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366 更新時間：08-08-04 09:53
藍天。
白雲。
清泉。
碧草。
在這片綠幽幽的青草周圍是一眼望不到邊際的森林，一個奇異的森林。粉桃、雪櫻、紅楓、白梅等各種不同的分屬於四季的植物們身長著它們的枝條，張開各自飽滿挺立的花蕊，迎風招展。紅的、紫的、黃的、綠的、藍的、五彩繽紛，形成一種無形的和諧。
“這裏是……”突然出現於草坪中央的女孩環顧四周，不覺喃喃自語。
她敢肯定她來過這裏，不止一次。雖然明知這隻是夢裏的世界，是她臆想出來的。但她總有一種感覺，這是真實存在於世上某一處的。
她曾試著探尋這裏，可是每當她朝前邁進幾步後，總會被鬧鍾或是母親的呼喊聲吵醒，沒有一次例外。盡管如此，她從未放棄過探尋的念頭。值得慶幸的是每次她所走的路都會比上一次遠一些。
領悟到身處何方的女孩，很快邁出了步子。一步、兩步、三步，轉眼間已經近百步了。她還睡著，還在這裏，沒有醒來。這是從來沒有過的事，上次她也隻走了二十步。她想也許這次她會知道這是哪。
就這樣，女孩默默的走著，直到她抵達了分隔草地與森林的那道小溪。不知為什麼，她沒有跨越小溪，反而就此停了下來。她感到她的身軀不受控製的慢慢蹲下，雙手緩緩浸入小溪，撈起了一捧清澈見底的溪水。著魔似的，她喝了一小口，接著一口氣把手裏的水全喝了下去。與想象中的不同，溪水不是甘甜、沁心的，反而帶著一絲若有似無的血腥之氣，很苦很澀。
“你喝了聖水？”一道清麗的嗓音打破了迷咒。
這是她第一次在這裏見到除自己以外的人。女孩快速站起來轉身麵對來人，卻因起勢過猛，不穩的向後倒去。
她情不自禁的閉眼，耳邊沒有出現意料中的落水聲，一股如春風般和煦的溫暖包裹著她。女孩小心的睜眼，原來是來人及時拉住了她，將她帶入他的懷抱。
“不好意思，謝謝。”女孩退出了溫暖的胸膛，一陣莫名的失意湧上心頭。
她抬起頭，看清了來人的相貌：秀氣的分不出男女的臉龐上有著如月輝般亮麗的銀眸，櫻紅的唇瓣微微上揚，透露出一種讓人說不清道不明的親切。一道光讓女孩的眼睛閃了下，女孩的目光移轉至來人的頭頂，在那片柔順的金發的上方有一個圓環散發著柔和的金黃色光暈。難道……女孩的視線向下，看到了來人身後那對潔白的羽翼。
“你是天使？”女孩吃驚的問道。
“是也不是。”天使如是回答，接著重複了剛才的問題：“你喝了聖水？”
“聖水？天使大人指的是這溪水嗎？”女孩看見天使點了下頭，“是的。不過請您聽我解釋，我不是有意的，真的！我剛才好象被什麼東西附身了，所以我才……”女孩焦急的辯解道。她十分不願天使因此誤解她。
“我知道了。我早就知道了。”天使打斷了女孩的話。不待女孩反應過來，轉身飛走了。
女孩想追，無奈卻被來自遠方的呼喚驚醒，消失了。
“小懶豬，起床了！都快到中午了，你要睡到什麼時候呀？”
女孩歎了口氣，睜開雙眼：“媽，我知道了，就起來了！”好可惜啊，差點就可以知道一些關於那裏的事了。
在接下來的日子裏，女孩一直也未能再次夢到那片森林。
時間如同白駒過隙般飛快的流逝，女孩轉眼間成長為一名亭亭玉立的少女。當她逐漸淡忘夢境、為自己兒時的堅持感到好笑的時候，她再次回到了那片森林。
雖然時隔十年，但那曾經極為深刻的印象，讓少女一眼就認出這是哪。
這裏沒有多大的變化，唯一不同的是在碧草的中央多出了一棟木屋。而她就站在木屋的前方。
她好奇的走上前，敲了敲門：“有人嗎？有人在嗎？”等了片刻，沒有得到回答的少女輕輕推開了門。
木屋裏果真沒有人，少女頑皮的吐了吐舌頭，走了進去。木屋裏的擺設不多，隻有一張床、一把椅子和一張桌子，很簡單也很整潔。
少女走到木屋唯一的窗子前，打開了它，瞬間一陣清爽的微風撫麵而過：“好舒服！”
“喀嚓”一個輕微的聲響從門口傳來，將少女不知飛到何方的神誌拉了回來。
主人回來了？少女轉身，見到了門邊站著的人。那人似乎剛剛劇烈運動過，滿麵通紅，無數細小的汗珠止不住的從他的額際滑落。當他看到木屋裏的少女時，他的臉色突然蒼白得可怕。
“天使大人？”少女正沉浸在重逢的喜悅之中，全然沒有注意到天使的變化。
天使顫巍巍的問道：“你看得見這屋子？”
“恩，這是天使大人的屋子嗎？毫不華麗華麗甚至可以說是簡陋，但卻奇異的讓我感到從未有過的寧靜，我好喜歡！”這時少女終於發現天使的不對勁，快步走到天使身邊：“天使大人不舒服嗎？”少女伸手想要扶助天使，卻被天使一掌揮開。
少女不解：“天使大人？你……”
少女的話被頸項突來的壓力終結了。為什麼？看著那雙扼住自己的纖手，少女想問，卻無力開口。她隻能被動的反抗著天使的暴行，然而無論是拳打還是腳踢少女始終無法掙脫天使的掌控。胸腔內的空氣漸漸耗盡了，少女絕望了，她想她也許會就這麼死在了天使的手上，死在這場夢裏了。
可是天使卻在此時送開了手，任由少女跌倒在地。天使的淚顏就這樣成了少女失去意識前看到的最後一個畫麵。
少女再次醒來的時候，她依舊是在夢裏。好長的夢啊！少女不禁感歎。意識回籠，少女想起了昏迷前的一切，扭轉脖子，除了有些僵硬外，沒有什麼不妥。然後少女看到了她身邊的天使。
少女下意思想要逃離，天使也注意到了，可是他並沒有說什麼。
少女朝天使尷尬的笑笑，飛一般的跑出了小屋。雖然對方是天使，可是他要殺她，沒有理由，至少她不知道。她想沒人會有那麼大膽子和一個要殺自己的人共處一室，除非他不想活了。
“對不起！”在她跨出門的那刹那，天使道。
少女停步點頭，示意她接受了天使的道歉，然後頭也不回的跑了。所以少女也就錯過了下麵的一幕。
天使的周身忽然被一股強烈的白光包圍，天使的表情是釋然，是解脫。片刻之後，光芒消散，天使不見了，化為一陣耀眼的星芒，被從外吹入的和煦微風打散，徹底消失於這世上。一滴淚恰在此時親吻上木質的地板，這是天使曾活過的唯一證明，隻是就連這小小的印記也在須臾之間被蒸發了。
與此同時，奔跑中的少女再次失去了知覺。她沒有跌倒，而是浮於空中。原本光裸的背上，一對翅膀憑空長出。無數的片段、話語湧入少女的腦海。
當她睜開眼睛的時候，她已不是她了。她在現實的存在全數被抹殺，所有的人都在那一霎遺忘了她的一切。
同天使一樣金發銀眸的她，微笑著哭泣著，展開雙翼，開始了她的第一次工作。
*************
我是四季聖使，是這座四季之森的主人，確切的說是它的守護者。
這座四季之森象征著人界的四季，而我的工作便是照料森林裏的一草一木。很枯燥也很乏味，但這是我唯一能做的事。我也曾試著偷懶，可是後果卻是出乎意料的嚴重。人間的植物大批的壞死，氣溫也比常年高上許多，連帶著冰山融化，海平麵深高。於是我開始全身心的投入到工作中，漸漸的我喜歡上了這裏。
但是每兩百年左右就會重新在人間選擇一位新的聖使，因為現任的聖使的法力即將潰竭，無法在擔負起撫育森林的職責了。而當新的聖使真正誕生的那天，也就是舊的聖使將消亡的時候。
記得那一天我如同往常一樣結束了一天的工作準備回木屋休息，然後我看到了她。一瞬間我的心狠狠抽了一下，她的出現意味著我的死亡。
她出現的時間很短暫，我明白這是由於她還不成熟。被四季之森所選擇的人會不斷夢到森林，並且隨著年齡的增長，她呆在這裏的時間也會越來越長。
之後每次她出現的時候，我總是暗中躲在一邊觀察，我不知道我上代的四季聖使是否也曾經象我這樣偷偷注視著我，但我想我已經明白了第一次見到他時他內心的複雜與痛苦。
時間永遠是不會停止向前的，死亡的腳步離我越來越近。當我看到她站在聖水邊時，我再也控製不住現身在她的麵前。我多麼希望她沒有喝下聖水。可是她的回答打碎了我的希望。她喝了聖水，她喝了。我極力控製住想要殺了她的欲望，飛走了。
聖水是提高法力的聖物，喝了它意味著當她下次再來的時候，她就將蛻變成新一任的四季聖使。
果不其然，她再次出現在我麵前時她已經能夠看見聖使之屋了，我的死期到了。
我不甘心，我忍受了這麼多年的寂寞，獨自一人全心全意照料這座森林，為何卻依舊被森林拋棄。我不要！如果注定一死，那麼我也要拉個人墊背！這宿命的輪回就由我來打破！
放開一切顧忌的我，雙手就這樣緊緊扼住了纖細的頸項，用力，再用力，青筋暴起。差一點還差一點，然而就是這一點，雙手陡然無力，森林剝奪我的一切。淚水，控製不住的滑落臉頰，一切都結束了。
過了不久，她轉醒了。我看到了她眼底的害怕，無語。在她逃離的那瞬間，一句“對不起”衝口而出。她接受了，然後頭也不回的跑了。
想要微笑，得到的卻是晶瑩的淚珠。注視著她遠去的背影，我默默承受著魂飛魄散的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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