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523 更新時間：20-03-22 11:56
能用錢擺平的事就不算事。
一路上梁圓的臉色都很難看，他坐在副駕駛的位置，燈火斑斕在他臉上流瀉輝煌。他笑了一聲，半是自嘲半是慍怒：“韓總給我的下馬威夠了沒有？進度條有嗎？”
自從被梁圓從警局撈出來後，邱明就一直一言不發的坐在後座。聽到梁圓的語氣不善，一直沉默著的邱明抬眼看了他一眼，抿抿嘴唇沒說什麼，隻是把襯衫袖口向下拉了拉，蓋住還紅腫著的幾道傷口。
韓妄說：“這次我就是想讓你見見我大哥。”但是梁圓並不買賬的樣子，笑著閉了眼睛揉揉太陽穴：“哈哈？這麼整我還不夠，想當麵下手？”
韓妄：“別這麼說，有我在，他不會。”
梁圓輕輕的一聲歎息，透過後視鏡看到後座緘默不語的邱明，側過頭去對他說：“你弟弟在哪個醫院，帶我去看看。”
邱明有一絲驚訝，然後說道：“他在市人民醫院。但是我能先給他打個電話嗎？很久沒有生人來看過他，我怕他害怕。”
韓妄打了轉向，間隙瞥了一眼拿出一部陳舊諾基亞手機的邱明。隻聽梁圓說：“開免提，免得有人想弄死你。”
邱明細長的手指一顫，然後緩緩挪到了擴音鍵上。
漫長的忙音之後，終於有人接起。
“哥？”
那是一個很糯的少年的聲音，還帶著沒有睡醒的可愛的慵懶：“這麼晚了還沒休息？你明天不是還有一門考試嗎？”
邱明說：“等下我和幾個朋友去看你，你先別睡。”
那端的男孩有些驚訝：“看我嗎？哥哥的朋友嗎？”但沒等說完就被劇烈的咳嗽打斷，隔著光纖都感受到胸腔裏的疼，男孩斷斷續續的說：“那我先、先不睡，等著、哥哥來。”
梁圓實在不忍心：“算了吧，改天再去，讓你弟弟休息休息——他叫什麼？”
邱明安撫了幾句掛斷電話才回答：“他叫邱玥，十七歲了，有點內向，在醫院呆久了還有點怕人。”梁圓囑咐一聲好好養病缺錢我給，側頭對韓妄說：“事實證明他真的有一個重病的弟弟躺在醫院等著他救，他沒騙人。所以現在你滿意了嗎？能給他一條生路嗎？”
韓妄有些生氣，但礙於梁圓剛剛的薄怒，隻能極力壓製自己的情緒：“你就這麼維護他，是嗎？”
梁圓盯著他的眼睛：“是。”
一腳刹車踩到底，韓妄從後視鏡裏看著邱明：“下車，給羅豁打電話接你回去。”
在邱明打開車門的一瞬間，梁圓忽然感到了死一樣的恐懼和絕望。他知道這將是一個生不如死的夜晚，可能會被手銬拷在床頭，可能會被釘死在床上，甚至可能會被槍口抵住額頭。但是這和他說出那個［是］字時一霎那的滿足和快樂比起來，好像都不值一提。
“韓妄，你愛我嗎？”
這次他沒有說韓先生，沒有說三少爺。而韓妄聽到他這麼直接叫出他的名字，心裏竟然微微的一顫，如同最初遇見他的悸動。
“你什麼都可以懷疑我，唯獨不能懷疑我這個。”
梁圓聽到他的回答，吐出一口長長的歎息：“可是沒有你這麼愛人的。你想想，你用手銬把我鎖在你身邊，連性命都不保，還叫我愛你……如果我真的愛上你了，我是有多賤。”
韓妄並不善於言辭，有很多想說的卻說不出來。習慣了用暴力和權勢解決問題，遇上一絲的柔情都無所適從。
——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就想上你，斯文人把這叫做一見鍾情。
是，我愛人隻需要一眼。我有錢有權我什麼都有，我就缺一個你。
“其實說這些都沒有用，因為現在最大的問題是你大哥想滅掉我，雖然他滅了我隻是動動手指的事情。”
還沒等韓妄說話，梁圓繼續說道：“本來我活著就提心吊膽，現在更擔驚受怕，謝謝你的愛讓我的生活一團糟。”
韓妄忽然的有點沮喪，默了半晌：“我會改的，可以嗎？”而梁圓苦笑著搖頭：“你改不了的，你一直都是這麼過來的，怎麼可能會因為區區一個我就毀天滅地呢？”
韓妄更加沮喪，整個身體都向後仰倒：“我欠你的，你就當我欠你的。你想怎麼樣都行，除了離開我。”
梁圓忽的勾起一個奇異的微笑，漂亮得好像妖精一樣。他豎起一根食指橫在韓妄幾乎沒有血色的冰涼的嘴唇上，狐狸眼睛彎得可愛：“別亂講，明明是我欠你的。你也是想怎麼樣都行，隻要離開我。”
梁圓幾乎是馬不停蹄的趕回王朝。
他一路歎息連連，在哪都比在韓妄身邊自在。
“這個月比上個月賺的多了一倍，還是新來的幾個少爺厲害。”
羅豁算著賬，邱明站在正悠哉喝茶的梁圓身後，腰板挺直的看著羅豁說話。
梁圓笑著抬手打斷：“我知道了，工資已經翻倍彙入你賬戶了，你好好替我帶著就行。”
包廂裏紫色燈光曖昧非常，襯得梁圓異常漂亮。梁圓在快看直了眼的邱明臉前晃了晃手：“你也是，拿了錢去看你弟弟，別耽誤，不夠我這還有。”
邱明略有羞赧，咬咬嘴唇別開頭，尷尬還是掩飾不住，說了一句謝謝老板之後就再也不知道還能說什麼。
梁圓笑笑，站起身來，熱茶還沒喝完一半：“陪我吃飯去吧，今天韓妄不在。”說完又停住，笑笑：“他在也沒事，別搞的好像我在和你偷情一樣。”
他身後是一片紫色一般汪洋的光，光線交織的地方，如他目光迷離而心碎。
“走吧。”
好像說完這一句話，全世界的人都會心甘情願被他帶走。
邱明到底還是年輕，小麥色的皮膚也遮不住臉上一絲一絲滲出的潮紅。梁圓走在前麵回頭看他，笑：“吃什麼你說了算，我掏錢。”
按下電梯鍵，等了半分鍾，電梯門開的時候裏麵本來有兩三個人，一看見外麵等電梯的人是梁圓就都跑了出來。梁圓和邱明一起走進去的時候還聽到其中有一個自己嘀咕：“嘖嘖，原來梁老板現在好這口了啊。”
梁圓沒有理會。
按下負一層，電梯門緩緩關合，梁圓的麵容在金屬的電梯門上逐漸複原成妖冶的模樣。
“老板……我一直想問，您為什麼這麼照顧我？我明明什麼都不是。”
男孩好像是反複斟酌了很久才問出口，手指掐著襯衫下擺，指尖都白了。他眼睛看著電梯門上梁圓的臉，連看一眼本尊的勇氣都沒有。
終究還是個孩子。十八歲，涉世未深。
電梯裏的幾分鍾好像非常漫長，但又短暫得一恍惚間就到了。梁圓到地下車庫取車，冰冷冷的車庫裏，梁圓的聲音還有動人的回音：“可能是因為覺得你像我吧，哈。”
邱明對於這個答案非常吃驚，梁圓啟車，坐在駕駛座衝他招招手：“別在那睜著眼睛好像傻子一樣了，快上來出去吃飯吧，餓死我了。”
一路無聲無息。
等到了地方，一腳刹車才把邱明驚醒過來。梁圓鬆了鬆領帶開始倒車：“我常來的，段府麻辣小龍蝦，忘問你不是海鮮過敏吧？”
邱明忽然麵露難色：“有點，剛才忘了告訴老板。”
梁圓笑笑，好像突然想起來什麼好玩的事情：“和小鈺一樣，從小就不吃海鮮。”
邱明一凜——這是他接近梁圓以來，第一次聽見這個名字。
被梁圓保護在重重秘密之下、用沉默與躲避保護起來的這個名字，究竟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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