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5287 更新時間:08-09-26 22:38
經過那一天的失態以後,出於對為三郎的愧疚,出於對眾人的尷尬,我再也沒有踏出過房門,連飯也沒有吃幾口,而是終日在房裏麵抱著父親的鬼神丸國重以及那塊木雕的鏡子發呆,腦海裏一片的空白,再也塞不下別的東西。我的性格再一次出現翻天覆地的改變,變成像以前一樣那麼孤僻,或者比起以前更甚之!
“你到底想要頹廢到什麼時候。”緊閉的障子“唰”的一聲被打開了,本來被隔開了的刺眼陽光頓時跑了進來,我下意識地往門口處一看,隻見一個身穿黑衣的人逆光而立,努力地?眼細看,竟然是土方。
多日沒有見光,現在眼睛有些不適應,看東西時有些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楚,我揉了揉眼睛,沒有理會土方的話。隻見土方疾步走向我,未待我反應過來的時候,一把抓著我的右手,我還是對那時的事心存芥蒂,覺得很不好意思,外加這段時間想起了以前的事,心情更加鬱悶,第一次不聽土方的話,用力地掙紮著不讓他拉著我。
我的右手力氣不夠,他本身力氣也大,這一抓之下我竟是怎樣也無法掙開他。他粗暴地抓起了我,半拖半拉地把我拉出房門以外去,我這才看見他的臉色沉得嚇人。我也不敢說話,卻也不想出去,兩人就這樣大眼瞪小眼的在原地僵持著。我咬了咬下唇,啞聲道,“對不起……真的對不起,土方先生。”
土方沉默了好一會兒,沉聲道,“如果你這個樣子的話,那樣我們壬生浪士組也不需要你了,你走吧,去哪裏都好。”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是我辜負了你的期望。”我無力地跌坐在地上,喃喃地道,“可是我不能停止,我不能不想啊!我的外婆,殺死了我的母親跟兄長;最疼愛我的父親,也隨即病死了!我是私生女,所以父親的原配恨我,她的孩子也恨我,怕我跟他們搶繼承權,想要害死我……土方先生,你說,我怎麼做人就這麼失敗?”
“你聽著,齋藤,給我聽仔細了,”土方居高臨下地睥睨著,有一種君臨天下的氣勢,也有一種讓人信服的感覺,“我從來沒有說過讓你不想,也知道你不可能不想,可是這種事情已經過去了,你的父母家人已經死了,再也活下過來了!他們的死,從來都不是你的錯,也不是……”
“是我的錯,是我的錯!”我尖聲道,用力地想要甩開他的手,情緒變得激動起來,“母親是為了救我跟哥才會死的,而我的哥是為了引開敵人才會不見的!因為我是弱者,那時候的我什麼都不會,所以才會救不了自己的家人!你根本就不明白……”
“搞不清楚狀況的人是你啊,齋藤。”隻聽一把宛如小提琴一般優雅醉人的聲音從門外傳來。我聞聲一愣,隻見障子外轉出了一個高挑的身影,隨意地披在外麵的明紫色外衣在我眼中竟有些刺眼,“那個時候的你有多少歲?五歲、八歲、十歲,還是十三歲?這個世上,誰都會死,沒有對或者錯,更何況這世上本來就有強弱之分,拔刀後必有一方會死,所以你家人的死,又跟你有什麼關係的?”
“強者生,弱者死……”我沒有焦點地瞪著前方,喃喃自語,“才不是,是因為我的弱才會……那個時候,我跟哥都有三歲,那是哥卻擋在了我的前麵……那個時候,擋在他麵前的應該是我,而不是他!應該是我才對啊!”
話音剛落,冷不防新見走了上來拖著我的手,繞過土方徑步走向後庭。我也不懂得掙紮,隻是傻傻地任由他牽著走,想要說話可是話到喉嚨又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
櫻花的花期極短,才開了沒幾天便已經敗了,從外麵探進來的櫻花樹粗細的枝丫都變得光禿禿的,隻落了一地的殘花。粉色充斥了整個庭園,連池塘的水麵上都鋪滿了粉白色的花瓣兒,許是因為天氣太熱的關係,池塘上似乎都氤氳著淡淡的霧氣,乍看之下便像是一杯清茶上飄浮著幾片茶葉,格外的怡人,賞心悅目。
新見鬆開了我的手,從回廊之上拾起了為三郎平日放著的木劍,硬塞到我的手上。我愣愣地看著手上的木劍,什麼話都沒有說,心裏在那?那間有一種若隱若現的迷茫感覺。聽見新見站在我的麵前,朝我輕笑道,“現在你就當我是你的外婆,或者把我當成你恨的人,狠狠地打我一頓吧,這樣心會比較舒服一點。”
我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這個人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怎麼會忽然說這種事。卻見他一臉認真地朝我點了點頭,眼睛似乎在鼓勵著我讓我不要怕。我看著他,把木劍換到左手之上,習慣性地?起了眼睛,緩緩地抬起了手上的劍,作勢要劈下去,卻見新見一點兒都不怕,仍然是怡然自得地看著我,讓我劈下去。
看到他這副樣子,我莫名地有些生氣,尚未痊愈的左手雖然仍然在隱隱作痛,可是我失了控似的,什麼都不管,用盡全力劈了下去。手上的雖然是木劍,但我這種力度劈下去仍然是會傷得很嚴重,劈下去的那瞬間,沒想到他真的是一點都不緊張,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直勾勾地看著我。
“砰!”
“錦!”背後忽然傳來芹澤的怒喝聲,與那物體與物體之間互相碰撞的聲音相對應,“齋藤,你到底想要幹些什麼!我非殺了你不可!”
我沒有理會芹澤的話,反而狠狠地瞪著新見,手上的木劍斷成兩半,牆後也出現了一道深黑色的劃痕。忽地覺得有些震怒,像是被侮辱了一般的感覺,不住顫抖著的左手仿佛是世間上最大的諷刺。我扔掉手上的斷劍,一把揪起新見的衣領,怒吼道,“你為什麼不躲,為什麼不躲,你明明就可以躲開的!這種雖然不是真劍,可是也可以打得你皮開肉裂,你到底知道不知道!”
“我知道。”新見的臉上蕩出一抹嫵媚的笑意,似是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般冷靜,“可是我知道你一定不會砍過來的啊。”
我猛地一愣,怔怔地看著他,把他的衣領給鬆開,寒聲道,“要是我想殺了你,你以為你還能夠站在這裏嗎,新見錦!”
“可是你不想殺我啊。”新見喟然,正色道,“你雖然走上了修羅之道,可是你並非冷血的人。齋藤,即使你的外婆現在就站在你的前麵,我相信你也不會殺她的,因為你不忍心!既然如此,你又何必執著於當年的事?”我默不作聲,冷冷地睨著他,他的眼神也不回避我,續道,“那些事情都已經過去了,死者已矣,你記著也隻會讓痛苦而已。”
“你胡說……”我搖了搖頭,握緊了拳頭,左手似是打了麻醉針一般,完全不覺得痛。我看向頂頭那光禿禿的櫻花枝,低聲道,“鬼又怎麼會有不忍之心,怎麼可能會有呢……別天真了,新見。”說罷,我再也沒有理會他,而是轉過身去,繞過了芹澤準備回房裏麵去。
剛走了沒幾步,冷不防撞上了一雙黑眸,那種黑得純粹的顏色宛如寂靜的夜幕,燦爛的星辰正閃爍著,那樣的溫柔,卻又那麼的淒清。我的腳步不由得一頓,深深地吸了口氣,不急不慢地開口,“總司,我不明白,真的不明白……”
總司聽到我這樣說後,輕輕地歎了一口氣,慢慢地走到我的身前,抱著我道,“馨,不是說過了嗎,不明白那就不要想好了。”
“我怎麼能夠不想,怎麼能夠不想!”左手不住的顫抖著,似是回複到暗殺清河那一晚的傷勢,不同的是如今的我早已經變得麻木,手的痛根本就及不上心的疼萬分之一。
你讓我不要想,可是我怎麼能夠不想?我無論如何也不能忘記母親的死狀,無論如何也忘記不了阿一的哭聲以及那雙充滿絕望的眼睛!那一晚的滂沱大雨,落在我的身上,那一下又一下是那樣的疼,每一下都緊緊地揪著我的心,我想放聲大哭,但我不能!我隻能跟阿一相擁,小聲地抽泣著,眼瞪瞪地看著冷血的外婆把自己的母親給殺死……
我怎麼能夠不想?如果我早知道會發生這樣的事情,為何不曾……緊緊的把她擁入懷裏?為何不曾……再多喚她幾聲“媽媽”?為何不曾……讓她再多笑幾次?為何不曾……我太多的東西沒做,對她也有太多的遺憾了,甚至到現在我仍然不曾經真心誠意地叫她一次——
媽媽。
因為愧疚,我甚至到現在,仍然無法提起勇氣去給她掃墓!我找不到適合她的花給她,也想不出那個時候應該跟她說些什麼……甚至到了今時今日,我已經再也沒有勇氣,也再沒有麵子叫她一聲“媽媽”——就好像到了今天,我仍然不敢去尋找失蹤多年的阿一那般,隻是因為害怕知道他的死訊。
“那就哭出來吧,放聲哭出來吧……”總司抓著我握緊了的左手,不讓我繼續弄傷自己,輕聲道。他的聲音如同朝早的露水,那樣的清新,那樣的幹淨,也是那樣的令人安心,那樣的溫柔。
我大力地搖了搖頭,大聲地喊著,“我不哭,我不哭!”
一輩子,都不要再哭了。
母親,我不要躲在你的背後哭,我隻想站在你的前麵,以強者的姿態握著劍,保護你——當年,我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才會這麼渴望走上修羅之道。
可是你知不知道,那條路,很黑,很可怕……
※※※※
又過了不久,土方提出了一個極為大膽的建議,讓近藤以留在京都的浪士的名義,上交請願書予會津藩藩主京都守護職鬆平容保大人,聽命且投靠於會津藩。近藤考慮了好一會兒,又出於尊重與芹澤及新見討論了好久,終於還是決定上書。
壬生浪士組雖說是留下來保護將軍的,但事實上根本沒有俸祿可領,大家吃的用的都是八木家的。八木源之丞事實上對於我們已經感到非常不滿了,隻不過礙著我們是浪人,怕我們火起來拔劍才一直忍耐,但始終不是長遠之計。如果說投靠京都守護職的話,一來我們在京都可以有靠山,二來這樣便可以名正言順的留下在京都。
然而,我們這群浪人人數少,加起來也不過十來個人而已。再加上我們大家也沒有什麼後台,更沒有好的出身以及藩屬,甚至好像近藤土方也不過是最低微的農家出身,雖然說後來他們加入了試衛館,甚至近藤還成為了天然理心流的四代目,算得上是武士了,但農村出身就是農村出身,終是會被人看不起的。壬生浪士組的眾人說是“兩袖清風”也實在不為過,要想鬆平看到我們的請願書,恐怕還得靠一點關係才可以。
山南跟土方為了此事而積極地招募隊員,本來打算遊說那些浪士組的成員來加入的,然而沒過多久就放棄了這個想法。如以前一樣,那些浪人多是為了自己的生計而加入,近藤他們沒錢沒勢力,哪裏就及得上清河那邊好?自然,他們都不答應。於是,山南又拿了一張桌子放在八木家的大門處,寫了“招募隊士”幾個大字,希望能夠借此招募多一點外來的隊士。
至於芹澤他們人麵比較廣,認識的人也多,所以四出找人,看看有沒有什麼門路,找人引薦我們加入。然而要找熟悉官場的人,又要敢冒著風險來引薦的人又是談何容易,奔走了兩天,連一點音訊都沒有,使大家都變得有些沮喪起來。
然而,兩天後,有人拍響了八木家的大門,八木聽到對方的身份以後,甚至把他迎為上賓。
本來這跟我是沒有什麼關係,也不打算理會上賓不上賓這種事情,然而八木那天笑容滿臉的拉著我,神秘兮兮的道,“齋藤先生,想不到你竟然認識這樣了不起的人物,嘿嘿,我還真是看走眼了啦。”
“什麼?”其時我正坐在門外看著來報名的浪人,根本沒有聽清他說些什麼,漫不經心的應了一句。
“哎,你看看你,還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呢。”八木大力的拍了拍我的肩頭,肩膀上傷勢本來就嚴重,被他這一拍更是疼得我呲牙裂齒。我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卻見八木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啊!不過那位客人來得也著實不少啊,聽說他是將軍手下的旗本,說是過去有點交集,今天特地來到這裏找你的!現在就在屋子裏麵等著你呢。”
“旗本!”我猛地打一個激淩,霍聲站了起來,失聲叫道。當年廣明就是因為殺了個旗本才從江戶逃回家來的,後來更把這罪名嫁禍於我,如此說來,今天來找我的那個旗本便是……越想越不對勁,本來想著要馬上出去避避風頭的,可是轉念一想,現在壬生浪士組正值風頭火勢,那個人又位高權重,我走了對浪士組也有一定的影響!也就是說,我現在必須去見他……
“齋藤,怎麼了?”土方剛巧經過,看到我這副反應,問道。
我看了他一眼,又看了正坐在桌子前的山南等人一眼,搖了搖頭道,“沒事,八木先生隻是有些事情想要拜托我而已。”嘴上是這麼說,心裏麵卻暗忖著這人是怎麼找到這裏來的。該不會是追到家裏麵,廣明把我給供了出來吧?然而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對,我現在都不叫山口薰了,他們應該都不知道才是。
胡思亂想了一會兒,終於還是放棄不再想了,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對八木說,“八木先生,麻煩你帶個路,我想要去見一見那位大人。”有些心虛地看了土方一眼,隻見他挑了挑眉,也沒有說話。八木見對方是高級的武士,能夠在他的家裏作客已經高興得心花怒放,聽到我這麼說,更是忙不迭的點頭要給我帶路,態度是前所未有的恭敬。
剛走到了玄關口,卻見八木讓我稍微等一會兒,自己卻往回頭跑去。我有些詫異地轉頭看了看他,隻見他跑到大門邊,把掃帚給倒轉過來,然後又一臉諂媚的走了回來。忽地覺得有些無力,也暗暗覺得有些好笑,這個人是否來尋仇也不知道呢,八木就高興成這樣子,恐怕是一場歡喜一場空吧?
然而,如果真的是來尋仇的話,我就再也不能待在這邊了……壬生浪士組才剛剛開始,近藤跟土方花了不少心血在裏麵,一心都想把它給弄好,如果因為我的緣故而使他們惹麻煩上身,那就是我對不起他們,我也絕對不會原諒自己的!
“唰!”八木打開了障子,笑著跟我說,“那位大人就在這裏麵等著,齋藤先生請進。”思緒被八木打斷,我這才如夢初醒般看了看周圍的環境,原來已經到了客房了。我看了八木一眼,低低地應了一聲,向他點了點頭,順手把腰間的配刀給解了下來在手裏拿著,方緩緩走進房裏麵去。
“你們慢慢聊,我去給你們泡茶。”話音剛落,障子便已經被關上,阻去了滿園的陽光,使房子看起來有些昏暗。
“我……”我剛想說話,想聽到室內傳出一些????的聲音,然後便是一把略帶些蒼老的聲音在我前方響起:
“終於能夠見到你了,齋藤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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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為自己發了文,原來根本沒有發,不好意思……
心情萬分鬱悶,就這樣了,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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