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617 更新時間：20-03-26 08:08
“你們認識？”畢越目光在兩人之間遊移。
“不認識！”梅英趕緊搖頭擺手，撇清關係，趁畢越不注意的時候對門口那人齜牙咧嘴，瘋狂比劃，“閉嘴！配合！”
那人眨下眼睛，似乎是會意了。
“這位少俠，我們以前是不是見過？”他轉而對畢越拱手道。
“應該……沒有。”畢越迷茫道。
“你再好好想想，河東縣，青台鎮，你洗劫平樂王府之後，是我幫你治的傷。”那人把灰撲撲的披風扔在桌子上，順勢在畢越他們對麵坐下。那件披風已經看不出本來的顏色，也不知多久沒洗了，梅英默默地捂住了自己的茶碗，以免上麵的灰塵落進自己碗裏。
“哈哈……”畢越這下徹底笑了出來，“在下並未去過河東縣，更沒有拜訪過平樂王府。先生應該是記錯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興許是吧！”那人大笑道，“在下姓蘭，是個藥師，你們就叫我蘭藥師吧！方才似乎聽見二位要到靈泉寺？”
“正是，但我們不認得路。”畢越道。
“哦嗬嗬哈哈哈！巧了！我要到神水山頂采藥，會經過靈泉寺，不嫌棄的話，我可帶二位兄弟同去！”蘭藥師拍桌而起，大聲道。
畢越被他嚇了一跳，險些向後跌倒，但還是有禮貌地笑了笑，道：“那再好不過了，一路上就仰仗蘭大俠了。”
“別，小兄弟，我隻是個藥師，又不會武功，還是別叫我大俠了！”
兩個人相談甚歡，氣氛融洽，梅英現在在想阻止也來不及了。他無力地歎了口氣，心中十分鬱悶。
往事不堪回首。
梅英出生不久力量就被雙親封印，年幼時因此吃了不少苦頭，有一次被妖族追得到處亂跑，還險些釀成大禍。走投無路之時，他偶然逃進一個自然形成的風穴，陰差陽錯地來到了人間，直到師父找到他才得以重回大陸。而那段時間，在人間照顧他起居的就是眼前這個人。
當時他不過二十出頭，卻已經是一位遠近聞名的藥師了。
按理說，蘭藥師算是救過梅英一命，他應該心存感激才對。但蘭藥師這人太過粗心大意，實在沒給他留下什麼美好的回憶，甚至給他幼小的心靈造成了創傷，直到現在，梅英想起那些經曆還是忍不住打哆嗦。
幾年過去，他比過去更浮誇了。
他生的眉目端莊，身形單薄，明明也能做個俊美青年，卻非要留著邋遢的絡腮胡，頭發隻在腦後用繩子隨意一紮，任其披散在肩上，整個人一副不修邊幅的樣子，舉手投足間更是一派近乎於野蠻的粗獷。
“事不宜遲，咱們就出發吧。”蘭藥師中氣十足道。
“那再好不過。”畢越沒被他帶偏，氣質依舊沉穩儒雅。
急著出發是實話，梅英沒說什麼，乖乖跟上。
蘭藥師單手提起藥箱，在身側輪起一個大圓弧，“哐當”一聲背在了肩上，然後豪邁地大步朝前走去。
梅英腹誹：“不是個藥師嗎，怎麼江湖氣這麼重？”
走到門口，茶館老頭兒又搓著手迎了上來，跟在畢越旁邊諂媚道：“公子哥兒，應該不用小老頭兒給您指路了吧？”
“多謝，我們遇見了一位好心的大哥，他可以帶我們上山。”畢越禮貌道。
“那公子可願再聽老頭子一聲勸？”他指著神水山道：“山路險峻，馬匹無法通過，公子還是把它們留在山下為好。”
“哦？那再好不過了！”畢越停下解韁繩的動作，驚喜道。
“一個時辰四文。”老頭伸出兩手開心道。
“嗯？”畢越迷茫道。
“來，各位公子，我先帶你們看看馬廄！”老頭拉著他們繞到茶館後麵，指著個小木棚說，“小是小了點，但老頭兒勤快，掃的幹淨。一匹馬栓一個時辰是四文，栓一天的話隻收二十文，飼料另算，幹草五文一斤，精飼料二十文一斤，一百二十文管飽。超過三天的話，老頭兒還會幫公子遛馬，清洗，溜一次八十文，洗一次一百文……”
老頭是個經商鬼才，滔滔不絕說了半天，最後笑嘻嘻總結道：“先給一兩銀子，等公子回來後多退少補。”
畢越早就被他繞暈了，懵懵懂懂地掏錢。那老頭兒接過銀子，歡天喜地地去接待下一波客人了。
畢越從馬背上取下一隻包裹和一柄長弓，統統背在背上，一麵在小本子上寫寫畫畫，一麵歎道：“秦公子給的二十兩銀子，這就已經花出去一兩了，真是花錢容易掙錢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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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路蜿蜒曲折，三人排成一字長隊，緩慢前行。蘭藥師在前方帶路，梅英壓在隊尾。
蘭藥師浮誇歸浮誇，也不會故意來拆他的台，一路上還算配合。隻是他常常會轉過頭，若有所思地盯著梅英，時而點頭，時而搖頭，也不知在想些什麼。連畢越都忍不住偷偷過來問，“他認人好像不太準，方才還把在下當成自己一位故人，不知是不是也把姑娘誤認成了別人？”氣得梅英真想把他那雙不識時務的眼睛挖出來。
就這樣一步三回頭地走了一路，又翻過一處險破後，蘭藥師忽然停了下來。
“怎麼不走了？”梅英拉著畢越的手借力登上坡頂，沒好氣地說道：“難道——”
嘲諷的話還沒說出口，梅英和他一起愣住了。
“妖氣！”梅英脫口而出。
畢越也警惕起來，長劍已經握在手中，“前方有妖魔？”
“並非是妖魔的妖，而是妖族的妖。”梅英解釋道。
“妖族！”畢越倒吸一口涼氣，“之前聽聞世上有三大種族，除了人族外，還有妖族和神族，都居住在別的大陸，來往不多，所以很大一部分人並不知道彼此的存在。如今來看，難道是真的？”
“哈哈！小兄弟知道的不少啊！”蘭藥師猛拍畢越肩膀道。
“闖蕩……蕩江湖多……年，聽……人說……說過。”畢越被他拍的聲音一顫一顫的，“不過話說回來，姑娘竟然也知道這些奇聞異事？”
“自、自然也是小時跟母親流浪時聽說的……”梅英回憶起齊小姐的身世，瞎編道。
還好畢越單純，別人說什麼就信什麼。
可蘭藥師好像發現了什麼盲點，大呼小叫道：“等會兒，你剛才叫他什麼？！姑娘？不是，你什麼時候變成姑娘了！”
“我一直是個姑娘啊。”梅英咬牙切齒道。
“咳咳，妖氣的源頭似乎是那個方向，”蘭藥師指著路邊的一棵大樹，假裝正經道，“你們站著別動，我過去看看。”
“蘭兄！”畢越長劍出鞘，快步跟上，叫道：“你不會武功，我還是跟你一起吧。”
同為妖族，妖力也有強弱之分，低階妖族力量與野獸無異，一個身體強健的成年人便可搏殺。此處妖力微弱，再加上妖族在陽光下幾乎寸步難行，所以梅英並不很是擔心，他聳聳肩，揣著雙手，慢悠悠地走了過去。
然而，等繞過那棵大樹，三個人都呆住了。
因為那裏倒著二、三十隻妖獸的屍體。
之所以妖力不強，是因為它們已經死了許久了，而且，這些妖獸應該是最低階的那種，和尋常野狼幾乎一模一樣，隻是眉心多了一隻眼睛。
天空忽然烏雲密布，山林間天色如同夜晚。一道驚雷劈下，三個人都是一個激靈。
“快走吧，小心一些。”蘭藥師難得沒有大吼大叫。
“能殺死這麼多妖獸，就算是低階妖獸也不容易，這到底什麼人幹的？”梅英暗自想道。
剩下的一路三個人都很警惕，但一直到靈泉寺門口，都再沒碰上其他什麼奇怪的事。
等到了靈泉寺門口時候，天空已經開始飄起了小雨。
一個小和尚正在院子裏急急忙忙地收衣服。
“小師父，請問寺裏有一位姓秦的公子嗎？”畢越雙手合十，上前問道。
“嗯……讓我想想。”小和尚說著，手上的動作就停住了，認真想了一會，還是說道：“我不是很清楚，等下我幫你們問問師兄吧。”
“這雨馬上就下大了，現在上山太危險，我看我還是在這裏暫住一晚吧。小師父，你們還有廂房嗎？”蘭藥師看著天空，一臉愁容。
“讓我想想……”小和尚手上的動作又停下了，雨點變得密集起來，眼看衣服都要被打濕了，小和尚還是一副不疾不徐的樣子在“思考”，看的梅英都替他著急，恨不得幫他去收。
“有！我這就帶幾位施主過去。”小和尚終於想起來了，飛快地把衣服全部收下，抱在懷裏，朝後麵跑去。
“你們也一起過去歇歇吧！”蘭藥師招呼道。
“甚好。”畢越說著，也跟著跑了起來。
雨越下越大了，還起了風，四人擠在在廂房門口的走廊，很是狼狽地躲著外麵吹進來的風雨。
“等一下，讓我找找，咦？奇怪，我的鑰匙呢？”小和尚一手抱著一大堆衣服，在身上手忙腳亂地翻找。
梅英一邊抹去臉上的水珠，一邊想道：“這小和尚才是真的記性不好，應該把畢越的那個小本子借給他使使。”
小和尚費了好大的勁才找到鑰匙，正在開門時，迎麵又走來一個和尚，他右手纏滿厚厚的一層布，看樣子受了很重的傷。小和尚看到他，手上開門的動作又停了下來。
“明儀師兄！”小和尚高興道。
“怎麼了，念君？”被稱為明儀的和尚輕輕點了下頭，柔聲問道。
“我們這裏有一位姓秦的公子嗎？這幾位施主似乎有事找他！”小和尚問道。
“秦公子？”明儀的語氣變了，他皺起眉頭，輪流打量著幾個人的臉，嚴肅道：“幾位是他的親友嗎？”
“算是吧……”梅英抓抓頭發，有些心虛。
“阿彌陀佛……”明儀右手不能動，僅用單手行了個禮，低聲道：“秦施主生了病，已經昏睡兩日，怕是凶多吉少。”
梅英背後的箱子動了一下，他趕緊把手伸到後麵，用力按住蓋子，但裏麵的掙紮越來越猛烈。他心想：“糟糕，聽到秦公子受傷的消息，齊小姐怕是要控製不住！”
正巧，小和尚終於打開了廂房的門。
“各位！聽說秦公子病重，小女子難掩心中悲傷，要休息一下，請不要打擾！”說完，在眾人詫異的目光中鎖上了門。
門外一時沒人說話，好像都被他的舉動震住了。
許久，小和尚悶悶道：“兩位施主，這是本寺最後一間廂房了……”
“什麼？！梅——沒良心的那個誰，把門打開！讓我們都進去啊！”蘭藥師開始在屋外大吵大鬧。
屋裏，齊小姐也終於跳出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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