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090 更新時間:09-09-15 08:28
中秋節的起源很多,但正式明文規定中秋節為節日卻是在北宋太宗年間,當時宋太宗在京城開封正式定八月十五為中秋節,取意於三秋的正中,屆時萬民同慶,舉國同事。
而芄蘭所在的開寶九年,雖還是太祖年間,中秋這一天還未被列入節日,但在民間,這一天的活動卻相當的多。自漢至唐,騷人墨客紛紛吟詠月亮及月中之事,八月十五月圓時成為抒發感情的極佳時刻。又因月中嫦娥以美貌著稱,故自古便有少女在中秋月圓之時拜月,願“貌似嫦娥,麵如皓月”。
洛陽城內到處都懸掛起了精巧的燈籠,有幾處城門前豎起了十來丈高的燈架,上裹金銀織錦料,裝飾著萬盞彩燈,遠遠看去如海市蜃樓般美妙。
芄蘭與秋菊喬裝成普通少婦模樣混在人群中一路行來,看到如此燈景情不自禁地感歎了一聲。難怪秋菊會提議出來,沒想到城裏居然這麼熱鬧,就算自己是個“囚犯”,今天也算得到特赦了,方才她們去找徐姑姑居然沒受到半點阻撓,隻不過——
芄蘭側目覷了一眼緊跟在後的幾人,無聲笑了一下。
這幾人是徐姑姑以保護名義派遣而來,究其底也不過是“看守”,不過她實在想不通徐姑姑為什麼答應讓她出宮?徐姑姑完全可以拒絕她才對,畢竟是皇上下了令將她禁在洛陽宮,徐姑姑怎麼會冒險讓自己出宮呢?她不怕自己趁機跑了嗎?若不是皇上曾對徐姑姑有過某些交待,那便是徐姑姑對於看顧自己有絕對的把握。
“王——夫人,前麵有家賣鏽線的店輔,您要去看看嗎?”
芄蘭失笑,“王夫人?你沒事給我改什麼姓?”見秋菊一臉羞愧,她斂了笑,“走吧。”拉過秋菊擠過人群,餘光瞟一眼身後奮力排開人群想跟上的宮人,掩嘴輕笑,攬著秋菊進了那家名為水雲間的店輔。
一入門檻,寬敞的大堂內,左麵是依大小擺著以各色絲線鏽製的布匹,花色繁多,令人應接不暇,右麵則是各種手工編織的同心結吉祥結等等成品樣品,五顏六色非常搶眼。
“夫人,您要做什麼的絲線?奴婢找掌櫃的過來可以嗎?”
“我想編一個同心結。”芄蘭拿起一個紅色同心結的樣品,微微一笑,“秋菊,你讓掌櫃的幫我取紅、黃、粉三色,線款就與這個一樣。”說著,將手中的樣品遞給秋菊,看著她去找掌櫃的取線,芄蘭回身沿著貨架緩步踱著瀏覽其他編織品,未曾發覺店中一店小二正悄悄向她靠近。
“夫人,本店內堂還有些花色特殊的樣品,您要不要進去瞧瞧?”
聽聞有人出聲,芄蘭轉頭看去,見一年輕店小二帶著笑容看著她,便回以微笑答道:“不用了,謝謝。”她隻會編簡單的同心結,何況她隻是用來找發時間,實在沒心思去學編織那些複雜圖案。
店小二笑容不改,並未就此退開,“夫人一定會非常感興趣的,希望您能給小的一點機會證明,請隨小的進內堂好嗎?”
“我說不用——”芄蘭驀然止住,認真地對上店小二的雙眼,突覺這眼神竟有幾分熟悉,“你是……”誰來著?她一時間也想不起來在哪見過他。
“夫人可否移步內堂說話?”
看了看那方與掌櫃的交涉的秋菊,芄蘭緩緩點了點頭,“走吧。”
繞過櫃台自偏門進入內堂,芄蘭隨著領路的小二穿堂而過來到後院,在懸掛著的燈籠的光線下踏上一段木製樓梯來到二樓,進了一間廂房。
芄蘭跨門而入,回首對上合起房門的小二,淡笑:“帶我來這有什麼事?”
“回王妃,是我家老爺找您,請稍侯。”
“你家老爺?”芄蘭看著眼前的小仆,聽到此言便猛地想起自己在哪裏見過他了,是在薛府,這小仆正是那日為她與澤華領路的仆人,想到此,她瞪大了眼問道:“你家老爺何時來了洛陽?京裏發生何事了?”
“我以為王妃應該已經猜到京城發生何事了。”
冷靜的嗓音波瀾不驚,隨聲出現的中年男子撩起與外室相隔的珠簾,看向回眸對上他的女子,接道:“王妃雖在洛陽,但皇上應該沒對你封鎖消息不是嗎?”
“薛大人。”芄蘭微笑著行了個禮,笑道:“雖未封鎖,卻也沒有特意告訴我,我如何會知道?大人有什麼事直說無妨。”
薛居正踱出內室,直言不諱,“北方戰事連番告捷,京內卻發生三王相鬥之事,聖顏如何舒展?王妃可知事態再發展下去將會有何後果?外擾本齊心可抵,但若內患再起,國難不遠矣。”
又來一個“討伐”她的嗎?這態度與當初的晉王何其相象。
國難本就不遠了,隻不過趙光義登基得還算順利,雖然名不正言不順,還鬧出了個千古之謎,但北宋初期的改朝換代相比前朝要和平得多。
“大人認為與我講這些有用嗎?我不過一介婦人,又如何管得了朝政之事,何況現在又被皇上禁閉在洛陽宮中,莫要說國事,我想見我夫君一麵都難。”
薛居正靜聽她一番自嘲之言,緩慢道來:“王妃若想回京也非難事,老夫今日前來便是想要問你一問,你若能回京,將有何計劃。”
芄蘭閉嘴靜默了半響,突然回身對著一直候在一旁的小仆道:“麻煩你出去告訴秋菊讓她安心等待,就說我在內堂看貨,一會兒便出去,讓她別慌。”
見那小仆在薛居正的默許下開門出去,芄蘭這才回過身對上薛居正沉靜的雙目,勾唇淺淡一笑,漫聲道:“大人似乎知道些什麼。”
薛居正竟也揚唇一笑,“老夫並不確定,一切都隻是猜測,隻聞秦王妃自產子後失憶且性情大變,不僅如此,原本與秦王不睦的情況竟也跟著大變,夫妻二人突然之間情深似海,人人稱羨。”
“人人稱羨又如何?卻總是聚少離多。”芄蘭直視他含笑雙目,“大人不必跟我拐彎沫角,若是我能回答必定答你。”
“那好,你是誰?”薛居正飛快問出口,目不轉睛地盯著她,似想將她生生看穿。
芄蘭微訝,挑眉笑答:“秦王之妻。”
薛居正皺眉搖頭,“你不是德慶公主。”
芄蘭輕笑出聲,第二個人對她講出這句話,其語氣與態度均令她笑不可抑,晉王是冷冰冰卻無比認真的一句“你不是德慶公主”,而薛居正的語氣雖也異常肯定,卻隱有一絲不信與遲疑,也許是因為他猜到什麼卻無法讓自己去相信,所以才皺起了眉。
“我不是德慶公主,”她非常的從善如流,“我隻是秦王之妻而已。”
“你從哪裏來?”
芄蘭歪頭,微笑,“一個對你們來說未知的世界。”薛居正貴為大宋宰相、史學家,她也沒打算故意隱瞞他,且直言不諱又如何?
薛居正的眉頭蹙得更深,“秦王與晉王可知?”
“一知半解。”澤華是因相信她而相信,晉王則是因對德慶公主的排斥及了解而相信,此等詭異之事他們雖相信於她,也勉強接受,卻並不十分了解。
“那麼燕王呢?”他追問。
芄蘭怔忡,趙德昭並不知道,但她從未想過讓他知道,此事如此詭異有誰會信?連澤華當初都不讓她有將一切坦白的機會,隻求她能留下,若是趙德昭知道,他又會是何種態度?
薛居正見她這等表情,長歎一聲,“王妃從何而來,在事發近半年後的今日已變得並不重要,容老夫直言,對於儲君之位燕王向來沒什麼爭奪之心,否則他早已坐上太子之位。燕王今日之舉與王妃你有莫大關係,若他知曉你非他所要,那麼結果會有怎樣的變故實難令人預料。”
芄蘭靜默半響,啟唇問道:“那麼大人覺得,晉王、秦王及燕王三人,誰最有資格坐登儲君之位?”
“以燕王之能,若他有心於此必能成功,隻可惜他今日心態不正,老夫絕不讚成,而秦王性溫,虛懷若穀,有晉王扶持,又有皇後娘娘為後盾,似乎儲君之位非他莫屬,然,在老夫看來,秦王過份溫厚,實不適合。而晉王,皇上向來對他期望非常之高,原本他完全可以角逐儲君之位,然而前段時間卻突然之間無故被軟禁,這件事怕也並不單純,老夫遲早要查出事發原因,若是老夫沒猜錯,晉王之所以被軟禁也是因你而起,對是不對?”薛居正負手而立,炯目始終停在芄蘭平靜含笑的麵容上。
“所以大人支持的是晉王?”芄蘭揚笑迎向他。
薛居正並不作答,隻問:“老夫猜得對或不對?”
芄蘭轉眸掃了掃四周,背著手繞屋走了一圈,然後驀然回頭躬身揚笑,俏皮道:“大人若是助我回京,我再告訴你對還是不對,如何?”
薛居正靜對她笑意盈盈的雙眸,點頭,“好。”
回京之途,原來不止她與薛宰相。
薛居正此次來洛陽,一是因為她,另一個原因卻是因為薛素心。自均州返京的素心在途出發病,被追蹤而來的薛惟吉救下暫留洛陽,譴風行回京稟明薛居正,順道轉告趙德芳,與他八月中旬在京相見的約定怕是無法遵守。
被關洛陽宮月餘,芄蘭知曉京裏變化,卻不知道素心遭遇,如今見她雖身子虛弱,整個人變得過份沉默外其他都還好,芄蘭也便放心了。離開洛時是在中秋隔日,薛居正手舉聖旨將她從洛陽宮中接出,她注意到徐姑姑一臉平靜的表情,似乎對於這件事早已知情,而秋菊卻是完全不知所措,這丫頭既不知皇上為何要軟禁自己,自然會直覺地想此次被皇上招回京的自己是否會有什麼危險。
令她想不透的是薛居正手中的那份聖旨,她不確定那聖旨的真假,不過薛居正貴為宰相,應該沒可能假傳聖旨吧?但若是真的,皇上又為何將她招回京呢?除了轉達給她的那些事,京城還發生了某些她不知道的事不成?
一路上幾人沒有交談過半句話,薛素心始終在閉著眼休息,用餐時也躺在車內從不落車,碧玉自然隨伺在側,而薛惟吉與薛居正這對父子之間的氣氛似乎也不怎麼好,薛惟吉時常徘徊在素心周圍,雖知她不會理會他,卻依然固執己見。
所以每次找驛站休整之時,隻有芄蘭與薛居正二人同桌用餐,碧玉與風行各自取了食物為主子們送去,也便在外麵吃了,對這等情形,芄蘭隻能回以無言以對。
“聽聞王妃知曉犬子的身世背景,老夫可以問王妃如何得知的嗎?”
官道旁的茶棚內,芄蘭正端著茶笑看捧著茶水走向棚外停在道旁的馬車的碧玉,忽聞身邊人一句詢問,她的笑僵在唇邊,半天才暗歎了一聲。
又來了。
“大人那日不是說過,我從何處來在如今已沒有任何意義了?”
薛居正緩緩放下茶碗側目看著她,淡問:“而王妃也說過,老夫若助你離開洛陽,你便把答案告訴老夫,怎麼?可以說了嗎?”
芄蘭揚睫,似笑非笑,“答案大人不是早就猜到了?您若無法確定,那麼我可以告訴您,您的猜測完全正確。”
“那麼——”薛居正揚聲,炯目深不可測,“王妃的立場?”
芄蘭低眉瞧著手中茶碗粗糙的碗口,彎起的嘴角挑高幾分,薛宰相大概以為她會為澤華去爭取才有此一問的吧?
“我的立場嗎……”她隻希望趙德昭可以放過澤華,希望趙光義的登基之路能再順利一些,還希望可以與澤華相守多些日子,在澤華注定的宿命來臨之前多擁有一些美好。
她甚至卑微地企求上天,希望澤華的結局能有所改變,他隻是錯生於帝王家,有著這世上最溫和的性子,最清明的雙眸,他的結局不該是曆史上所說的那般悲慘。
“大人,芄蘭的立場雖與您有所不同,但目的卻是一樣的,所以——”她眨眼,揚唇俏皮笑道:“您要不要跟我合作?”
她可以改變曆史保住澤華的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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