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5029 更新時間：08-08-06 11:56
雨不停下，允宸自製了一套空心竹麻將，拉著我和額娘還有進宮的華相打牌，華相不愧是老奸巨猾，剛開始熟悉了下打法，生疏的讓允宸贏了幾圈，接下來就連連翻本，額娘大呼倒黴，我就擱兩次給額娘放一回水，基本上輸家全是我了，要不是父皇在刑部，定會拉來父皇讓他們四個打幾圈，看誰敢贏父皇。今天這牌注定是打不長了，不過一會兒，父皇就派人來宣華相去刑部了，臨走之前我對華相說：“若能保小姨娘不死，就盡力保下來吧。”華相沉吟片刻，看了看正迷茫的額娘，低聲應了便隨太監走了。
隻怕這會兒父皇在大發雷霆吧，額娘不解的問我為何說那樣的話，允宸也問我，為什麼這兩天這麼古怪，還不讓他去冷宮林子裏練功。我想了想，現在事情也要落幕了，還是讓額娘先做好準備吧，便開始把前因後果說給他們聽：“允宸，還記得那一日允禎被刺一事吧？”
：“記得，那日還是你來告訴我的。”
：“是啊，事情就是從那一日開始的，本來我以為又是些小打小鬧，聽到你說“打草先驚蛇”又想到我所知道的一些事情，才明白，這原來是一個百花齊放的引子。你知道太子的額娘秦妃是哪家的女兒嗎？”允宸搖搖頭，額娘說：“這我知道，她是江南大戶秦家的女兒，聽說是你父皇還是太子時，南巡偶遇的一段佳話，這秦妃也著實可憐，剛進宮，秦府就被江湖人一把火給燒了。”
：“不錯，秦府確實是一把火被燒了，不過卻不是江湖人燒的，而是陳相，而且，秦妃也不是秦府的女兒，而是陳相的女兒。”看著額娘和允宸詫異的表情我接著說：“殺允禎的刺客也是陳相所派。”額娘吃驚的說：“小華裳，你在說夢話吧。”我笑笑：“額娘，秦妃的身份是華相查出來的，以前華相與我提起過秦妃進宮時他就懷疑她的身份，不僅是因為她與皇後相像，而且在她進宮當日，她秦府全家都死於一場大火，華相派人搜查被燒了的秦府，終於在一道暗牆裏，找到秦老爺了一個孩子，他叫秦瑟，是秦老爺的兒子，秦瑟那時隻有四歲，他告訴陳相，他並沒有進宮的姐姐，秦妃是在父皇南巡前兩個月才進的秦府，送她去的正是陳相，而且那天秦府被燒的時候，他在牆後看到陳相站在廢墟上。秦妃的兒子是太子，陳相要殺允禎用的這招，叫棄車保將。陳相派刺客並不為殺死允禎，而是為了陷害華相。額娘，小姨娘。。。。。。小姨娘其實，並不是無家可歸被華相收養的，其實，她也是陳相的黨臣。”額娘睜大了眼睛，說：“華裳，別說笑了，如嵐怎麼可能。。。。。。。”
我用小手握著額娘纖細的手說：“額娘，聽我說，小姨娘是江湖門派斬宮的宮主，而斬宮聽命於陳相，小姨娘與陳相是什麼關係，我並不清楚，但是這三次刺殺允禎的刺客，確是小姨娘的手下，剛才父皇宣華相去，就是為了問這件事。”額娘慌亂的握緊了我的手說：“那你又是如何知道的？”我說：“一年前一個我安插在皇後宮裏的侍衛，來給我彙報皇後的行動，在來的路上看見從如意宮裏出來一個陌生侍衛，往冷宮方向走去，他便跟了過去，那侍衛進了冷宮後院的那片林子裏，隨後便飛身出了皇宮。我的侍衛心中起疑，便趕快來報，我把他看到的轉告給華相，讓他查一查，可是卻什麼也沒再查出來，我安插進如意宮了幾個探子，他們發現每月都會有一個陌生侍衛出現在如意宮。他們也跟過幾次，但是每次跟到陳相府便找不到了，也沒看見侍衛進陳相府。我讓華相查小姨娘的身份，發現小姨娘跟很早以前露過麵的斬宮宮主有些像，可是也不敢斷定，直到這次的刺殺。”我頓了一會兒，讓額娘和允宸消化一下這些話，允宸說：“可是，小姨娘處處護著額娘，對額娘那麼好，怎麼會是陳相的人呢。”
我喝了口茶接著說：“第一次允宸被刺的時候，皇宮警衛森嚴，不可能讓刺客輕易逃出，而侍衛又說追到禦花園便不見蹤影，離禦花園最近的就是小姨娘的如意宮，如果小姨娘真的是陳相黨臣，那麼刺客就肯定是藏進了那裏。我讓人傳信給華相說了你那句“打草先驚蛇”，華相便明白了幾分，其實陳相這麼做隻是為了引起宮中注意。第二次刺殺，我提前跟允禎宮裏的探子說了，讓他隨大內侍衛跟上那刺客，這次陳相是故意讓刺客引著他們去的，探子說刺客上了斬宮的禦華山。父皇好像也看出了什麼，並沒有圍剿禦華山，陳相見皇上如此，便行了第三次刺殺，這次直接讓刺客服了斬宮的毒自殺，醫官自是據實稟報給了父皇，這樣，最關鍵的一環便連上了，陳相這次下了大注，準備賠上一個外孫和一個黨臣，要把華相拉下台。如果我推斷的不錯，他定是像火燒秦府一樣，燒了斬宮裏所以的證據，小姨娘是華相的女兒，隻要皇上拿下幾個斬宮的殺手，便能問出小姨娘就是斬宮宮主，而小姨娘就會把華相拉下水，說是華相指使，這樣就算華相再如何辯解也沒用了。”
額娘聽到此話慌忙問我：“這可怎麼辦，那爹爹豈不是必死無疑。”我搖了搖頭說：“額娘，你別急，華相不會有事的，他兩年前就已經將小姨娘不是他親生女兒這件事告訴父皇了，而且把小姨娘的種種疑跡也上表給了父皇，父皇不會相信小姨娘的，我們隻要安心等著就好了，隻是小姨娘不知道還活不活的成。”我看看額娘和允宸，不知道他們在想什麼，隻是沉默不語，其實連我也不確定父皇會不會相信小姨娘，如果父皇相信她，那就是誅九族的罪了。我拉著允宸說：“你跟我一塊去孤鴻殿找允禎。”允宸問我為什麼，我對他說；“允禎中了毒，是陳相為了不使人懷疑，讓第二個刺客給他服下了斬宮七日毒，就算小姨娘把他供出來，皇上也不會信。”我們到了孤鴻殿，宮女引我們進了允禎的寢宮，他正昏迷的躺在床上，我讓宮女端水過來，把華相給我配的解毒丸喂給他吃，可是他昏迷沒法進水，我就把藥丸含進嘴裏俯下身去，用舌頭撬開他的牙，把藥度了進去，允宸在一旁大呼小叫的喊著，不讓我沾這個人渣，說會生瘋狗病。太監們拉住了他，過了一會兒允禎慢慢醒過來了，看見我和怒氣衝衝的允宸，冷冷的說：“你們怎麼來了，還要打架嗎。”允宸生氣的說：“別不識好歹了，要不是我們救你，你早就死透了。”我拉住允宸轉身往門外走，允禎叫住了我們說：“你們怎麼知道我中的毒，又拿了什麼來救我。”我回過身對他說：“太醫說你中的是七日毒，是那斬宮的刺客所下，華相為我配的解毒丸可解此毒。”允宸揮舞著小拳頭惡狠狠的對允禎說：“解毒丸隻有四粒你知不知道，華裳親自給你度進嘴裏的知不知道，你就是條亂咬人的瘋狗你知不知道。”說完拉著我頭也不回的走了。回去的路上，允宸一句話也不說，兩隻眼睛瞪得挺圓，步履如飛讓我走的上氣不接下氣的，我使勁拽著他手讓他停下，說：“生這麼大氣啊，不就是給了他一粒解藥嗎。”他瞪著我說：“給解藥就給解藥，你喂他幹嘛。”我看他那樣子著實好笑：“灌不進去，我不喂他怎麼辦，行了，別生氣了，還是不是大老爺們兒了。走，回去。”
第二天一大早額娘便梳洗起身了，我和允宸看著她有些腫眼睛，都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小姨娘八成是活不了了，用了早膳，正準備拉著額娘玩麻將，華相便來了，他牽著允睿的手進了內殿，華相和額娘一樣，也是腫著眼睛，他坐在額娘對麵，沉聲說：“如嵐死了。”額娘用手帕捂著嘴，華相歎口氣拿出一封信交給額娘，額娘接過來看，華相轉身對我說：“你小姨娘她並沒有說是誰指使的，昨日皇上親自審她，問她為何要刺殺允禎，她說是為了允睿，她說她是被撿來的，比不得皇後身份尊貴，為了允睿來日能登上皇位，她就要把最大的對手除掉。皇上不信，但是再怎麼問她都不說，皇上要將她關入牢中，過幾日再審，她卻跟那刺客一樣服毒自殺了。彌留之際對我說她有封信給她的煙嵐姐姐，放在皇上賜給允睿的棉衣裏，讓我帶著允睿來找你額娘。”允睿站在華相旁邊，眼淚一直往下掉，卻始終沒哭出聲音。額娘看了幾行，忍在眼中的淚終於也掉了小來，看完了信，拿著信的手都在顫抖。信掉了下來，額娘伏在桌子上大聲哭著，這幾年從沒見她這樣傷心的哭過，像那次落水她看到我醒來一樣，好像要把所有的悲傷都哭出來。我撿起信讀出來給華相，允睿和允宸聽
：“爹爹，煙嵐姐姐，如嵐對不起你們，我是陳相的黨臣，那日爹爹將我救回府中是陳相謀劃的，近日這事也是陳相的陰謀。我從小沒爹沒娘，被人罵小雜種，是陳相在乞丐堆裏把我撿出來的，被他撿回相府之後，關入密室裏餓了七天，直到我餓昏過去，他才放我出來，給了我吃的，卻不想他竟在裏麵下毒，這毒要每月按時服下解藥，否則便毒發身亡，從那以後，我便聽命於他，他讓人教我功夫，還將我送進斬宮當了宮主，直到進入華相府，本來如嵐是他手中的一顆棋子，可是他卻不知這顆棋子被爹爹和姐姐哥哥們化成了人，爹爹救我回府之後視如己出，煙嵐姐姐對我更是百般照顧，哥哥們見我不愛說話，便總是搜羅四方珍奇送來逗我笑，我從來沒被人這般真心對待過，爹爹給我取名叫如嵐，說要我和煙嵐姐姐永遠像那霧靄流嵐一般快樂著，那日晚上我回到房中不停的念著“華如嵐”這三個字，整整念了一夜，這是我的第一個名字啊。我開始試著融入華家，與你們一起用膳，聽你們說笑，不管你們去哪裏遊玩總會帶上我，看山看水，聽曲起舞。進了宮中以後，煙嵐姐姐單純不善心計，我便護著她，我隻願這樣一輩子在姐姐身邊，看著她對我笑，聽著她幸福的對我講皇上的好，抱怨皇上的多情，讓我恍然覺得我就是她的親妹妹一樣。可是每個月陳相派人給我送解藥的時候，我都會驚慌的想起來我不是華如嵐，我是斬宮宮主，我是陳相的黨臣。爹爹，煙嵐姐姐，謝謝你們給我的幸福，自從陳相告訴我整個陰謀之後，我便做好了赴死的打算，本想將陳相的陰謀告訴皇上，可是陳相用睿兒要挾與我，煙嵐姐姐，我死以後求你幫我照看睿兒，讓他平平安安過完一生。爹爹，煙嵐姐姐，還記得那一日在杭州西湖上為爹爹祝壽，我跳的那隻舞嗎？我偷偷練了半年呢，那也是我會跳的第一隻舞啊，爹爹，這一世如嵐不配當您的女兒，來世一定與哥哥姐姐們一起承歡膝下，您還願要我這個女兒嗎？煙嵐姐姐，我死以後，沒人護著你了，你一定讓爹爹給你多安插幾個人，允宸和允哲還小，千萬看好他們，姐姐，煙嵐姐姐，如嵐最後一次這樣叫你了，我舍不得睿兒，舍不得爹爹和哥哥們，更舍不得你，姐姐，如嵐走了，來世再見，如嵐絕筆。”泣不成聲的讀完小姨娘的信，把信折好放進信封裏，誰都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局，原以為這次不是華府滅門就是陳相倒台，卻想不到，是小姨娘一人扛了下來，那個最渴望幸福最想活著的女人啊。
一場風波就這樣結束了，華相買通了刑部的人，將小姨娘的屍首偷運了出來，入了華家的墳塚。額娘傷心過度氣虛體弱臥床休息了幾日，父皇也來經常過來看額娘，額娘求他將允睿過繼給她，他也同意了，允睿就在我們這兒住下了。華相將小姨娘安置好以後，入宮來看額娘，總是神采奕奕的臉現在卻很憔悴，額娘這幾日也能下床了，我們一起用過午膳，華相對額娘說：“煙嵐，你也不用太過傷心了，如嵐已經入了華家的墳塚，下輩子還是華家的人。”他對我和允宸說：“華裳啊，你和允宸也不小了，皇上前些日子就說要給你們找兩位博學的師傅，我也正給你們物色著，以後在這宮裏好好照顧你們額娘。”我和允宸點頭稱是，他又對允睿說：“允睿，你要記住，你額娘要你平平安安活著，我告訴你，你不僅要平安活著，還要有出息的活著，讓你額娘可以含笑九泉，記住了嗎？”從小姨娘死那一日，便沒有再開口說過話的允睿，用嘶啞的聲音答道：“記住了。”華相拍拍允睿的肩膀，歎息一聲說：“以後，我就不常進宮看你們了，總是要避嫌的，這宮裏人心複雜，你們一定要慎之又慎啊。”允宸仰著堅毅的小臉對華相說：“您放心吧，我武功好，我會保護額娘，華裳和允睿的。”華相又拍拍他的肩膀說：“好小子，不愧是我的外孫。”然後起身走了。
華相走後，我午睡了一會兒。剛醒來就看見床邊站著一個人，揉揉眼仔細一看，原來是允禎，我披上外袍問他：“你怎麼來了？”他低著頭也不說話，臉倒是紅了起來，我又說：“你身體好了？”他憋了半天突然抬頭問我：“那天真是你給我度的藥？”我一愣，答道：“是我，怎麼了。”他臉更紅了，又憋了半天說了句謝謝，轉身跑了。我怎麼覺著這孩子這麼不自在啊。還沒想明白呢，允宸就過來把我拉了出去，說是為了讓額娘和允睿走出失去小姨娘的陰影，他決定玩雜技，他說在原來那世界看過不少雜技表演，現在他學會了武功，這些肯定是不在話下了。他讓我們在院子裏坐好就開始了，剛開始玩走單輪，走鋼絲，都還像模像樣的，沒見過這稀奇玩意兒，額娘和允睿也看的挺認真，玩到抖空竹的時候，他找人用木頭做的四個小輪子不聽使喚了，抖到空中挨個砸了下來，都砸在了他腦袋上，“砰砰怦怦”聲音還挺翠生的，允宸摸著頭在哪大叫：“哎喲，這誰做的輪子啊，疼死我了，哎呀。”看著他那氣急敗壞的樣子，額娘和允睿都笑了起來，連宮女太監們都笑了。
山雨欲來風滿樓，山雨過後天初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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