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1810 更新時間:09-03-12 21:44
雕梁畫棟、簷牙高拙。
這殷家的大宅雖無法睥睨京城王公貴族的府邸,卻建造得別有江南水鄉的風韻。亭台樓閣、假山嶙峋,回廊起伏、水波倒影,那些低的花、矮的樹,錯落相致,形成了一副精致淡雅的江南古畫。
但最讓閩香凝驚歎的,卻是那在殷府中處處看見的桃花。
她是個愛花之人,尤其最愛桃樹。但是,她卻從沒見過長得這麼好的桃木,那些枝杈錯落交織,攀附在枝幹上的桃花花團錦簇,微風拂過,花瓣簌簌飄落,竟將殷家大宅裝點得如仙境般出塵清雅。
桃花流水窅然去,別有天地非人間。
這就是閩香凝初到殷府的感受。
繞過百花園,穿過嶙峋的假山,閩香凝便看見了那半月形的石門,漆墨的匾額上三個滾金的大字——織巧軒。
那琳琅的花樹下,丫頭們成群地圍坐在一起,邊低頭趕製著手中的針織,邊聊著自己感興趣的閑話,沒人注意到在一個不起的角落裏,多了一個新來的“丫鬟”。
“我可聽說,大少爺根本就不喜歡閔家小姐,”一個丫鬟掐上線頭,用繡花針抓了抓頭頂,騷下一綹頭發低低地墜在耳畔,“是老爺中意,才硬逼著大少爺娶的……”
話沒說完,便被另一個接了去,“那是啊,大少爺最寵的是唐夫人,好像原本還要把她扶正來著,可誰知半路殺出了一個!”
“那又怎麼樣,這個閔家少夫人還不是早晚都要進眠花閣,以後還指不定……”
“噓……不要命啦!”一個丫頭緊張地一揮手,趕緊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你們小心像青鎖那樣,死都不知道自己怎麼死的……”
每個丫頭都尷尬住了嘴,有些甚至悻悻地離開了人堆,而閩香凝也悄悄地退出了織巧軒。
殷老爺,大少爺,小妾唐馨嵐,眠花閣,青鎖……那些丫鬟口中提到的人物在閩香凝的腦海中一一閃現,她不知道原來一段姻親竟然能扯出這麼多的人。
江南越汝殷家,富可敵國的豪門,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地把持著全國一半的經濟命脈,官營、私運,鹽漕兩路無所不通。曾經,有多少人夢寐以求就是想將自己的女兒嫁殷家大門,卻是在殷夫人的層層篩選和苛刻的條件下望而卻步,而但凡是那些條件相當的,都被殷老爺以總總理由拒之門外。
所以閩香凝一直都很奇怪,論樣貌、論家世,她都不是最出色的,那麼自己怎麼就能這麼輕易地進了門呢,原來這裏麵除了宰相的麵子,竟然還有殷老爺的功勞。
“哎,這次偷偷跑出來玩,希望沒有被她們發現才好!”閩香凝微微頓下腳步,隨手從花叢中摘了了一朵玫瑰。將花湊到鼻尖,她輕輕地嗅了一下,不由得嬌憨地發出了一聲驚歎,“好香啊,以前在家的時候都沒有聞過這麼甜的味道!”
“我可要趕緊回去,不然我的芙蓉糕又要被有彩偷吃了!”閩香凝說著將那朵玫瑰花插在了自己的鬢角,然後步子輕快地穿出了花園,每走一段,還不時地停下來收集一些顏色鮮豔的花朵。等到接近沉香閣的時候,她的懷裏已經抱了一大捧。
隨手將那捧花扔在了路邊,閩香凝停下腳步,臉上的表情也嚴肅了起來。
剛才那人……
閩香凝沒有多想,直直朝著沉香閣走去,這次她可是壓輕了步子,但她正準備悄悄潛進屋的時候,卻聽到裏麵傳出一陣哭聲。
“夫人饒命,奴婢也不知是怎麼就睡著了……奴婢該死,奴婢該死!”閩香凝聽出那是有彩的聲音。
“你都不記得我曾經交代過的了?要你是幹什麼用的……”
是殷夫人!
閩香凝的心裏暗叫了聲不好,出去一會就發生了這麼多事,她還穿著丫鬟的衣服呢,這可真是……閩香凝蹙著眉慌忙地整理了一下衣裝,心裏雖是十萬個不耐,臉上卻還是掛起微笑。她走到殷夫人的麵前,親熱地挽起她的手臂,“娘,凝兒真是不孝,應該是凝兒去看望您,反倒勞煩娘親自走一趟!”
伸手不打笑臉人,閩香凝的臉上始終保持著微笑,挑不出半點毛病。
“您看這外麵熱的,咱們還是到屋裏坐,”說罷,閩香凝狠狠瞪了一眼地上的有彩,”說你不盯事,還真是沒眼色,這大熱的天兒,還不快去倒杯茶來,累著了娘,看你怎麼擔待得起!”
此時的有彩早已被殷夫人淩厲的氣勢嚇破了膽,但她畢竟也在這大宅裏麵浸潤了些日子,聽見閩香凝如此嗬斥,便方大夢初醒般朝著殷夫人咚咚地磕了幾個頭,逃也似的下去了。
看著這出兒主仆二人合演的雙簧,殷夫人突然輕輕地笑了,她理了理鬢角的碎發,道:“為娘擔心你初來乍到,恐怕這些下人照顧不周,特地來看看,怎知你這丫頭……倒是真會自娛自樂!”說著竟親昵地點了一下閩香凝的額頭,“下回出門好歹也換件像樣的衣服,不然人家還以為我們殷家名不副實,連個媳婦都養不起呢!”
這明顯是話中有話,閩香凝聽著,心裏的氣也是不打一處來,但她還是熱絡地挽著殷夫人的手,被太陽曬得微紅的臉上始終掛著笑意。
而至始至終,殷夫人也沒問過一句,閩香凝究竟去了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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