吧，再這樣說下去，我恐怕真的就要堅持不住了。
他無助地看著我，往日的冰冷和孤傲已經消失地無影無蹤，站在我麵前的，就像一個受傷了想要得到安慰的孩子。
靜默了很久，他動了動唇，發出沙啞的聲音，“你說的那些，我都會改，全部都會改掉，這樣••••可以麼？”
腦子裏瞬間一片灰白，我傻傻地低頭盯著自己腳下。
他的聲調，他的語氣，為什麼會有一絲懇求？昔日那個不把別人放在眼裏，霸道，自負的程子默到哪裏去了？為什麼要用這樣的語氣跟我說話？！！
我一定傷透你了對不對？你一定恨死我了對不對？求你了程子默，不要再挽留了，再挽留一點點，我真的不顧一切坦白真相怎麼辦？
我使勁咬住嘴唇，忍了忍快要宣泄出來的悲痛，淡漠而又堅毅地看著他，“我不會跟自己不愛的人在一起。你不懂麼？！”
“李欣冉你瘋了嗎？！”再也按捺不住的歐陽衝到我麵前大聲叫著。
我冷冷地白了他一眼，“你願意這樣想我也無所謂，以後我們就當作誰也不認識誰，做陌生人就好。”
程子默的眼睛裏閃著細碎的光，像是破碎的琉璃，在我毫無溫度的言語之下漸漸暗淡。
末了，誰也沒有再出聲，我在最後掃了一眼程子默的臉之後轉身離開了。
沒有人追出來，走廊上靜得可怕，漸行漸遠的A班教室在身後安靜得就像不存在
像是被抽空了什麼，我無力得就連呼吸都覺得困難。
幾分鍾前，我說了謊
用謊言，傷害了深愛的人
突然覺得自己是全世界最可惡的人
明明深愛卻硬要說成不愛，傷到最深還得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
除了對不起，我真的什麼都不能給他了
對不起對不起
對不起，
我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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