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138 更新時間:20-08-17 23:08
段慕白很少進季榮崢的屋。每次除了在書房便是在段慕白的屋裏,可這一次,季榮崢卻毫無忌諱得將他帶回季府,好似一個帝王的生死與他根本就無所無謂。
段慕白如從前一般對季榮崢不做反抗,卻是比之前更要話少,出宮到現在幾乎不曾說過一句話,就這麼安靜坐在床邊,神情呆滯,雙目無神。
季榮崢連著幾日不見人影,晚上回來也隻是摟著他不說話,照著往日,段慕白這般不冷不熱,他定又要冷嘲熱諷一番,可這麼些天來,不說段慕白,就連季榮崢都仿若變了個人,有時候,欲言又至,甚至是在靜得隻能聽到風聲的夜裏,他也隻是雙臂用力摟緊他,恨不得將他狠命箍小一圈。
他將他的胸膛緊貼著他的背,橫在他胸間的胳膊用力往他身上貼,腦袋抵在他的脖頸間,說話的氣息濕熱熱噴上他的耳畔:“段慕白,我給你時間想明白,不要讓我失去耐心。”
段慕白側躺著的身子蜷得更是緊,雙腳並在一起,僵硬硬。
他是要將他藏起來嗎?真是可笑,就算藏起來又能如何呢?甚至都不用查,隻要有心的人一說,再是看一看當日的進出宮記錄就可,段慕白也不明白,遲遲不見有風聲,到底是為何,還是說宮裏頭的皇帝一死,窺欲了許久的人就有機可乘了?照這般道理,不管是太子有心還有無心,即位的人選,除了他別無他人。
段慕白一直沒問季榮崢,其實也沒這個必要,他從來都不過問他的事,也沒有這個資格來問,更何況,他與他來說,又能算什麼呢?隨你吧,季榮崢,你想如何那就如何,什麼都隨你。
季榮崢在季府最後一次見到段慕白就是在這一日醒來後的清晨。春節剛過,天氣冷的發寒,說話之間都是白呼呼的熱氣,更不用說是北方了,天寒地凍,睡下去就不想鑽出被窩了。季榮崢其實也是,夜裏頭睡得晚,清晨又醒得早,這段日子來整夜整夜都睡不踏實,偶然朦朦會不由自主環緊懷裏的人,卻又被懷裏之人身上的寒冷所驚醒,想起從前都是自己管不住腳的往他的屋跑,現在不用自己主動了,卻又睡不好了。那個時候夜裏頭抱著他就算是心頭再煩悶身子再累都會一下子放輕鬆下來,要是能在暗夜裏再看上一看他抿著唇皺著眉的模樣,當真是一日裏頭最舒心的事了。每日裏總是會比他先醒,他也不知道他是真睡著了呢還是故意裝睡不想麵對他,卻也是他覺得所有時光裏最安寧的時候,光潔額頭之上,輕輕印上一吻,再是順手捋過他睡亂了的發,掌心絲滑,眉間卻是微蹙。
一個國家的帝王平白無故死在禦書房怎麼可能會如何風平浪靜。段慕白不知,這季府外頭快要鬧翻了天。誰都知道是太子和四殿下給推薦了人,這會子皇帝死了,這伺候人的小太監卻不見了,要如何封住滿朝文武的口舌,又要如何跟天下人交代。
最好不過的計策就是將功補過了。
季榮崢匆匆趕回府,推開門後還是如自己心中所擔心的一般,裏頭空空如也。馬不停蹄得再次進宮,想都不想,直接破門進了四殿下的寢宮。
宮殿後頭陰暗密室,季榮崢也不是頭一次進去了,往日隻要是跟季越騁唱著反調子的人一般都會在這不為人知的密室裏無緣無故得消失掉。
季榮崢在推門的刹那,滿身的戾氣好似要震動這一室的陰暗,將將就在這一刻,心裏擔憂得要快發瘋了的人出現在眼前,曲腿而跪,額角之上一片血跡,也不知是給打了還是哪裏碰上了,可不管哪樣,季榮崢都有種像是有刀子在心口割似的疼,除了他!除了他還有誰可以這般欺負他這般動他!一身的素色衣衫都沾了地上終日不見日頭的土灰,身段的大小好似比在自己懷裏的時候更顯瘦了,一雙蒼白的手,手指依舊修長,握著的瓷碗都不比他的皮膚細膩。白色的瓷碗,裏頭是褐色的藥汁,段慕白隻仰頭喝到一半,猛地被人用力奪下,手腕不穩,藥汁晃出碗,褐色便要滴下唇角。
“段慕白!給我吐出來!”季榮崢掐著他的脖子,手掌的力道如何大小,連自己都快控製不住,“給我吐出來!”
“季榮崢!你是來給我壞事的嗎!?”這才有機會看清一旁坐著的人,除了季越騁還是有當今的太子殿下。
季榮崢“砰”的一聲將藥碗擱在季越騁麵前,沉著一雙眼緊緊盯著他,咬牙道:“解藥!”
“季榮崢,你瘋了是不是?這麼大的事難道要我將你推出去,還是說你一個人本事夠大,能安然無恙?”季越騁拍著椅子擲地有聲地問他,一臉的盛怒不比他少,又要顧著身旁的太子又要將季榮崢處理好,左右都是為難,這個時候把段慕白推出來,再來個栽贓嫁禍,隨便說一聲段慕白原來是二殿下的人,如此一來,這個宮裏,除了他以外就隻剩了太子一人,而太子這個人,蠢得簡直無可救藥!
“解藥!”季榮崢衝著他說得堅決,而後將段慕白的身子側過來,扣住他的下顎直視他,“段慕白,你敢死就試試看!”
藥效比想象中的快,段慕白覺得身體已經沒有多少知覺了,就算腦子裏知道季榮崢手勁大,可觸感卻基本全無,在他再一次帶他回季府後的頭一次,頭一次開口與他說話,他說:“季榮崢……你放過我吧……”
他叫他季榮崢,而不是……主子。
季榮崢使勁拍著他的背,狠聲吼道:“段慕白,我決不放過你!決不!”
段慕白難得與他笑,竟然還是安安靜靜,他又說:“季榮崢……我隻是有些累了而已……”
季榮崢一把將他全部都攬進懷裏,死死抱緊,抬起頭來對著季越騁大吼,通紅的雙眸幾近瞋目裂眥:“季越騁!解藥!”
“你!”
“四弟,本太子早說過,你這個親堂弟是靠不住的。”
一邊隻是安然坐著看戲的太子突然適時開了口,將季越騁心中原本最擔憂的事又提上了一遍。
“沒有解藥!我是要讓他死的,怎麼可能會有解藥!”季越騁一把站起來,恨就恨他這個弟弟什麼時候跟他鬧不好偏要選在這個時候!
“季越騁,你給不給?”
“不給!”
“好!不給……嗬……”季榮崢將段慕白摟過來,細心抹去他嘴角的藥珠子,動作輕柔,話卻是陰狠,咬牙切齒的痛恨和決裂,“段慕白,你是我的人,我不允許你死你就不能死!除非……我願同你一起死!”
話落,季榮崢驀地伸手取過一旁被他搶下的還剩的半碗藥,一口氣毫不猶豫的灌下。
“季榮崢!”季越騁搶前一步,卻還是遲了,瓷白藥碗摔碎在他腳邊,“啐”的一聲,同時進耳的還有他那位始終不能順他心的堂弟的聲音。
“季越騁,這樣,你還給不給?”
季越騁居高臨下盯著他,艴然不悅的神色讓他的臉在聽到季榮崢的話後幾乎扭曲起來,勃然抬起胳膊,手掌就在碰到季榮崢的麵頰前卻又頓時收住,怒目切齒:“季榮崢!你逼我的!”
季越騁猛地轉身,一邊同時探手入腰間,悄無聲息將腰間的匕首取出,同樣的穩穩當當,下手利落準確,刺進太子的胸膛時連眼都沒眨一眨,血霎時從太子的胸膛噴出來,濺了季越騁滿身,麵頰之上都是全部。幾個掙紮之後,季越騁才鬆手,太子吃不住的身子往地下滑,一臉的詫異和痛苦即便是在快要斷氣前還是不變。
季越騁從懷裏取出解藥扔給季榮崢,勾了嘴角冷笑:“季榮崢,是你逼我提早篡位的。”
季榮崢接住藥瓶子,打開來之後從裏麵倒出解藥,急不可耐將解藥喂進段慕白口中,也不看看那瓶子裏到底還倒不倒得出別的解藥來。
“季榮崢!你瘋了!解藥隻有這麼一顆!”
季榮崢看著趴在自己肩頭已是全無意識了的人輕輕笑,突然很想看清楚他的臉,這個總是在跟自己說話的時候低著頭的人自己好像從來都沒有人人真真的看過,印在心裏的模樣為何會突然之間變得模糊,就像小時候父親要他同時練了一個字很長時間一樣,忽地再下筆就會覺得這個字怎麼會是這樣寫的呢,它好像不是長這樣的吧。現在的段慕白,在季榮崢眼裏也是這樣的感覺,一直在心底以為是自己的,忽然之間說要失去了,要他如何受得了!如何舍得了!
“我知道。”季榮崢回答他,神色緩了下來,然後一把拉過他,道:“季越騁,我這輩子隻求你這一件事……”停了停後,又側頭看著段慕白,“是我負了他,以後想彌補也沒機會了……”季榮崢的話說得很慢,拽著季越騁的衣襟的手又是咬牙用力的拉緊,喘著氣道,“你幫我……照顧好他!”
一句不算長的話卻是因為藥效的關係而讓他斷了好幾次,季越騁也說了,他是要段慕白死的,藥效自然是強勁。
季越騁拽住他的手腕,鋒芒逼人:“季榮崢,你要是死了,就等著我怎麼不擇手段得折磨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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