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275 更新時間：09-03-22 00:07
春光明媚。陽光著了一絲細小的草香味，在那隊出門狩獵的北地牧人身上婉轉鋪陳開來，輕輕跳躍，驅了冬日多時的冰凍，但風拂過麵，有時過於強勁了，又有些微寒。
湛藍的天靜謐地包容了這一片祥和的土地。遠山含黛，透出絲絲烏青的俊朗。地勢向山處抬高，緩緩延伸，近處卻是一望無際的嫩綠，幾番凹凸的小丘更增了些許不平的別樣情致，再遠些便是一汪碧藍的水灘，牛羊成群。
“好！好身手！”那隊個個一身勁裝的人群不時傳來陣陣稀落的鼓掌聲。體格健壯高頭大馬中，那中原的公子跨一匹雪白良駒，更顯奪目，卻不像其他人一般，馬鞍騎射，裝備一應俱全，隻隨意牽了根韁繩，走走停停，不時笑著，為前頭拉弓搭箭之人喝一兩聲彩。
“卓姑娘好身手。”他拽著韁繩，將馬引至一身絳紫的女子近處，見她帥氣地拉弓，如此稱讚。
箭如電掣般直擊遠處。女子迅速地把弓收至臂上，甩甩韁繩奔至被射倒的獵物處，斜下身去隻手一抄，又坐穩，停將下來，抬手將方才射箭時跌落胸前的長發甩至腦後，左手已然多了隻小巧的兔子，回頭向著那黑衣公子嫣然一笑，甩甩韁繩回轉到他身旁。
“任公子可是從未習過騎射？”女子騎馬靠近了，想人群中隻有他一人什麼事也不做，隻呆呆地望著，眼看那匹雪白的高頭大馬都耐不住如此寂寞了，關於他那句“不精騎射”的言論仍舊千萬般不信，便又如此問道。
“那倒也不是，幼時習過些許，但都是宴飲聚會作樂時戲耍之技，便也無這實地獵狩的經驗，怎能和從小便在這草原長大的卓鷹部族人比呢。”他依舊拒絕，其實心裏並非如此想，對這女子，實是不便多說。
“難得來到這北方打獵的好地，難道不想一試身手麼？便當是一同玩一玩吧，何必顧慮諸多呢。”她沒有氣餒的意思。
“真的不必了，你們玩便成，我在這兒幫你們打打後手，也好。”他三番幾次的這般拒絕，倒弄得女子像是有些強人所難了。
“哎，那好吧。風還是有些寒的吧。還是披上風氅要好，病剛好，可別再凍著了。”女子在心裏歎氣，見他一再推脫，便當了他真是害怕出醜，便不再堅持了，轉而細聲囑咐。
“哦好，好的，現在還不冷，一會風要再大，便會披上的。”他笑，多謝她的關心。
“卓沁，打著什麼好家夥了？給爹爹看看！”一聽便是族長的聲音，身後跟著一群壯碩的男子，往他們這邊過來了。
“是雪兔呀爹爹，漂亮的小家夥。”卓沁揚手，抓著兔子的耳朵拎上前給他爹爹看，又轉頭對那騎白馬的黑衣公子：“任公子好像對雪兔特別喜歡呐，是麼？送你吧，要養起來也可以的，沒中要害。”卓沁不由分說吧兔子往任遠懷中一擲，男子匆忙捧住，接了下來，看看手中雪白兔子轉著烏黑的眼珠，一副賊精的模樣，想起多日前落難的那一幕，搖了搖頭，哭笑不得。
“任公子不打獵？怎麼弓箭都沒帶？”族長見黑衣男子一副隨性頗有些懶散的模樣，仿佛是輕裝上陣，竟然裝備全無，不禁滿臉疑惑。
“任公子大病初愈，打獵也太勞力了，讓他歇歇吧，本就是出來散散心罷了，難不成爹爹還少陪你打獵的人呀？”卓沁搶著說話，連忙替他解釋，在北地若是不精騎射，確實有些招人笑話了。
“是，是，族長你們盡興便成，不用管在下的。”他笑著敷衍，抱著懷中那隻亂動的兔子，心中卻另有所慮。
“任公子身子嬌貴，定是經不起風吹和馬背的顛簸，騎射怕也是不會的吧？中原人好似都喜四書五經而不慣騎射吧。”卓義牽了馬也過來了，一開口卻像是諷刺般咄咄逼人。
“是。”黑衣公子嗅出話語中的火硝味，卻依舊溫婉地笑著，正色道：“自是不比草原上的人。在下不班門弄斧。”話雖謙恭，卻說得不卑不亢，雖是說著技不如人，那神色倒絲毫沒有服輸的意味，未等女子替他辯白已然贏著了氣勢，倒是那北地男子一時不知該如何應話了。
“爹爹快看！那是什麼！”就在沉默的間隙，絳衣女子的一聲呼喊打破了這僵局。她調轉了馬頭向遠處，指著天空一處，話腔已由驚轉而為喜了。“啊！那是白麟雕！看見沒爹爹，青藍色的尾翼啊！真漂亮！爹爹快看啊快看！”
眾人都被女子的驚呼引去了視線，順著她指的方向望去。
兩隻雪白的雕，乘風而旋，互相嬉戲著，以黛山為布景，翔出一抹雪樣的白色，尾翼罕見的青色彰顯了它們稀少的珍貴，讓人徒地想起了“山抹微雲”的詞句，仿佛不是人間尤物一般跌落人間的凡眼之中。
“真的是白麟雕！有生之年竟然能得一見！”族長也不禁興奮起來。殊不知白麟雕因為稀少絕美，雖說在牧人口中流傳盛廣，也有很多人以為不過隻是一個傳說罷了。它們性情極傲，青藍色的尾翼珍貴至極，能通運澤福，但它們絕不會輕易屈從射技不佳的人，要射落它們本就不易了，若是射下後讓它們落地沾染地氣，羽毛一下子就會變成死灰色，沒有半點光澤。更有傳說此白麟雕乃是雪山上誤落人世的神明，偏愛人間的神射手，便化作這雪羽藍尾的雕，若是拉弓卻未射得，白麟雕便會遷怒此人，讓其一世不得平順。
“弓，快給我那把弓！”絳紫色衣的女子甩下手中六石的弓，硬向著卓義身手討要他身後馬背上匣中的那把十二石的鑲玉長弓。
“卓沁，你拉不動的，要射這白麟雕，可比登天還難，況且若是射了卻不中，那傳言……”
“誰說我拉不動……”女子嘴上倔著，語氣卻委實軟了下來。她知道即使借得了弓，也是逞強罷了。要想射下這兩隻白麟雕，就像卓義說的，登天還難。
“丫頭不可！打消了此念頭吧！就算是爹爹也不敢保證能射得下來呀。你就當誤遇了神明，看看就夠了罷！”族長見乖女兒好不甘心，然而自己也是不敢一試，隻得如此安慰她。
卓鷹部的大小姐抬眼望望四周，眾人個個麵麵相覷，她又望了一眼不遠處仿佛盤旋不去的白雕，低下頭撇了撇嘴。
一直隱在人後的黑衣公子望著女子微撅的櫻唇突然皺眉，悄悄來到她身後，湊上前去。話語帶著溫熱的氣息直撲女子耳後，惹得她一驚，回頭卻見他微微低首，不過蜻蜓點水般莞爾輕笑，道：“想要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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