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816 更新時間：08-09-20 18:02
眼前的影像不斷交替、重疊，一會兒是我在萬毒穀的點點滴滴，一會兒是我想象中的爹娘的事情，一會兒又是玉丞相猙獰著笑著一步步向我走來，我不斷地後退，一轉身卻又看見段天闊不斷遠去的背影，我拚命追著，拚命追著，卻始終追不上，眼睜睜地看著他消失在一團白光之中。
白光漸漸的消失，出現在我麵前的是那座竹屋，我看著裏麵的那個女子孤單的身影，心中如有千萬利刃在刺著自己，我想喊，喊不出聲，想逃，卻又逃不掉。再回身，卻是宮裏的太監要抓我進宮……
“啊！”我尖叫一聲，汗涔涔地從噩夢中驚醒。頭暈腦脹，眼前一黑，又重重地摔回了床上。
“小姐，小姐……”是若水的聲音。
我慢慢地睜開了眼睛，環視了一圈，是我的房間。看向窗外，是在夜裏。
若水問道：“小姐好些了麼？”她衣服淩亂，頭發也有著剛剛睡醒的痕跡，在我的被子上麵有一個淺淺的坑，看樣子一直是若水守在我的床邊。
按下心中隱隱的失落，我問道：“我……怎麼了？”聲音沙啞的讓我自己吃驚。
若水連忙奔到桌邊，一邊倒茶一邊說道：“小姐發燒了。那天是榮王爺把小姐送回來的，王爺特意叮嚀我讓我不要生長，我也隻跟老爺說是小姐又受涼了，上次落下的病根還沒有好，所以病情才會又惡化的。”
我無奈的苦笑，自從來到這天都之後，我還真的是大病小病不斷，身子還真是嬌弱。
“我躺了幾天了？”
若水扶我起來，把茶盞遞到我嘴邊，柔聲說道：“小姐已經睡了整整兩日啦。”
聽見這話，我險些被嗆到，不是吧？我居然睡了兩天？！
若水有些嗔怪地輕拍著我的背，我陷入沉思。
現在距離入宮隻剩下五天了，而我還有很多的事情沒有做，看來真的要抓緊了。
我瞟向若水，有些事情還是趁早告訴她的好，她是我值得信任的人，不會背叛我。也許這幾天還有需要她幫忙的地方。
打定了主意，我開口喚道：“若水……”
“小姐，什麼事？”
我鄭重地拉著她的手，拉她在床上坐下：“若水，接下來我跟你說的事情關係重大，切忌不要聲張。我信任你，但希望你能夠證明你是值得我信任的人。”
若水見我少見地嚴肅起來，不由得也跟著我嚴肅起來。她抽身出去，檢查了一下窗戶外麵和門外是否有人，確定沒有人偷聽之後又坐回了床上。
我簡明扼要地把我的身世說了一遍，聽得若水驚駭地險些叫出聲來。
說完之後，我靜靜地等著若水把這一切都消化幹淨。若水愣愣地坐在床邊良久，最終才問道：“小姐……那和皇上的婚事……”
我讚賞地看了她一眼，這丫頭還真是懂得我的心事。
我說道：“我不打算嫁。”說這話之前我的左手已經準備好要搭上這丫頭的嘴巴，生怕她大聲叫出來：“什麼？小姐？你要逃婚？！”那我就死翹翹了。
沒想到，聽到我這話，若水居然很平靜，輪到我驚訝了。見我這麼奇怪，若水雲淡風輕地說：“若水猜到了。其實小姐原來就是不想嫁的，隻是為了丞相大人，既然現在小姐和丞相大人一點關係都沒有，自然不會再乖乖的進宮了。”
“若水……你怪我麼？”
“為什麼要怪小姐？”
“我其實很自私啊……隻是任性的不入宮，但是你我都清楚，如果真的逃婚，可能玉家上下都不會幸免……這些人也許都會受我的連累……”說道這裏，連我自己都真的開始猶豫起來。
我可以不顧玉丞相，可是我可以不顧一直對我那麼好的大娘，可以不顧善良單純的二姐嗎？也許因為我，二姐和太子的婚事都會被取消……我是不是，太自私了？
若水看出了我的猶豫，她緊緊拉住我的手，柔聲說道：“小姐，若水不懂得那些大道理，也不明白事情之間的利害關係。若水隻知道，小姐是這個世界上唯一對若水好的人，我也隻希望小姐能夠幸福。很多事情都是無可奈何的，有時候，我們往往要在傷害別人和傷害自己中選擇一個。可是小姐要想清楚，這是小姐的終身幸福啊。若水不求其它，隻希望小姐能夠快快樂樂的。如果一定要傷害一方的話，若水也隻希望小姐能夠按照自己的想法生活。”
我深受感動。不管怎樣，若水她都是真心對我好。我抱緊她，淚水劃過，我聽見自己顫抖的聲音說：“若水，你放心，就算是為了你，我也會快快樂樂的活著。”
。
吃飽喝足睡過一覺，養足了精神，我打開窗戶，被陽光刺得微微眯起眼睛。
當心中做下決定後，我反而很平靜了。接下來我該怎麼做呢？
歪著頭稍微思考了一下，我想起那日段天闊在八仙樓前跟我說的那句話。我的眼神變得凜冽，就先拿她開始吧。
。
從馬車上緩步踱下，我在八仙樓門口稍稍停了一下，透過麵紗大量著這座與我關係密切的酒樓。隻是不知道，今天過後，這裏又會變成什麼樣子？
因為我現在馬上就要入宮，我也不好再天天打扮成男人在街上拋頭露麵，所以這次隻能乖乖地穿回女裝，坐著馬車，來到了這裏。
在我的堅持下，我隻帶了四個家丁，並且把若水留在家裏。為此，若水又嘔氣不和我說話。
“你們就在這裏等我吧。”我淡淡地吩咐著身後的家丁。這些人恐怕都是玉丞相那邊的，想到這裏，我不由得冷笑，玉丞相，其實你早該明白，我既然今天站到了這裏，就自然知道了那些事情。既然我已經知道了，我就不怕你跟蹤我，說明白了，我就是想要告訴你，你和那個人的關係我心裏清楚，不然，憑我的功夫，這四個人現在決不可能站在這兒。
“可是小姐……老爺吩咐過……”為首的那個男人狀似為難地說道。
我冷冷地掃他一眼，他就很識趣地收了聲。“怎麼，分不清楚誰是主子了麼！老爺那裏我自然會有交待，難不成，你是信不過我玉吳顏！”我低喝道。沒想到，我居然也有這樣訓斥人的一天。
那四人連忙諾諾地說著不敢，我也不再和他們糾纏，抬腿進了八仙樓。其實我倒是不怕他們聽到什麼，隻怕他們發現了師兄和耀琪就不好了。
走到水冰清的房門口，我毫不意外地聽到了師兄的聲音。師兄本是江湖中人，更何況他與水冰清是兩情相悅，自然不會在乎那些所謂的繁文縟節。
我站在門口，靜靜地聽著兩人開心的笑聲。心中不免被一絲傷痛狠狠地劃過。我要不要去弄明白那真相？如果真的是我想的那樣，那麼師兄他恐怕會很傷心很傷心的吧……就算師兄不怪她，兩人又真的能夠回到從前嗎？
可是，我又慢慢打消了顧忌。不管怎麼樣，事實就是事實，每一個人，都有知道真相的權利，我沒有權利隱瞞什麼。再說了，引用柯南的一句經典台詞：真相——隻有一個。
我推開門，笑靨如花：“師兄、水姐姐，早上好啊！”
師兄走過來，寵溺地拍拍我的頭，笑道：“你這丫頭，怎麼又跑過來了？”餘光撇到水冰清的臉色有些蒼白。
我撒嬌地賴在師兄懷裏：“我在玉府裏麵太無聊了嘛，所以出來看看你和耀琪……哎？耀琪呢？”
師兄擰了擰我的鼻子：“她出去買點東西。”說完又仔細地打量著我的臉龐，皺眉道：“臉色怎麼這麼不好？是不是因為……你放心，你若是不願，我一定會帶你走。”
我心中一暖，眼睛不由得又有點濕潤，趴回那個熟悉的懷抱，悶悶地說道：“師兄你放心，我最近是在忙著一些事情，過了這幾天就好了。還有……”我踮著腳勉強夠到他的耳邊：“你覺得我有可能毫不反抗的進宮嗎？”說完，我笑眯眯地站在地上插腰看著他。
他不由得失笑，又認真說道：“那就好，如果有什麼幫忙的盡管跟我說。”
我點點頭，看向一旁的水冰清，卻對師兄說道：“好啊，我現在就要你幫忙去買善仿的點心，我好想吃！”善仿在城的另一頭，師兄在城內不能施展輕功，來回怎麼樣都得要半個時辰左右。
他拍拍我的頭，轉身出了房門。
房中，隻剩下了我和水冰清二人，空氣中有著不可忽略的壓抑，水冰清的臉色也越來越蒼白。
我隨意地走到了桌旁，端起一個茶杯慢慢地飲著茶。
沉默良久。
最終還是水冰清耐不住了，笑道：“顏兒最近怎麼樣啊？”
我掃了她一眼，這是一個多麼美麗可愛的女人，而且她還和師兄深深相愛，若不是她的身份以及她所做的，我實在是狠不下心來如此對待她。
我閉了閉眼睛，收起我的不忍，冷淡地說道：“托姐姐的福，過得不好。”我刻意地咬重了“姐姐”二字。我向來是個不愛拐彎抹角的人，索性明確的表明今天來我就是要找茬然後把所有事情都弄清楚的。
水冰清聽到後也是一愣，沒想到我這麼清楚地表達了自己的思想感情，顫抖地強笑著問道：“顏兒這話，我還真是有點不明白呢。我做錯了什麼嗎？”
我瞟了她一眼，她現在臉色蒼白，額角似乎還隱隱有著汗珠，雙拳攥的緊緊地，身子也不斷的搖晃，仿佛下一刻就要暈倒一樣。這樣一個純真的女孩子，連騙人都不會，做那些事情，應該也是身不由己吧。
不忍心再看她，我踱到窗邊，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緩緩地講述了一個故事。
“許多年前，玉府中曾經有一個很得寵的丫鬟叫做梅香，負責伺候丞相大人，她人年輕貌美，而且還善解人意，很得丞相的寵愛。可是就在二十二年前，她突然失蹤了。你知道為什麼嗎？
因為她，懷了丞相的孩子。
已故的二夫人醋意大發，纏著丞相要把她口中那個不要臉的賤人趕出府去，並且還威脅道如果老爺不這樣做，她就要把這件事情鬧得人盡皆知。
因為在當時，二夫人的父親是丞相在朝廷上最得力的夥伴，丞相就不得不答應了二夫人的請求，把已懷有自己孩子的梅香趕出了府去。梅香了解丞相的危難之處，也沒有吵鬧，默默地離開了玉府，從此之後再也沒有音訊。”這些事情，都是在我聽到段天闊的提醒之後，特意吩咐若水去和府裏的老嬤嬤們打好關係所套出來的陳年往事。
水冰清身影一晃，跌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之上。看到這種情形，我反而確定了。本來，對這件事情我還是有著懷疑的，但是看到她如今的反應，我就清楚了，果然是這樣。
水冰清見我不動聲色地打量著她，不自在地問道：“顏兒，你跟我說這些……是什麼意思？”
我心中暗歎一聲，真不願意走到如今這個地步。我向門口的方向瞟了一眼，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狠下心殘忍地問道：“你真的不知道嗎，水冰清姐姐？不……”
我盯向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道：“……應該是，玉——冰——清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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