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899 更新時間：08-08-27 09:08
若曦就這樣在汀蘭書院住了下來，就住在鳳棲公子專用的那個院子裏。其實鳳棲公子平日裏是很少會出現在書院裏的，這個院子也不過給他偶爾小憩一下，隻是公子好靜，不喜歡閑人來打擾，於是這個院子便專門空了出來給他，沒想到倒是給若曦撿了個便宜。
若曦最喜歡院子裏的那棵梧桐，不知道有多少年歲了，枝繁葉茂的便將半個院落都可蓋住，淡淡的草木香很是沁人心脾，難怪鳳棲公子最愛趟在這梧桐樹下看書，真真是種享受。
白日裏無事便跟著原修文管齊楚他們去上課，書院的其他學生見了她很是客氣，估計心裏還是懾於這個弱冠少年那日踢館的淫威吧，嗬嗬。教書先生講得竟然也很少有四書五經，而更多的是算學、治國方略與百姓民生。也曾問過原修文，可他隻是笑說四書五經那些個東西在堂的學子們都是已經爛熟於心了的，來這汀蘭書院自然要習一些外界習不到的東西的，管齊楚笑她孤陋寡聞，害她很是鬱悶了一陣。不過這卻讓她更為好奇，鳳棲公子，那樣的一個人兒莫非真是謫仙？不然又怎能知道幾千年後的教育理念？
時間就這樣不緊不慢的流逝著，本以為留在這裏就可以多了解一些那個迷一般的人物，卻發現他其實真的真的是很少露麵的，即便來了，也總是躲進那個小院裏，臉上全是清清淡淡地拒人於千裏之外的表情。他總是會選午後的時候過來，似乎特別貪戀梧桐樹下那一段時間的清涼，隨侍的也隻有那個叫小武的小廝。還記得有天小武不小心撞到了她麵前，抬頭看見她素衣玉冠，呆了半晌才念了句“我以為我家公子最最漂亮了，卻原來天下間還有跟我家公子一樣漂亮的人啊……”，若曦不禁莞爾。
“若兮在想什麼呢，有趣的事兒不妨分享下？”原修文好奇地問這個顯然又在神遊中的某人。
“沒想什麼呢，隻不過……”若曦故意拖了長長的尾音，然後轉身哀怨地望著兩人，“好無聊啊！”
“隻會說無聊，也沒見你有聊過啊……”管齊楚頭痛，不明白原修文幹嘛對這個古怪的小子這麼感興趣，一得空便往跟前湊。
若曦猛地抓住管齊楚的衣襟，盡管個子沒人高，可還是氣勢洶洶，“你知道羅曼蒂克麼！你知道搞氣氛麼！你知道怎麼哄人高興讓人不無聊麼！你什麼都不知道……”若曦鬆開了手，不管那個被唬得一愣一愣的某人，背過身去繼續悲歎，“所以你們才不懂我的寂寞啊～”
一群烏鴉飛過……
原修文有點好笑地看著那張故意皺巴巴的卻依然生動的臉，沒奈何地說道，“不如今晚我們去清泠亭喝酒賞月吧？”
“喝酒？賞月？”若曦開始認真地思考，用眼角偷偷瞟了眼一臉笑意的原修文和苦大仇深的管齊楚，嘟了嘟嘴，“才不要啦，你們兩個一點都不好玩～”
又一群烏鴉飛過……
這時若曦的眼角瞄到鳳棲的身影，依然一襲白衣，忙屁顛屁顛地跑過去，笑得一臉諂媚，“我們晚上去清泠亭喝酒賞月好不好？你一個人閑著也閑著嘛，多無聊啊，多寂寞啊，瞧我多好心地叫你一起去，所以你該感激我知不知道？人是群居的動物嘛，你老這樣獨來獨往的有什麼意思嘛，要多出去走動走動，這樣泡妞的機會也會多些呀！好不好嘛？好不好嘛……”
說到後來幹脆伸出爪子抓住鳳棲的衣袖搖一下，再搖一下，滿臉期待的可憐巴巴的表情，還真是讓人不忍心說出拒絕的話來。
“好。”
鳳棲公子涼涼一個字，讓剛才被若曦詭異的舉動與言辭雷到的幾個人再次掉了下巴。此刻這個噙著笑的溫柔公子真的是傳說中那個冷情的鳳棲公子嗎？乖乖，轉了性了咧……
***
月明如洗，沒有太多的星辰相伴，落落地灑著清輝，映照著這淺淺江上的殘影，透出一絲悵然的哀婉。鳳棲一個人站在清泠亭中，白衣被晚風吹得翻飛，纖長的手指握著一管碧玉蕭，卻也不見他吹，隻是那麼握著，淡淡地看著遠方……
“喂，發什麼呆呢？”一聲清脆的嬌喝打碎了這片如仙如幻的寧靜，卻給這副畫兒平添了幾分活潑的靈動。
鳳棲看著撐著篙兒過來的若曦，淡淡一笑，“隻有你一人？”
若曦撇撇嘴，不滿地嘟噥道，“是呀，那個臭修文臨了被他府上的小廝給叫回去了，齊楚看我不對眼兒當然不會跟我一起來了，還說一起喝酒賞月呢，真是沒義氣！”
把竹排撐得更近些，若曦仰頭招呼，“你上來吧，我剛在那邊好像看到個好地方，我們一起去探探？”
鳳棲跳上了船，卻輕得連一絲搖晃都沒有，水麵甚至都沒泛起波紋，若曦愣愣看著他，半晌搖頭感歎，“你若不是個絕世高手就真當是個仙人了……”
鳳棲笑笑，沒有答話，靜靜地立在那裏，看竹筏往江心劃去。
原來若曦隱約看見的好地方是江心的一片蘆葦蕩，齊人高的蘆葦在月下看別有一番美麗，晚風徐徐，和著不知名的蟲叫聲，身心都跟著舒暢起來，遠離了世間的濁氣，再加上身邊這個白衣若仙的人兒，倒真是如在幻境了。
丟開竹篙，任筏子在這蘆葦中緩緩地蕩啊蕩，那麼溫柔，就好象他們是這江水的孩子，輕輕地嗬護著。若曦不知道從哪裏拿出兩壇子酒來，拍開泥封，竟是一股梅子香。
“咱倆來喝酒吧，二人世界，還更自在些呢！”
二人世界？很有趣的說法嗬。鳳棲笑，接過酒壇。
若曦捧著雙頰看著他，突然說，“你該多笑笑的……”
鳳棲坐在她對麵，有點不明所以地望著她。
“像剛才那樣多笑笑啊……雖說你也經常笑，可是每次笑意都沒有到達眼底，那樣涼涼的笑隻會讓人覺得心疼哦……像剛剛那樣發自內心的笑，這樣，不止你自己，連身邊的人都會覺得溫暖起來哦……”
鳳棲又笑了笑，沒有說話，拿起酒壇又喝了一口。若曦滿足地歎了歎，也抱起自己的酒壇，砸了一口，然後笑得一臉陶醉。兩人就這樣對飲著，也不多說話，清風為韻，流水為音，直到月上中天。
“我……很像你認識的某個人吧？”若曦雙頰酡紅，微帶著些醉意，聲音因低沉而變得有些慵懶的誘人。
鳳棲看她，不說話。
若曦擺擺手，繼續說著，“你也不用答我了，當我沒問過好了。”
“你是安若兮，你不是她……”拿掉她手中抱著的酒壇放到一邊，再喝這小鬼恐怕就要胡言亂語了。
“今天是你生辰對不對？”若曦突然嘿嘿笑著湊近他，看到他微顯驚詫的表情顯然很得意，“很奇怪我會知道吧？其實我也很奇怪呀，為什麼我會知道呢……不管啦，反正我就是知道……你想要什麼生日禮物？誰來聽聽吧……”
看著麵前這種微醺的俏顏，鳳棲這次是真真說不出話來。自己的生辰……嗬嗬，竟然會有人知道今天是自己的生辰……連自己的快忘了的生辰，麵前的這個人兒竟然知道……
就在兩人微怔的當兒，蘆葦中不知道哪兒冒出了許多螢火蟲來，照亮了若曦的眸子。若曦驚喜地叫了一聲，伸手想去捉那隻在她鼻間調皮的小家夥，可是剛一動作，那機靈的小家夥就逃開了，惹得若曦咯咯直笑。回頭見鳳棲還是安靜地坐在那兒，便露出了個大大的笑容，“我唱首歌給你聽吧，就當作生日禮物了……其實我也挺會跳舞來著，可我怕我要是在這兒跳起來會掉水裏去了……我沒什麼值錢東西的送給你，你可不要嫌我唱得不好哦……”
“不會……”
“那我可唱了哦……”
若曦清了清嗓音，坐在船尾，顫顫的有些清甜的歌聲在蘆葦蕩中飄散開來……
黑黑的天空低垂
亮亮的繁星相隨
蟲兒飛蟲兒飛
你在思念誰
鳳棲站起身來，立在船頭，執起手中的那管碧玉蕭，和著若曦的歌聲，輕輕吹奏……
天上的星星流淚
地上的玫瑰枯萎
冷風吹冷風吹
隻要有你陪
蟲兒星星點點的在四周，或飛舞，或停歇，月下蘆葦，竹筏上相望的兩人，晚風吹拂起的衣擺與長發，絲絲縷縷，糾結纏綿……
蟲兒飛花兒睡
一雙又一對才美
不怕天黑隻怕心碎
不管累不累
也不管東南西北
如果是醉了，那麼此刻，這一醉，可否是，一生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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