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691 更新時間：08-11-11 16:53
“小姐，你忍著點。”小杏看著青蝶傷痕累累的身體，忍不住手指發抖，剛才看見秦少爺抱著滿身是血的小姐回來，把她嚇得一跳，秦追嶺眼底是遮不住的疼惜，身體不住的顫抖，把青蝶交給她的時候，語不成句：“快……快點看看她……”她此生從未見過秦追嶺這樣的慌神。
低低的呻吟聲，小杏連忙擦去臉上的眼淚，深怕滴到青蝶的傷口上：“小姐，幹嘛要這樣頂撞老爺呢？”
“小杏，你說我是爹的親生女兒嗎。”聲音含著苦澀。
“小姐，你在說什麼呀，你是老爺的嫡親女兒，老爺唯一的女兒啊，老爺這樣也是恨鐵不成鋼。”小杏安慰道。
“我怎麼一點都感覺不出，嘶……”青蝶呼痛，小杏連忙道歉。
“小姐別胡思亂想，哪有父母不疼子女的，老爺是一時生氣，下手重了些，小姐千萬別記恨。”
聽到小杏的話，青蝶的手不由自主的來到小腹：“都這樣了，這個賤種為什麼不死，為什麼還不死。”手指不由收緊。
小杏吃了一驚，趕緊拉開她的手：“小姐，孩子是無辜的！”
“無辜又怎麼樣？他的娘都不希望他出生，他還有出生的必要嗎！”青蝶的一急，又是一陣咳嗽。小杏想幫她順氣，但是看著她的背卻又不知如何下手，隻得慢慢的等她氣順，心中暗暗歎了口氣，小姐被罰的時候定是拚命保護這個孩子的吧，否則定然不會安然無恙。
小杏壓低聲音：“小姐，秦少爺還在外麵等著，你……要見他嗎？”
“不……見……”聲音中帶些顫抖，又是一陣咳嗽。
“小姐，剛才秦少爺抱你回來時候都哭了……”小杏不忍的說，“還是見見他吧。”
“別再說了！”青蝶聲音中帶著哭腔，接著不受控製的哭了出來，“你以為我不想見他嗎？我想見他，我想見他，想見的都快發瘋了……”說完痛哭起來，這麼久來的委屈一並哭了出來。
“師妹！”門被踢開，秦追嶺聽見她的哭聲急急的走了進來，看見青蝶半裸著後背趴在床上，連忙轉過身去，小杏嚇了一跳，趕緊替青蝶穿好衣服，青蝶也立即止住哭聲，小杏在她耳邊輕聲道：“小杏先下去了。”
路過秦追嶺身邊時，對著他福了福，然後合上門，秦追嶺轉過身，慢慢走到床邊，坐了下來，眼底淨是疼惜，伸手想撫她的臉，又在半空中停住，硬生生的收了回來：“師妹，很痛嗎？”
手指緊緊的扣住床單，青蝶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平淡些：“是青蝶的報應，六師兄不用管我。”
秦追嶺突然有些著急：“什麼報應不報應，不要說胡話。”眉頭微微皺起來。青蝶掙紮著想要坐起，秦追嶺連忙幫著扶她，動作十分輕柔，努力避開她的傷口。看著她痛苦的出虛汗，秦追嶺忍不住習慣性的用袖子幫她擦去汗水，青蝶臉上飄出一絲紅暈。
青蝶坐著仔仔細細的看著他，他的眉，他的眼，他的鼻子，他的嘴，她反反複複的看著，想把他刻在心中，秦追嶺突然輕笑：“師妹，你再這樣看我我會忍不住吻你的。”
似乎好久沒看過他笑，青蝶一時竟不知該如何回應，秦追嶺歎了口氣：“你……這麼喜歡他嗎？喜歡到……可以殺了我？”眼底是濃的化不開的情愫。
“六師兄……”青蝶哽咽：“你……恨我吧……”說這句話似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怎麼恨？”秦追嶺苦笑，“我也想，可是想到你就再也恨不起來，我隻恨自己，是不是我早些……放手，你……就不會……受這麼多苦了，是我……不好。”秦追嶺垂下眼簾，遮住眼中的淚水，“師妹，我……放你走……”床單上潮成一片。
胸腔中的痛意翻江倒海的呼嘯著，眼中的淚水再也止不住，原來聽見被藤條鞭的痛竟遠遠不及他說的放手來的痛苦，身體止不住的顫抖，喉嚨一股腥甜湧了上來。
秦追嶺突然輕笑：“師妹，我怎麼會這樣，剛說過就後悔了，我後悔了。”他笑著，笑得眼眸中的光芒直晃。
“六師兄……是我對不起你……是……青蝶對不起你……”痛的喘不過氣來，手指摳進手心，卻早已覺不出痛。
秦追嶺沒有回答她，兩人沉默了好久，他突然站起來逃似的衝了出去，青蝶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門口，喉頭一腥，鮮血自嘴角流了出來，小杏走了進來，看見青蝶失魂落魄的樣子，趕緊衝了上來：“小姐，你這是怎麼了，怎麼會吐血呀？”
青蝶沒有理她，視線漸漸下移，看見剛才床單上秦追嶺剛才抓的地方郝然幾滴殷紅的鮮血，青蝶慢慢攤開自己的手，伸了過去，手中掐出來的血滴在秦追嶺的血上，融在了一起，小杏看著青蝶的舉動，心中一片蒼涼，小姐的悲傷連她都能那麼強烈的感受的道，她的心中該痛成什麼樣子。
“小姐……”除了抱住她，小杏不知道還能為她做什麼，她的身子冰的沒有一絲溫度，“小姐，哭出來吧。”立刻感覺到肩上溫濕一片，青蝶的肩膀劇烈的抖動著：“小杏，這下我真的把他弄丟了，再也找不回了，再也找不回了……”青蝶嗚咽著，小杏也流出眼淚，隻能把她抱得更緊。
晚飯過後，錦兒跑了過來問青蝶的情況，並告訴她夫人不方便過來，青蝶明白，娘是被爹暫時軟禁了起來，爹……還是關心娘的吧，怕娘受到刺激。小杏帶青蝶做了回答，讓她告訴夫人不必擔心。錦兒走了不久，柳逸塵就急匆匆的趕了過來，隻不過出了一會門，回來竟然變成這般光景，他想替青蝶蓋好被子，要碰著她的手的時候，青蝶猛地收回手。
看見她怎麼激動，小杏突然想起什麼：“柳少爺，小姐早些時候吐了血。”聽見她這麼說，青蝶責備的看了她一眼，小杏立刻噤聲。
“有這回事？”柳逸塵皺起眉，看向青蝶，“把手給我。”
青蝶輕笑：“大師兄，你隻會治毒，青蝶又沒中毒，你號我的脈幹嘛。”
“那你剛才為什麼這麼激動？”柳逸塵直直的看向她。
“那是因為……”青蝶還想辯駁，柳逸塵已不由分說的拿起她的手號了起來，青蝶任命的閉上眼睛，果然，柳逸塵呆在那裏：“怎……怎麼會這樣！”
青蝶收回手，道：“大師兄毋需擔心，這是唐門的毒，我嫁過去，唐玨不會坐視不管。”
“你……你可知道，這離心決世上隻有一顆解藥，現在你也中了這種毒，你跟追嶺隻能活下一個！”眼中的光芒顫成一片。
“知道，解藥，我會給六師兄。”
“那你呢？”他氣息似乎都亂了。
青蝶一副輕鬆的樣子，“唐玨說唐門有些草藥可以……”
“再怎麼樣也解不了你的毒！”柳逸塵突然提高聲音，“世上再也不會有第二顆解藥你知道嗎！”他抓住她的肩膀使勁晃，小杏連忙拉住他，“柳少爺，不要，小姐……小姐她還有傷在身。”柳逸塵聽她一說，陡然間失去了力氣，頹然的坐了下來，“你……到底怎麼中的毒？”
“大師兄……”青蝶閉了閉眼睛，“我不能讓六師兄受到傷害。”
“所以，毒藥是你自己喝的，對嗎？”
“……是……”
柳逸塵點了點頭，似乎在努力消化這些，“師妹，你食言了，你說過會好好照顧自己，卻把自己弄成這樣，那麼，別怪師兄違背誓言。”說完起身想走，青蝶一個激靈拉住他，他剛才的意思是要去把一切告訴秦追嶺嗎？
“大師兄，不要，你這樣會害死六師兄的。”青蝶死死的拉住他。如果秦追嶺知道這些肯定不會接受她的解藥，那她的努力也就都白費了。
“告訴他是害了他，不告訴他卻又是害了你，師妹，你要我如何是好！”柳逸塵眼中全是不忍。
“現在這種樣子至少他還能活著，但是要是告訴他，大師兄，你想讓我們兩個都死嗎？”
“我……真後悔沒有早些說。”柳逸塵忽然覺得無力。
“大師兄，謝謝你沒有告訴他，這樣青蝶在他眼中至少還是幹淨的。”青蝶淒然的笑著。
第二天，蘇姑姑就被雷夫人派到子衿閣照顧青蝶，青蝶讓她去跟雷天儆求情放了雨兒，雷天儆到底還是給蘇姑姑一些麵子的，隻是又關了兩天就把雨兒放了出來，雨兒被帶回來的時候雖然麵色蒼白卻是滿臉倔強，看見青蝶隻是說了一句：“小姐，雨兒沒有做過。”青蝶知道雨兒不喜被人冤枉的感覺，剛輕聲安慰她幾句，雨兒就撲進她懷裏大哭。南遠峰和莫綺冽一起來看過他，南遠峰隻是一言不發的看著她，莫綺冽跟她寒暄了幾句，但是話語中有遮掩不住的疏離感，龍亦飛和風禦馨沒有露過麵，小杏跟她說龍亦飛在外麵問過她的情況，但總是不願進來，青蝶知道這次她是真的傷了他們的心，讓他們失望了。
過了幾天，雷夫人終於來了，看見青蝶就抱住她，哭個不停，最後其它人看不下去才把她們拉開，兩人的眼睛都已紅腫起來。又過了幾日，雷天儆找她過去，她心中明白，是真的要離開霹靂堂了。那天雷天儆背對著她沉默了好久才說話。
“你知道殘害同門手足，虜逆師傅該如何處置？”雷天儆不辨喜怒。
“……逐出師門……”青蝶嘴角微微一抖。
“即使這樣你還要嫁過去嗎？”雷天儆的眼神眯起，不怒自威。
“是……”
“好！很好！就如你所願，自你出嫁那天起，我雷天儆就再也沒有你這個女兒。”雷天儆銳利的雙目憤憤的看著青蝶。青蝶默默的跪下，重重的咳了三個頭，眼淚滴到地上，迅速的暈開。雷天儆背過身不去看她，揮手示意她下去。喉頭一片腥甜，胸口痛成一團，她知道毒性快要發作，強忍著吐血的衝動，迅速退了下去。至無人之處吐出一口鮮血，指甲摳進牆縫中，還是無法減輕痛苦，眉頭緊皺，痛意波濤洶湧的撲了過來幾乎要把她淹沒，源源不斷的自胸口傳來，想到秦追嶺也要受到同樣的痛苦，眼淚更是無法抑製。
唐門的聘禮很快就送了過來，青蝶呆在房間根本沒有出去，她知道她的婚事霹靂堂恐怕沒人看好，聽雨兒說這些一切事宜都是由雷夫人操辦，雷天儆隻是露了個臉，青蝶笑笑，恐怕爹做到這種程度已是仁至義盡了。柳逸塵總和雷夫人一起來看她，看她的眼神也越來越擔憂。
“小姐，你要出去？”小杏看見她穿好衣服，在銅鏡前梳理頭發。
青蝶輕笑，“我想出去走走。”
“可是你的傷……”小杏皺眉。
“沒關係，已經差不多好了。”青蝶說，“隻要不碰到就好。”
“可是……”小杏遲疑。
“小杏，”青蝶叫住她，透過鏡子看著她，“我可能再也回不了霹靂堂了。”
小杏抹了抹眼淚，上前拿過梳子，“小姐，我來幫你梳吧。”
天氣已經很暖了，霹靂堂中陣陣鳥叫，到處綠成一片，往年這個時候，她會跟莫綺冽和秦追嶺比誰捉的鳥多，把霹靂堂弄得雞飛狗跳，青蝶想到這裏不由輕笑，手指輕輕撫在合歡樹上，回憶一幕幕的在腦海中回放。
“小姐，你哭了。”她聽見雨兒說，她哭了嗎？為什麼她感覺不到，直到嘴角流出血來，滴在她的手上。雨兒驚呼：“小姐，你又吐血了。”
“沒關係。”青蝶不在意的笑笑。
“小姐，你又沒喝柳少爺送來的藥是不是。”雨兒焦急的問。
“太苦了。”青蝶翹翹嘴，一副調皮的模樣，表情突然就定格在臉上，然後輕輕擦掉嘴角的血，南遠峰，龍亦飛和莫綺冽正往這邊走了過來，看到她似乎都愣了一下。
“師妹，身上的傷怎麼樣了？”莫綺冽衝她笑笑，客氣而疏離的語氣。
“已經沒什麼大礙了。”青蝶第一次感覺和莫綺冽說話也會這麼拘謹。
“沒事就好，對了，還沒有恭喜你呢。”莫綺冽說。
青蝶嘴角一顫，很快用微笑來帶過：“謝謝五師兄。”眼中卻黯然無光。
“三師兄，鏢局最近好像很忙。”龍亦飛突然開口道。
“嗯，到我房裏來吧，我們繼續談。”南遠峰淡淡的說。
莫綺冽看他們要走，也跟青蝶點了點頭，跟了上去。雨兒輕輕上前扶住青蝶：“小姐，不要太在意，他們若是知道真相……”
“雨兒，”青蝶打斷她，“我沒事。”她莞爾一笑，“至少現在這個樣子，至少我死了也不會有人太難過。”
“小姐，你不會死的。”雨兒焦急的說。
“雨兒，我們回去吧，我不想再看了。”青蝶輕聲說。
雖然她刻意遺忘，可是婚期還是絲毫未變的到來了，銅鏡中，大紅色的喜帕慢慢的遮住了她消瘦的臉，眼前隻剩一片紅色。坐上轎子，偷偷撩起一角，一個個的看著她的親人們，麵無表情的爹，一直不停抹著眼淚的娘和蘇姑姑，若有所思的聞人先生，滿眼憂傷的大師兄，依舊冰著臉的師姐，微蹙著眉的三師兄，緊抿著嘴，神情複雜的四師兄，絲毫不掩飾不舍的五師兄，唯獨少了他，她慢慢放下簾子，“起——轎——”鞭炮聲越響，嗩呐聲越烈，外麵一片熱鬧非凡，她離霹靂堂越來越遠……
走了一會，聽見跟在轎子旁邊的雨兒壓低著聲音道：“小姐，你看。”
青蝶意識到了什麼，趕緊撩起簾子，後山上，藍色的身影朝著她的方向直直的站著，青蝶臉上頓時濕成一片，趕緊擦掉眼淚，她想看的更清楚些，可是剛擦掉眼前卻又模糊，一直不停的擦，直到再也看不見那個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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