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1473 更新時間：09-09-24 17:54
一夢破時，一夢醒。百轉千腸愁幾何？
曾為君王，卻為君王。江山不再，帝王卻常在！
隻為一夢，一夢南柯……
焚鼎香飄，繞嬈虛渺，輝煌畫棟，雕梁別與，落塵依如昨。
長寰之上，臥躺的是一襲紅衣落梅的男子。墨發長垂，蔥指托腮。微薄的看不出弧度的雙唇，仿佛還染有昨日的殘血。柳眉傾斜，長睫微攏，隻是那眼，落寞的仿佛已沒有了任何，不知有沒有將窗外的景色收進眼底，幾乎是不帶一絲真實。男子的相貌極好，甚至會讓人有一種女子的錯覺。那樣上好陶瓷般的肌膚，不著一絲雜質的麵上，也同為他填上了一絲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姿。
院中老樹新綠，花放蝶飛，起起鶯鶯柳絮飛染，晨光懶散。眺眼新綠成片，卻在遠牆之外。
這樣的四季變換在他眼中早已麻木。他以這樣的姿態將這份麻木放在眼中，又不知是第幾個時節了。就連他自己都不清楚，這樣的麻木，對他來講，究竟是恬靜，還是悲哀……
“陛下，祭台已經準備好了。”中規中矩的磁性聲音，突然的打斷了滿園的靜逸，卻沒有打斷男子飛遠的思緒。
男子沒有答話，甚至是沒有一絲的動作。而身後的黑衣男人也就保持著那流水一般的眼，似一麵鏡子，仿佛是等待男子的回話，也仿佛隻是單一的將男子的身影放在了他早已不知深度的眼中。
又一隻青鳥落在了院中樹上，與前一隻鳥兒鬢首嘶磨，悅唱凡人所不能懂的歌。
“已經說過多少次了，不要再這麼叫我了……”男子清雅的聲音以一種不真實的弧度旋起，讓人又一種如臨仙境的錯覺，卻仿佛就隻是他對自己的低語。
“無論如何，您都是我的王。”黑衣的男人不改他的恭敬，即使在國破已經十年的現在，在已然成為別國將軍的現在，他的王，從來都隻是眼前這美麗的男子。
峰回路轉，在沉默之後，他卻問身後的黑衣男人。“這是第幾個年頭了……”
黑衣男人的眼，幾乎是錯覺般的低沉了下去，卻在沉默過後，仍維持著他的輕柔與傷哀。“……已經十年了。”
“十年？已經過了那麼久了麼？”
“子規————”
當這幾乎是夢囈的兩個字出了黑衣男子的口時，他的眼，一同的糾疼，一同的低迷，也一同的無力。卻最後隻是把拳頭握了蒼白，也沒能像從前那般把他抱在懷中，輕言的安慰。
榻上的男子似乎是察覺到了，也似乎是沒有察覺，他的眼，卻仍向著枝頭上越發歡快的鳥兒。“滄海，為什麼你不再叫他的名字了？”
“……臣不敢。”
“……不敢？不敢……”男子低低的重複著身後男人的話，卻在最後加重了他的哀傷，“我看你是不願吧！”
淒人何哀，哀人何淒？他本是他心目中永遠的王，曾是萬裏疆土之君，可如今卻落了隻此片土的院落。此時，這個中規中矩，眼波似水的黑衣男人，早已心碎。
而曾經的天子似乎也察覺到了男子的滿心坎坷。卻反而將他的語氣又駁回到了那仙翁般的淡然。
“那樹，是我們一同種下的那株麼？”
隨著那遠去的目光，院落中隻有哪一顆樹比之其他更為茁壯，卻也閑得孤單。張張幹澀的口，黑衣男人卻隻答出了一個字。“————是。”
香爐之上的煙熏，隨著突然步入的冷風又飄遠了些，飄淡了些。曾經天子的唇，卻在院中青鳥的驚飛之後，劃過了一絲殘忍的笑灣。
起身，拂袖，與黑衣男子擦擦身的刹那，眼與言，盛滿哀怨。
“那就砍了吧！”
一瞬間，黑衣男子的眼，仿佛失去了原有的沒有距離感的焦距。仿佛又回到了那時，那個殘忍的幾乎是噩夢的記憶————
飛沙掩天，紅染雲端。血與火的猙獰，人性在腳下淪落，亡魂在天邊哀號！千軍馬蹄之下，是扭曲的白骨。破裂的城牆之上，一席白衣卻染成了落梅————無情的王者，統治了新的天下！
“芙蓉…………”
夢境十年，卻仍是夢。心中的奢望，在這屈辱的十年中從未去實現。看著迎飛在那新綠之上的雀鳥，黑衣男子最終還是別過了頭去————
“南柯一夢，夢醒，南柯方知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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