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1692 更新時間：08-11-09 11:33
夜色闌珊
蘭若的眼睛仿若有天上的流星滑入，晶亮閃耀。他滿臉溫和的笑容，夾帶著羞窘半認真的回道：“姑娘見解非凡，在下得遇實是榮幸。”
聽他酸腐的將我擲給他的燙手山芋般的問題偷梁換柱，我心下一涼，卻仍嬉笑道：“怪不得敬堯能跟公子稱兄道弟，原來都是如此忒謙的人哪！”
我低頭看他半握拳的拇指上那微碧的扳指：“人這一輩子，能在正確的時間找到那個正確的人，談何容易？”
他並不說話，反問：“姑娘覺得大周後可是找對了人？”
“周娥皇？”我猛抬頭，他臻首微頷，深邃的眼眸看進我的眼底。
“算，前幾年算，後幾年其實也算。”他的注視竟讓我有些語無倫次：“她是百年難得的佳人，長袖善舞，舉手能詞。他是千載難逢的才子，學富五車，智慧高絕。他們可以說是正確的時間遇到了彼此。大周後至少是幸福的，遇到相對專情的李後主，寵冠後宮。隻是幸福太過短暫，莫不是真的紅顏薄命吧？一場病，兒子的死，小妹和丈夫的私通，把她推給了死神。”蘭若眼眸中有疑惑。死神是西方的說法吧？他怕還不接受，卻有禮的沒有打斷我。“李煜也是，終究抵抗不了年輕貌美的誘惑，變心猶如翻書。紅顏易逝，皇恩易斷啊。”
蘭若輕笑一聲，接口：“大周後未必會怨恨後主。你認為後主與小周後確屬偷情嗎？在下倒覺得，周父暗中操縱的可能性大些。後主早年專寵大周後，周氏一門榮耀無比。可隨著大周後病情的加重，李後主早晚也會另覓佳人。小周後雖不如其姐多才多藝，卻也是清水芙蓉，難得的清雅俏麗。由她取代，周氏一門將聖寵不衰，其他名門望族也無話可說。”
我竟有種醍醐灌頂的感覺，一直都以為是李後主變心，周嘉敏心機頗深，甚至在姐姐病重期間，勾引自己的姐夫。如果是有人指使，自己也不是十分排斥，一切就變得順理成章。
“公子高見！”我真誠的說。
他微笑，溫和有禮，又道：“其實時間如何，正確與否，身為旁觀者隻能隔岸觀火。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啊！”
最後一句話如重錘擊在心上。“好個如人飲水，冷暖自知！”下句話卻被我硬生生的咽回肚裏。納蘭容若的傳世之作不就是《飲水詞》嗎？名字就是取自詞句啊！
納蘭容若！蘭若？如遭雷擊的我忍不住渾身輕顫了起來。一顆心緊揪著，我輕蹙眉頭仔細的端詳蘭若——怪不得見他第一麵就覺得帥。我看男子的眼光是出了名的挑，能稱上帥的絕對都屬於大眾打分超高的人。初見納蘭也是如此震撼的帥啊。難怪他的笑容會有似曾相識的感覺，如過怪，隻能怪自己與他隻見過一麵，印象不深吧。
見我不說話，一個勁兒的看他。蘭若微赧的輕咳一聲，笑：“我臉上有什麼髒東西嗎？”
本不想問，本不想說。可現在的自製力級數為0，我緩緩開口：“公子可是容若？納蘭容若？”
這次換他一驚，眼中瞬間精光乍現，甚至讓我有汗毛倒豎的戾氣。我記得，容若可是練過武的，他最後升至了禦前一等侍衛。射箭絕對有百步穿楊的能力——呃，秋天，竟真的如此夜涼嗎？我脊背上要結冰了！
“嗬嗬，原來敬堯並沒有說啊。”容若的笑恢複如常。“姑娘怎麼會識得在下呢？”
哦，是了，若是敬堯告訴我他的身份，我就不會如此反應。編故事嘛，我拿手，輕笑道：“小丫頭們聊天時東拉西扯聽到的。自己剛剛推測。”
他並沒有很相信我的說辭，卻也沒有繼續探究下去。彼此閑話了一會兒，他邀我次日去茗香居聽書，順便逛逛，正合我意，很欣喜的答應下來。好久沒見雪洛了。那個壞蛋也不來看我，哼……
我並不知道，原來容若也是年少輕狂的，很想成為蘇軾之類的豪放派詞人。卻不知道，一夜的隨性而談，竟或多或少影響了他對李煜、對婉約詞派的感觀，成為他今後吟詩弄詞纏綿悱惻，人稱“清朝李後主”的道路上，一塊不起眼的石頭。
自從進了盧府，人前的我翡翠遮一直沒有摘下來。對外宣稱，有道士為我卜了姻緣。要一直掩麵示人，直到遇到自己的真命天子。我倒樂得聽從，其實心裏一陣冷笑。若竹和月旋既然能將我錯認成靖閣當家花魁玉幽棠。凡是見過麵的都容易弄錯吧？讓下人傳出去，以訛傳訛。盧家的義女，竟是伶倌出身，有損顏麵。隻是我越發覺得奇怪，直覺告訴我，盧老爺認我作女兒，絕非僅僅是為了杜絕盧敬堯走岔路。可到底是為什麼？一時間魯鈍的我還猜不出。
紫雲這幾天不再粘我。新婚燕爾嘛，果真二人情投意和啊。閑不住的紫雲要去書院幫忙，進演武廳，敬堯欣然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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