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189 更新時間：20-05-18 17:34
待黑霧散盡，雲羨予才看清了那女人的樣子。
那是一個如蛇一般的女人，雖是人形，但是她渾身布滿了青綠色的鱗片，一張豔麗的人臉上帶著不屑的表情，那張鮮紅的嘴唇放肆的笑著。
“小公子，你是誰啊？為什麼從你的身上嗅不到一絲一毫的妖氣？。”瑤姬扭了扭腰，望向雲羨予。
不等雲羨予開口，沈逸藍便擋在人的麵前，眼神淩冽的說道：“你怎麼會在這裏。”
瑤姬扭著細腰走上前來，一根修長潔白的手指在沈逸藍的胸口慢慢的滑動，朱唇輕啟：“我隻不過是替我的主人上來辦點事兒，看見大人您在此喝茶便想著來打個招呼，並無其他企圖，大人您反應有些過度了。”
“那為什麼沒有向我報備？”
“嗬，大人，有的事情我覺得應該也不用我多說了。”瑤姬不屑的轉身，“我是一直都很不明白的，你的妖力那麼強大，當你擊潰淼兮的時候，我們都以為這是我們妖族崛起的開始。沒想到你卻跟淼兮那個傻子一樣愚蠢，沈逸藍啊沈逸藍，你為什麼執意要幫助人類來壓製你的同族？”
“這是我的事情，你不需要知道。”沈逸藍抿著嘴，眯起了眼睛。
“是了，這的確隻是你的事，不過你的力量已經開始衰弱，你以為你還能壓製我們多久？”瑤姬嗤笑，“你的那些可笑的堅持，隻能把你帶到萬劫不複之地。”
“你們大可來試上一試。”沈逸藍冷聲道。
瑤姬依舊是一臉不屑的笑，她將手伸出來，仔細的端詳了一番，說：“沈逸藍，總有一天我會用這隻手，插進你的胸膛，把你心掏出來瞧一瞧。”她的語氣輕鬆愉悅，就仿佛是在討論今晚吃什麼一樣平常。
“對了，咱們同族一場，我覺得我還是應該告訴你一下：昨天晚上那個人可不是什麼罪犯，不過是那些人類找不到貢品了，便找了個無權無勢的小老百姓湊數兒的。”
“你以為我會相信你說的話嗎？”沈逸藍的眼神晃了一下，最終還是緊緊的盯著那女人。
瑤姬見狀，滿意的點了點頭，說：“信與不信那都是隨你，好了，我還有事兒呢，回見，小公子。”
話音未落，瑤姬便化作一縷煙塵，消失了。
隨著瑤姬的離去，茶樓裏的人們陸陸續續的醒了過來，人們滿臉疑惑地打量了周圍，聳了聳肩，繼續高談闊論，好不熱鬧。
方玄纁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用眼神詢問這二人發生了什麼事。
雲羨予表情凝重，他直直的盯著沈逸藍，問道：“沈公子，你到底是誰？”
“我？”沈逸藍眨了眨眼睛，一臉的無辜，“雲公子為何這麼問？”
“你那昨晚在海邊帶走的那個人，最後怎麼樣了？”
“……”沈逸藍低著頭，默不作聲。
雲羨予冷笑一聲，平淡且疏離地說道：“如此，便是在下多嘴了，今日我倆就先告辭了。”
“小傲！你聽我說。”沈逸藍聞言急了，一把捉住了雲羨予的手，滿臉的懇求。
這一捉，雲羨予的心莫名的顫動了一下，他在心裏默默地問自己，自己從來都不是一個愛管閑事的人，尤其是像這樣隻認識了幾天的陌生人的事兒，但是也不知道為什麼，這沈逸藍就像是與自己已經相識多年的好友，如果他有什麼事兒，自己下意識的就…這難道跟自己失去的那段兒記憶有關係？
這解釋，要不要聽。
雲羨予有些煩躁，他站在原地，猶豫著。
方玄纁被雲羨予拽著，眼神在兩人身上來回轉悠，最後還是輕輕的扯了雲羨予的衣角，輕聲道：“羨予，你不是說你也覺得好像是跟沈公子相識已久嗎？你既然有這種感覺的話，那說不定你倆真的就認識了很久，說不定沈公子還知道關於你身世的事情，咱們就聽他說說？”
於是雲羨予才坐回了座位上，冷冷的看著沈逸藍。
沈逸藍感激的看了一眼方玄纁，也跟著坐了下來，咬著嘴唇想了一會兒，才緩緩開口道：“重新自我介紹一下吧，在下沈逸藍，另一個身份就是濱城人口裏的海神。”
雲羨予點了點頭，說道：“嗯，昨晚看你回海裏的時候，我就大致猜到了。”
方玄纁倒是一臉的驚訝，一臉走了大運的樣子看著沈逸藍嚷嚷：“神仙呐！”於是不出意外的，周圍安靜了一下。
方玄纁似乎也意識到了問題，於是便縮了縮脖子，吐了吐舌頭。
沈逸藍側目一笑，不緊不慢道：“那有什麼神仙，我不過是一隻鸞鳥修成了人形而已。”
方玄纁低聲問沈逸藍：“那，傳說的事情都是真的嗎？是你殺了之前那個妖怪…”方玄纁察覺到自己的話有些不妥，但是他左思右想也找不到合適的詞來代替，隻好作罷，“反正就是那麼回事兒吧…真的是你嗎？”
沈逸藍答道：“嗯，可以這麼說。我代替了他，但是我沒有殺他。”
“先不說這個了。”雲羨予插嘴進來，“沈公子，你之前是不是認識我。”
“對啊。我認識你，很早很早以前，我就認識你了。”沈逸藍點了點頭，將身子靠在窗框上，接著說，“我是去北疆遊曆的時候認識你的，那時候你家就住在海邊的一個小漁村裏。當時你還很小，個子才到我的腰。臉蛋圓圓肚子圓圓的，就像個糯米團子。北疆寒冷，你穿得很多，鼓鼓囊囊的，有時候一跌倒就爬不起來，得在地上掙紮好一會兒。”
方玄纁聽了這話便“噗呲”一聲笑了出來，他眼珠子一轉，發現雲羨予正一臉嚴肅地盯著他，隻好斂了笑意，裝出一副認真聽講的模樣。
沈逸藍接著說：“那時候我也年輕，隻覺得這個孩子還挺有意思，跌倒了也不哭，隻是張牙舞爪的像被翻過去烏龜。於是我就一直在海裏看你，有時候也會逗一逗你。”
“這怎麼覺得有些許的猥瑣呢…”方玄纁在心裏默念。
沈逸藍頓了頓，然後才繼續說道：“又過了幾年，你慢慢從小團子長成了一個小夥兒，你很調皮，總是跟村子裏的孩子們打架。隻要一打架你就跑到海邊哭。就是這個時候，我倆相識了。”
“再後來呢，我們慢慢地就熟絡了起來。你有心裏話了也會跟我說。你隻要和村子裏的人打架了，就會來找我，我呢，就會跟你說話，有時候還從海裏帶上來一些小玩意兒。”
“等等…”雲羨予打斷了他，懷疑道，“你到濱城已經是幾千年前的事情了，那我…”
“你不是人類啊…雖然我不知道為什麼你身上沒有一點兒妖氣了，但是你確確實實，不是人類。”沈逸藍輕描淡寫的說著。
“你怎麼知道是我？畢竟，那都是幾千年以前的事情了。”
沈逸藍眨了眨眼睛，想了一會兒，說：“感覺吧，你們剛到濱城的時候我就覺得應該是你，但是又不敢確定，直到那天晚上，你的氣味讓我確定了。”
“請繼續。”雲羨予緊緊地抿著嘴，不知道在想著什麼。
“後來，就這樣過了好幾百年，知道有一天，你的村子起了好大的火，你跌跌撞撞的跑，後麵有很多人追你，我問你發生了什麼事，你隻是不住地哭，什麼也不說。不一會兒，那些人便追了上來，情況緊急我也顧不上那麼多了，於是我就替你攔下了那些人，讓你先逃走。”
“那我到底是什麼？”雲羨予怔怔地問道。
沈逸藍搖了搖頭，說：“我也不知道。”
雲羨予的眉毛緊緊地擰在了一起，他沉默了許久，才開口問：“那之後呢？”
“之後啊，之後我就再也沒有見過你了，就算我滿世界到處找你，也沒有你的一點兒消息。直到幾個月前，有一個紫眼睛的少年找到我，告訴我你會來。我當時也沒當回事兒，沒想到，你真的來了。”沈逸藍寵溺地笑了，就像是一個老父親看見了在外打拚了多年衣錦還鄉的孩子一樣。
雲羨予被這樣看著有些別扭，於是接著問：“那昨晚那個人…”
沈逸藍猶豫了一會兒，才慢慢說道：“那人啊…被我吃掉了。”
“啊？”雲羨予不可置信的看著沈逸藍，結巴道，“你…你吃掉了？你怎麼…我…”
“沒辦法啊…”沈逸藍歎了口氣，“剛剛你也聽到了，瑤姬說的話。我需要人類的生氣來保證我的力量。不然，我可壓製不住那些海底的猛獸們。”
“那你和之前那個妖怪有什麼區別？”雲羨予有些憤怒。
沈逸藍有些疑惑了，問道：“我也是人類口中的妖怪啊，我們能有什麼區別呢？”
雲羨予被問了語塞，悶悶的坐著不說話。
見此，沈逸藍接著說道：“我代替了淼兮的位置以後不久，我發現我漸漸的有點兒力不從心了。我想了很多辦法，有的辦法有效，但是遠遠不夠。最後隻有一條路可走…”
“於是你就跟人類的統治者達成協議，讓他們定期給你提供那些犯了罪的人，以換取你保護這片土地和這裏的人？”雲羨予問道。
沈憶寒點了點頭。
方玄纁想了一會兒，小聲問道：“那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呢？按道理來說，你也是妖怪的話，你不是應該跟那些妖怪是一夥的嗎？”
窗外的雨慢慢的停了，陽光穿過窗戶灑在沈逸藍的身上，他微微笑著，溫和又虛幻。
“因為一個人。”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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