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189 更新時間：20-02-26 13:50
是全知之神在說話！歌烈低下頭，跪在那裏匍匐於地，顯得恭謹異常，但是手並沒有鬆開法杖。他在靈魂中向著這個聲音說道：“全知者，我的眾神之神，是您要摧毀神殿嗎？是您讓洪水包圍了神城嗎？我無意質問，隻想知道答案。”
“是洪水摧毀了神城，是大雨帶來了洪水，是從海洋吹來暖濕的風與高原盤旋的氣流交彙導致了大雨，是我的神力讓高原的氣流盤旋，是我的憤怒指引了雲端的雷電。”神靈回答了他的問題，聲音威嚴而平淡，幾乎不帶任何感情。
這答案似乎另有深意，歌烈沉默了片刻，不知在苦苦思索著什麼，最終卻歎了一口氣道：“洪水已經來到神殿之外，神靈啊，我取出了城中所有的魔法石布下了一座大陣。如果您能夠保全這座城池，讓席卷城邦的災難退去，我將它們全部作為給您的獻祭。”
神靈的聲音流露出一絲嘲笑：“獻祭？這裏是供奉我的神殿，而我可曾在神殿中取過任何財富？以進獻我之名接受人們的獻祭，不是都由你們這些神官與祭司享用？多麼可笑啊！此時你想起了獻祭，難道認為神靈可以用人間的財富收買嗎？”
歌烈恭敬的答道：“偉大的奧科神，這並不是收買，而是祈求。如果洪水不可避免的要摧毀神殿，那麼這座神術大陣將會成為守護城牆最後的力量。這不是在對抗神靈，而是在保護這裏向神靈進獻的人們，是萬千人的信念，不論這洪水從何而來。”
那聲音突然沉默了，歌烈匍匐在地靜靜的等待，良久之後才聽見神靈的聲音又響起，帶著笑聲回蕩在虛空中：“可憐的祭司，不知你將如何麵對心中的信仰？你不理解神靈，這裏的人們崇敬與膜拜我，我不會取走城牆上的那些神石，那是整個城邦多年蓄積的財富。如果我這麼做了，所有的人都會怨恨與遠離我，你想讓我自行摧毀神明的尊嚴嗎？”
“那麼我們就這樣等待這洪水淹沒平民的頭頂嗎？即使是這裏，也有人是無辜的。”歌烈衰老的心靈呐喊著：“以神靈的力量，沒有人能在洪水中幸存！”
“你是想問我為什麼沒有在洪水中拯救他們嗎？我為什麼要救他們？洪水是我對城邦的賜福！我將聽見萬眾的歡呼，我的神殿將湧入潮水一般前來表示感激的信徒，不久之後你就會明白這一切的。”
歌烈驀然良久，掙紮著又問了一句：“可是整個神殿都將被摧毀了，一定有人無辜。”
奧科的聲音變得輕蔑起來：“當罪惡蔓延到每一個角落，洪水不會分辨有誰無辜，我沒必要在洪水中拯救罪惡，也沒必要救起你所謂的無辜者。在我眼中，他們同屬於一族，已經背棄了神諭的保護。
凡人短短的一生都將迎來死亡，無非是以哪一種方式。不要忘了他們都是神殿的一員，每個人都有背負著責任，他們應該責怨族人帶來的災難，也要責怨自己又做了什麼來挽回？既然最終無法挽回，那麼覆滅的就是一整條船。”
神靈的話不太好理解，奧科竟說洪水是他的賜福，而神殿不值得在災難中被挽救。歌烈終於抬起頭問道：“偉大的神靈，這洪水是您帶來的嗎？”
聲音冷冷道：“我不會再回答這種愚蠢無知的問題！”
歌烈又問道：“那麼神殿的命運又會如何？”
“這要問你、問你們自己！”說完這句話大殿便再無聲息。歌烈感覺到那被神像注視的壓迫感消失了——這位神靈已經走了。
歌烈在神殿中沉默許久，仔細回味著神靈所說的話，他獨自冥想了一夜，當遠方的天邊露出一線微光時，才恍然明白了一些。
奧科隻是發動了一場大雨，就歌烈親眼所見，可能隻是使用了最簡單的空氣神術而已，卻包含了近乎無邊無際的神力。他用神力改變了高原盤旋的氣流方向，使之與海洋上吹來的溫暖潮濕的季風相衝擊，從而引發了連續的暴雨。
雲端上的神靈操縱的僅僅是狂風和閃電，當高空氣流交鋒形成自然的漩渦時，已經不需要他再使用神力，這場暴雨會直接下到結束為止。想阻止大雨，將比發動它要耗費更巨大的神力。恩裏爾隻是發動，並無意耗費更大的力量去阻止。
這巨大的神術遠遠超出老法師的想象，比他在城牆上所搭建的，讓整個大陸都讚不絕口的神術大陣高超了不止一籌，他有些無力的從地毯上爬起來，臉色潮紅的像是幾十歲的年輕人。
大祭司在第二天清晨再次爬上城牆。
“神靈已有諭示，這是城邦所麵臨的考驗，洪水過後將有福祉。但是否能迎來那福祉，全在我們自己。莫問神靈賜予了什麼，跟我上城牆去抵禦這洪水吧，這是我們的抗爭！”歌烈對所有人都如此說，然後手持法杖放出了亮光，代替還未完全升起的太陽，成為了工人們加緊建築的第一道陽光。
歌烈緩緩的繞著城邦行走，法杖中的魔石激發魔力，用最簡單也是最有用的土元素神術加固著每一段城牆。他暫時什麼別的都不去想、也不可能去想，隻能思考兩件事：洪水最終上漲的高度是否會漫過城牆的最低處、在力量耗盡之前洪水能否退去？
這位大神術師幾天幾夜沒有休息，繞城而行，緩緩的腳步始終沒有停下，一臉肅穆而虔誠的神情，但眼中總似有晶瑩的光在閃動，不時仰望著東邊的天空。
變故是在洪水將要漫過城牆的那個下午出現的。
按常理，正常的城牆是無法抵禦洪水的，因為城牆大多以磚石結構為主，擋水能力並不好，別說是漫過城牆，就算水隻有膝蓋那麼深，也會滲透到內城，可是魔法遮擋了這股力量，它使整個城牆成為了一個整體，洪水要麼就毀滅他，要麼就無法進入城邦之內，在暴雨連綿的第26天，巨大的洪水終於湧上了牆頭，歌烈幾乎絕望的坐倒在大殿的主位上，周圍是一群麵帶驚懼的神官，他們甚至不敢逃走，如果洪水降臨在他們的頭頂，這些平日高貴的存在將會與城中手足無措的平民沒有差別。
歌烈閉眼等待著死亡，他似乎已經陷入了永痕的寧靜，大殿燈火搖晃，在場的一切都像是構成了一副瑰麗畫卷。
他聽見，有什麼在劇烈的轟鳴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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