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190 更新時間:20-02-23 18:13
本來老宮是應該留下來的,因為同為出家弟子,老宮留下來了幫忙不會像我這樣不太方便,但是因為好不容易來一次,老宮還是決定和我一同到各處溜達溜達。其實最主要的還是因為陳老的狀況並不算太悲觀,老宮也就輕鬆了起來。
說實話,即便是沒有惟靖師弟解釋陳老叫我們來的這其中緣由,我也並不是擔心陳老就此離去。因為修行到陳老這個地步,即使沒能證天仙之道,也是有機會兵解成為鬼仙的,並且有很高的把握。隻是鬼仙無形體,看得見觸不到,大部分時間都需要蘊養在香火堂上,相比較而言我更喜歡這個有血有肉的小老頭。
京都重陽宮也是有三位鬼仙的,就供奉在祖師堂中,供後人弟子們朝禮。大學畢業那年得知老宮在重陽宮出家我還去過一趟,見到了其中一位,但是鬼仙畢竟不是真仙,那次見到那位重陽宮的老祖師過程著實算不上有多好,因為度了一些陽氣給他,倒讓自己躺在床上輸了兩天的點滴。
齊南這幾年的發展算是很不錯的,老城區保留的基礎上,新城區建設的非常有現代藝術感,我和老宮走在大街上,感受著一絲年味,開始聊起了大學時代的事情。青春,總是一個讓人無比懷念的故事,即便是過了許多年後,再去翻閱許多遍,依舊喜歡。
“老木,我記得你大學時候談了一個女朋友,分了麼?”男人之間的談話無外乎三個話題:我故去的輝煌、我如今的瀟灑、女人。再多一個話題就是國家大事了。
“你一個出家人,怎麼關心起這種事情了。”我把手趴在欄杆上,望著天橋下的行人與車流。
“這不是沒話題了,想了想除了你那20萬什麼時候轉給我,也就剩下這一個共同話題了。”
“要不要這麼直接,難道我們兄弟間都已經隔閡到這種地步了嗎?竟然無話可說了?這種塑料兄弟草是不是隻能借給你20塊。不能再多了。”我好笑的說到。
“別介,一碼歸一碼,即便是再塑料,你得看在祖師爺的麵子上。”
我不再去接這個話題。
“沒有分,她不是考研了嗎,然後現在又在讀博,好像有一個課題要去趟秦西,所以就沒有跟我回齊南。”
其實也並不是我和老宮說的這個樣子,我大學的時候談了一個女朋友,屬於那種很傳統的女孩子,有次社團聯組織聚會,這姑娘穿了一套很仙氣的衣服,那時候我剛好喝了一點酒,膽子一大就追了,後來慢慢的就走到了一起。
但是由於各種原因,我在大四的時候休學了,最後雖然校方一直在做思想工作,但是最終我還是肄業了。那時候她並沒有多說什麼,再之後她大學畢業那年接了碩士,再之後接了博士,我們之間的共同話題也逐漸變少了,但是關係還是沒有出現太大的裂隙。
回齊南的時候我問題她一次,她說有個課題要忙所以春節可能回不來,我多問了句:什麼課題非要大過年的去忙。她回:我希望學術上的東西你不要給我約束,這些說了你也不明白的,我希望你能支持我。
最後我回了齊南,她去了秦西,而沒想到老宮卻從秦西來了齊南。
老宮見我不願意再多說,也沒有繼續往下問。其實由於性格的原因,我和老宮在學校裏的時候朋友並不多,隻不過稍微有點區別的就是我女生緣比較好,而老宮啥緣都不好。老宮入道是因為他知道我是一個道士後接觸了很多相關方麵的故事和話題,後來就慢慢變成了一個玄門弟子,而且還是出家的那種。但是除了老宮以外,即便是連我的女朋友都不知道我是個道士,主要是我平時並沒有顯露出來這方麵的事情,而老宮之所以知道完全是因為一次偶然。
我很喜歡站在天橋上看著下麵人來人往,車流不息的樣子。他們是這個城市繁華的一部分,但也是這繁華下的行人。亦或是如我一樣,和我們一樣,是這萬千世界的一部分,但是從來不是主人,也無關緊要。
“這個時候如果再來一瓶福佳白就完美了。”我自言自語到。
“我還是喜歡喝雪花。”老宮補了一句。
“誒?你們出家人還可以喝酒的嗎?”
“我又不是和尚。。。”
農曆臘月二十三,小年夜。
我和老宮各自懷著心事走在寬闊的馬路上,就像學生時代大晚上從網吧出來壓馬路一樣。但是向我們兩個這樣,一個穿了一身藍大褂,一個穿了一身剪裁得體的西服,怎麼看都像是非正常人士。我知道老宮一直在想惟靖說的關於秦西的那處遺址,但是我隻去過一次秦西,對此也幫不上任何的忙。
“晚上你是回廟裏住單房還是回我那裏。”
“那還用說麼,我和你睡。”
“。。。”
其實這句話並不尷尬,畢竟,我們曾經在一起同居了三年多。
第二天一早我是被老宮的敲門聲吵醒的,拿起手機一看才知道有三個未接電話,一個是惟靖的,兩個是老宮的。看來惟靖先是給我打了電話,然後我沒有接到,所以她又給老宮打了電話,老宮一開始沒起床(他睡樓下,我睡樓上)所以給我打了電話,看我兩個電話都沒有接起來就來敲我的門了。
“怎麼了?”我穿著睡衣給老宮開了門。
“那邊打電話來說,陳老可能是去了,因為今天早上有人透過房門看,陳老坐在那一動不動,連呼吸起伏好像也沒有。”
“怎麼會?”我心裏一陣慌亂“會不會是用了某種功法。”修士之中是有一種功法可以讓自己的體溫、心跳都維持到一個臨界點的,類似動物的冬眠。
“不是,後來惟靖和惟有進去了,發現確實已經沒了呼吸和心跳。”老宮的表情說不出悲喜,這種表情我隻在大學時候老宮和一個女生表白失敗後看到過。那是一種茫然。
我沒有想到這件事來的這麼突然,等到我們兩個感到龍神廟的時候已經聚集了很多人,有的是認識的,有的是不認識的。陳老的屍身已經被停放到了外麵搭起的靈棚裏,慘淡的日光在藍色的靈棚的二次過濾下變得更顯得淡薄。
“惟靖師弟,陳老呢?”我和老宮見到惟靖的時候她已經在安排廟裏的常住道眾去通知其他本地廟宇和秦西省那邊的傳承廟宇了,陳老一生人望很高,所以要通知的人也很多。
“師兄,我現在也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師父他就這樣子了。”惟靖自然是知道我和老宮問的是陳老的命魂去了哪裏,因為我們都不相信陳老沒有留下鬼仙傳承。看得出她現在承受了很大的打擊,整個人顯得比較消沉。
“屍體有什麼變化嗎?”老宮顯然難以接受這個答複。
一般來講,無論是兵解還是屍解,屍體肯定都是會與普通人的生老病死表現出來的樣子有所不同的。兵解成骨,就是說兵解的屍體會直接化為白骨,而命魂會寄托在生前的器物上麵。這種兵解鬼仙的本質還是鬼,隻不過可以逃脫一時的輪回,有著比較長時間的存留,但是很難再有大的成就,所以曆代以來選擇兵解的修士很少。而屍解的表現一般是屍體直接消失不見,化入陽神精魄,成為鬼仙,這種屍解而成的鬼仙可以成為香火神仙,雖然沒有實體,但是能夠在陽世間顯現,但是要想繼續成就上品仙位,就要投胎或者奪舍後再獲肉身。
最早的時候,對於仙位的劃定並沒有統一的說法,晉朝時期,靈寶派祖師葛洪在其著作《抱樸子內篇•論仙》中引用了《仙經》的說法,將仙位具體的分為三等:天仙、地仙、屍解仙。稱:“上士舉形升虛,謂之天仙;中士遊於名山,謂之地仙;下士先死後蛻,謂之屍解仙。”
現在所說的鬼仙其實對應的就是這三等說法的“屍解仙”;到了清朝時期,正一派道士王建章在《仙術秘庫》中對神仙的品級加以歸納總結,稱“法有三乘,仙分五等”,這一說法得到了普遍的肯定。而其五等仙也是現在通用的仙位分類,即:天仙、神仙、地仙、人仙、鬼仙。
“沒有,早上我和惟有發現師父的時候,已經沒了生命特征,因為沒有預備壽棺,所以暫時停放在這裏,但是屍體沒有發生屍解。”惟靖知道我們心中所想,所以帶著我們靠近了陳老屍身的停放區,並且拉開了已經蓋在上麵的黑布一角。
“我去!”可能是心裏麵一直緊繃著,突然發現了什麼,老宮看了一眼後很不適時的爆了個粗口。我下意識的也看了過去,心裏也突然的一跳,不顧惟靖吃驚的眼神,把整塊黑布都揭了開來。站在遠一些地方的龍神廟道眾下意識的反應就跑了過來。
“陳老的衣服很久沒有洗了麼?”憋了半天,我說了這樣一句話。
此時靈床上隻剩下了陳老那套不知道洗了多少次的棉道袍,不知道為什麼,陳老的道袍硬的像紙板一樣,如果不是掀開了蓋著“屍體”的白布,大家都會以為裏麵還是一具屍體。
“這是怎麼回事,我和惟靖師弟親手搭的靈床,很多人都看到了陳老就躺在這底下的。”惟有是最先跑過來的人之一,看到陳老的屍體竟然不翼而飛,皺緊了眉頭。
“如果確實不是有人冒著被抓到吃牢飯的危險來這裏偷一個老道的屍體,那麼應該說是個好消息,陳老屍解了。”我用手摸了一下陳老的道袍,發現是因為天氣太冷,水汽凝結把衣服凍成了這個形狀。一些在冬季把衣服晾在外邊的人可能知道這種情況。
“可是。。。”惟靖的眉頭也皺得很緊,陳老如果是屍解了,為什麼卻沒有鬼仙顯現?
這也是我和老宮在疑惑的地方,就在我還在思索的時候,老宮那大的要命的手機鈴聲響了起來,我能感覺到整個廟裏的人都被嚇得一個激靈,畢竟剛剛大家都在一種“破案”沉思模式中。
“惟榮,是我。”
“師。。。師伯?!”老宮下意識的差點把手機丟出去,這太詭異了,我們站在一靈床旁,圍著一套凍的成了形體的道袍思考“疑案”,卻接到了疑似已經死亡的道袍主人打來的電話。
“我現在在秦西,我也不知道我現在是一個什麼情況,看上去像是祖師爺說的陽神,我在坐環的時候,突然就感覺到了一種明悟,感覺和大道自然的感知又親近了一些,等我從這種明悟狀態脫離出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在秦西的道友家中了,因為隻記得你的手機號,所以打了過來,你告訴惟靖,我明天就回去,讓她不要擔心。”
因為大部分時間都在廟裏,這些徒弟們的號碼很少能夠用得上,反倒是離得比較遠的老宮,陳老對著A4紙打印的電話名錄打過不少次,也在來電顯示上看過不少次,竟然就記了下來。
“好的師伯,我知道了。”老宮點了點頭(雖然陳老看不到)。
“嗯,你不用點頭了,你點頭打電話的時候別人也看不到。”
“我去,師伯,您果然成精了!”老宮著實是被嚇到了,我看到了他的手抖了一下。
“你這個小子。”陳老再電話那頭笑了一陣,然後掛斷了電話。
因為離的很近,我基本上是一字不落的聽清楚了陳老和老宮的對話,這時候我的心裏可以說是極度的不平靜。
在這種情況下你願意相信陳老再某寶上訂做了一個真實比例的蠟像放在了屋子裏然後現在保質期過了化掉了;還是願意相信陳老陽神修成成仙了順便去秦西旅了遊?我現在甚至都想選擇前一種可能,但是理智告訴我(你現在和我談“理智”?),陳老應該不太可能這麼惡趣味,真相應該是後一種更多一些。
“怎麼了?”惟靖終究是一個小女生,雖然入了道,雖然現在看上去把廟裏的事情打理的井井有條,頗有一番大師姐的感覺,但是在這種事情上還是失去了分寸。
“陳老打來的。”老宮現在的思緒極度混亂“惟靖師弟,如果我現在告訴你陳老他以一種我們不知道的交通方式去了秦西旅遊,不知道你會不會相信?”
作者閑話:
琵琶弦斷人自理,零落作泥他不知,五道輪回夢一場,奈何橋頭往故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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