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012 更新時間：09-08-26 22:32
“花少爺何出此言？”徐府尹頗為震驚。
花解離沉思了一會，抬眼看向平薏檸，目光中夾雜了一絲歉疚。再看徐府尹時，他的眼睛陡然雪亮。“我可以證明他們是無辜的。因為整件事其實因我而起，他們不過是陪我演了一場戲。”
“演戲？花少爺的話讓本官越發糊塗了。”
平薏檸亦是一臉不解的神色。
“我與他們四個其實一向交好，他們當日也不是真的意欲輕薄那名女子。”他頓了頓，看向平薏檸，道：“我喜歡上一個女子，但她對我並沒有好感。一次在我借酒消愁的時候，他們給我出了個主意，說她那樣的女子必定喜歡俠肝義膽的男子。他們主動提出演一場調戲少女的戲，最後由我在恰當的時機出手相救，為的隻是讓那個女子親眼目睹後改變對我的看法。現在我知道，這麼做隻會讓她更加鄙視我，更加討厭我……”他不由將視線移開，不敢再去看她的神色。
平薏檸的眼睛裏閃過一絲震動，緊接著便是一陣恍然大悟，原來那一日的異樣背後竟是這樣的緣由。
“花少爺，你不是在開玩笑吧？”徐府尹難以置信。
“你覺得我會開這樣的玩笑嗎？”
“這可就麻煩了。僅憑花少爺的一麵之詞，恐怕難以叫人相信。就算本官相信，那些受害者可是不會輕易罷休的。”
“那徐大人打算怎麼辦，難道要草菅人命？我相信我那幾個朋友的家人要是知道他們是冤枉的，也是不會輕易罷休的。”花解離道。
徐府尹這下已是左右為難，愁道：“本官也不想這樣啊。花少爺若想救出他們，除非能找出真正的采花賊。”
“這不是官府該做的事嗎？”花解離蹙眉道。
“官府已經拿了人，花少爺既要為其開罪，就應該自己拿出證據。”徐府尹正色道。
花解離突然目光如炬，道：“好，十日之內我會交出真正的采花賊，在這之前請徐大人不要動他們一絲一毫。”
“十日……”徐府尹略有沉吟，待抬眼觸著花解離的目光時，神色一凜，隻能道：“好，十日就十日。”
“我想先去牢裏看望一下他們，這應該沒問題吧？”花解離道。
徐府尹趕忙賠笑道：“本官馬上派人領著花少爺過去。”
出了府衙內堂，平薏檸未與花解離打招呼，獨自一人默默離開了。花解離輕歎了聲，向府衙大牢行去。那四人分別被關在一排連接在一起的牢房裏，見了花解離，俱是又驚又喜。
“花兄，你怎麼來了？”其中一人環視了一下四周，輕聲道。
“來看看你們落難後的情形，順便看看你們有沒有被拷打。”花解離笑道。
“嗬，拷打？那狗官還沒這個膽。”
“是啊，本少爺也就是過來體驗一下特殊生活，出去之後還不是風度翩翩、人見人愛？”
四人之中，白展相較之下，細心穩重一些，當下道；“解離兄，你怎麼能來這裏？當務之急，你是要避嫌的，否則我們幾個豈不是前功盡棄了？”
花解離漸漸斂去笑意，道：“我已經把事情真相都說出來了，你們以後也不要再遮掩了，該怎麼說就怎麼說。”
“怎麼會這樣？不是說好了要把戲演到底的嗎？我們幾個還在這撐著，你怎麼就泄氣了呢？”
“是啊，花兄，你這不是犯傻嗎？那狗官還真能把我們怎麼樣嗎？他不過也就嚇唬嚇唬人。”
“他打算要了你們的命，這也要讓我袖手旁觀嗎？”花解離道。
四人一下都呆住了。往日裏在漓城打打鬧鬧、興風作浪，也沒見出什麼事，沒想到這次竟然會這麼嚴重。
“放心，我會救你們出去的。我來就是要告訴你們，往後若再遇到審問就實話實說，否則真會要了你們的命。”花解離道。
四人這才訥訥地應下。
“你的那位姑娘知不知道你騙了她？”白展問道。
花解離默然頷首。
“那豈不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怎麼能說賠了夫人又折兵？人家還不是花兄的人，頂多隻能算偷雞不成蝕把米。”
“照你說來，我們倒成‘那把米’了？”
“我看這一次，人家對花兄是徹底沒有好感了。”
“這倒不一定，若我是女人，有個男人這麼玩命地博取我的好感，我非感動得馬上嫁了他。”
“要是你是女人，我看也不是什麼良家婦女。”
四人你一言我一語東拉西扯，花解離沒有興致，稍稍停留了片刻便匆匆離開了。
回到樂淵閣，花凜本想具體詢問一下事情進展，但想起之前自己不分青紅皂白的一通大罵，便開不了口了，於是讓管家過來向花解離旁敲側擊了一番。花解離自然不會將此事告訴花凜，所以隻是胡亂謅了幾句。管家見他心情不好，以為是為了花凜的那一頓厲罵，當下也不敢再去惹他，待了片刻便知趣地從他屋裏退了出來。
花解離思來想去，此刻隻有妹妹花解語可以幫助自己了。待到花解語從寂芷樓回來後，他便徑直去了她的房間。
“哥，有什麼事嗎？”花解語對自己的哥哥再了解不過，平日裏他總是一副懶散戲謔的表情，此時神情中卻顯露出幾分鄭重。
“嗯，有事。”短促的停頓後，他將事情的始末講了出來。
“哥，你也太糊塗了。”頓了頓，她又道：“平姐姐知道這件事嗎？”
“嗯。”花解離悶悶道，神情看上去有些沮喪。
“哥，你這事做得也太欠考慮了。我看，依著平姐姐的性子，你以後都很難再讓她產生好感了……這事肯定不能讓爹知道，所以從閣裏調動人手是行不通的了。這樣吧，我從寂芷樓裏給你找些人手幫著查找采花賊的下落。至於我，一時也走不開，再者也怕爹會起疑心。”
“嗯，能有寂芷樓的情報網幫忙，消息一定會快許多。”花解離喃喃道。
見他神情怏怏，花解語安慰道：“哥，平姐姐那邊你也不要太著急，我會找個時間跟她好好解釋的。”
花解離默默點了點頭，便要離開。走到門邊，他突然頓住了腳步，回身問道：“小語，你哥我是不是一無是處啊？”
花解語怔了怔，燦聲道：“怎麼會呢，就算什麼都不行，還剩一張顛倒眾生的臉蛋呢。”
花解離勉強笑了笑，右手輕輕一揮，骨扇霍然展開。他便搖著扇子悠然邁開步子。
在他身後，花解語無奈地搖了搖頭。
當花解離打開門看到平薏檸的時候，他一臉震驚地呆住了。
“怎麼，不歡迎我嗎？”平薏檸看上去很平靜，察覺不出絲毫怒氣。
花解離這才回過神，默默地將她引進屋來。花解離雖然一向講求自得自樂，但還遠沒達到那種恬不知恥的境界，所以這下他收起了往常一副沒正經的模樣，語氣顯得有些小心翼翼，“找我有事嗎？”
“平時有客人來的時候，你也不招待一下嗎？”平薏檸兀自坐了下來。
她的舉動委實反常，但他顧不了去想那麼多，急急忙忙取出閣裏新製的木樨露，又搗騰出一隻梅枝花樣的細白瓷杯，倒了滿滿一杯遞送到她麵前。饒是平薏檸性子沉靜如水，也被他這慌慌張張、誠惶誠恐的模樣逗起了一抹淡淡的微笑。她端起瓷杯，微微抿了口，方道：“采花賊的事你打算怎麼辦？”
花解離聞言，神色微黯，道：“我已經讓小語調人幫著查找了。”
“官府派人查了那麼久都沒結果，你覺得換成你們就能查出來了？”平薏檸不緊不慢道，神色中看不出什麼情緒。
花解離原本就心裏沒底，聽她這麼一說，越發地顯出幾分頹喪之態。
“我有一個辦法，你要不要聽一聽？”平薏檸啜了口茶，道。
花解離猛地抬起眼望著她，讓他好奇的不是她口中的“辦法”，而是她為什麼會持這種態度，為什麼要主動來幫他。花解離終究忍不住將自己的想法問出了口。
平薏檸淡淡道：“很簡單，你是因為我才做出那件事，我向來不喜歡欠別人任何東西，所以我幫你，隻是為了‘還債’。還有就是，你想錯了，不是每一個行走江湖的人都喜歡光明聖潔的東西。或許有些人會喜歡‘俠義’二字，而對有些人來說，卻從來都不會在乎。所以，我提醒你，如果拚命地想要得到某樣東西，先看清它，或許它根本就不是你以為的那個樣，也許它根本就不適合你。”
花解離怔愣了半晌，甚至連她緊接著提出的那個辦法都完全沒有聽進去。
平薏檸的那一番話別有深意，說的時候，她是冷著一顆心的。隻是，還有一點她沒有說出口，其實，她真的被他愚蠢的做法感動了。因為曾經有人說過，如果有一天某個人願意花很大的心思為你編織一個謊言，對你而言，那其實也是一種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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